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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孟瑶垚其实并不喜欢徐小天。
孟瑶垚从小到大深受台湾偶像剧茶毒,喜欢的男人无外乎两种:一种是狂拽酷炫的霸道总裁,一种是温柔多情风度翩翩的暖男。
徐小天很遗憾地被排除在外,他含蓄,木讷,少言寡语,长相普通,唯一的优点就是体贴温柔。
起初徐小天追她的时候,不似其他男孩那样轰轰烈烈,他总是默默地跟随在她身边。
上课时,帮她搜集复习资料,认认真真地整理好,偷偷地放在她的桌子上。
下了课就匆匆忙忙跑到热水房打水,然后提着一暖瓶开水送到梦瑶垚宿舍楼下,交给她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每天早上骑着自行穿过两条街给她买来她爱吃的八仙小馄饨。
早春的天气还有些微凉,徐小天额间却满是细细密密的汗水,温润的阳光斑驳地洒下来,衬得他眸子越发闪亮,竟然也有了些帅气的味道。
接过馄饨的那一刻,孟瑶垚鬼使神差地说了句,“我们在一起吧!”
惊得徐小天差点从自行车上摔了下来,反应过来后几乎笑得合不拢嘴,一个劲儿地点头,“哎,哎。”
孟瑶垚看他笑起来傻傻的样子,突然觉得莫名地开心。
2
和徐小天在一起以后,孟瑶垚更是被宠成了公主。
徐小天虽然不懂浪漫,不会说花言巧语,但是却用自己温良敦厚的体贴带给了孟瑶垚最实惠的温情。
孟瑶垚来大姨妈,徐小天不会对她说,亲爱的要多喝热水,照顾好自己。但他会默默无闻地冲好红糖水,灌满热水袋,递给她,让她喝糖水,暖肚子。
大学毕业,孟瑶垚选择留在北京。
徐小天拒绝了父母托关系在老家安排好的安稳工作,不惜差点跟父母决裂,也要义无反顾地选择跟她在一起,陪她一起闯荡。
首都的房租高得离谱,为了省钱,他们租的房子离上班的地方很远,光坐地铁都要一个小时。
徐小天心疼孟瑶垚每天穿着高跟鞋挤地铁,脚都磨出了水泡,于是下狠心花了两千多块钱买了一辆小电驴,送她上班,接她下班,每天风雨无阻地穿梭在城市滚滚车流中。
小电驴的好处是不会堵车,但坏处是害怕下雨天。
北京城的雨总是来得又急又猛,徐小天豪迈地对着孟瑶垚大手一挥:“媳妇,钱给你,你打车回家,小心别淋雨了。”
孟瑶垚问他,“那你怎么办?这么大的雨还能骑车吗?”
“嘿嘿,没事,我一个大男人淋点雨也没关系。”徐小天的头发上淋了雨,一绺一绺地粘在脑门上,遮住了眼睛,但是笑起来露出了一口的大白牙,格外好看。
孟瑶垚拗不过他,坐上了出租车。
看她上了车,徐小天才放心地骑着小电驴,冒着疾风骤雨,像一只巨大的乌龟,缩着身子,慢慢地消失不见。
3
孟瑶垚是个地地道道的川妹子,一顿不吃辣的都不行,她爱吃麻辣火锅,更爱吃酸辣可口的酸菜鱼。
徐小天是南方人,跟孟瑶垚在一起以后,他从最开始的吃口辣椒就辣得眼泪鼻涕直流,到后来的一顿牛油麻辣火锅吃下来,脸不变色心不跳。
变化实在是大得惊人,徐小天说,这是爱情的力量。
孟瑶垚酷爱吃酸菜鱼,可是正宗川菜馆里的又太贵,他们彼时都还没什么积蓄,工资也少得可怜,偶尔吃一顿打打牙祭还好,天天吃真的是消受不起。
徐小天心疼孟瑶垚的那副小馋猫样子,下了班就去菜市场买回酸菜,草鱼等一系列材料,照着网上的做法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学着做。
不知道浪费了多少条鱼,到最后居然真的让他做出了孟瑶垚心中念念不忘的家乡酸菜鱼的味道。
柔滑的鱼片,嫩爽的酸菜,细小的青绿色泡椒,还有红通通的干辣椒。孟瑶垚用筷子打捞着,吃得鼻尖冒火,满脸都是细密的汗珠。
熟悉的味道带出温暖的回忆,巴蜀老家的风情也一并涌来。
孟瑶垚看着眼前系着围裙弯着腰,正紧张兮兮盯着她看的男人,心头突然涌起一股热流,有高兴,也有感动。
“就这样吧,嫁给一个真心爱我的男人,以后会幸福的。”
孟瑶垚很久以前看过《大话西游》,那时还小,至尊宝和紫霞仙子的爱恨情仇她不是太懂,但是却牢牢记住了剧中一句经典台词:我的意中人是一位盖世英雄,有一天他会身披金甲圣衣、驾着七彩祥云来娶我。
那个时候,她梦想着自己有一天长大了也会遇到自己的盖世英雄,白马王子。
可是长大以后她才发现,现实太残酷,梦想也只能是梦想。
就连偶像剧都从最初的灰姑娘+白马王子的模式变成了王子+公主,因为这样才算是天作之合。
平凡如蝼蚁的她,大概这辈子都不会遇到那样的男人了。
还不如好好珍惜眼前人。
4
只是时间长了,再多的感动都湮没在柴米油盐的枯燥日子里,越发让孟瑶垚觉得无趣。就像她最爱吃的酸菜鱼,天天吃,再热辣的味道也会变得寡淡。
孟瑶垚在一家大公司实习,作为新人,永远是干活最多、最不受重视的那个。但她认真努力,勤奋好学,很得上司的赏识,于是格子间的一群女同事又开始拈酸吃醋,处处排挤她、刁难她。
工作上的压力,同事间的排挤,令孟瑶垚心力交瘁。
那天刚好是情人节,大街上到处是甜蜜的情侣和兜售玫瑰的小贩。
孟瑶垚想起和徐小天谈恋爱这几年来,徐小天从来没送过她一束玫瑰花,他总是说,媳妇我给你做好吃的,咱不要那玫瑰花,不能当吃不能当喝的,还死贵。
孟瑶垚每每都很无语,哪个女孩内心不想要浪漫?可是看着徐小天真挚的眼神,她终究什么都没说。
回到家看到正系着围裙端出一盆酸菜鱼、满身刺鼻油烟味的徐小天,孟瑶垚积攒了一肚子的火气终于找到了突破口,一股脑儿地爆发了。
她冲上前一把打翻桌上热气腾腾的酸菜鱼,吼道:“又是酸菜鱼,你天天只会做这个,腻都腻死了!”
“媳妇,你怎么了?我不是想着你爱吃,所以才做的嘛,你干嘛生这么大气?”徐小天一脸局促不解地看向她。
“我不爱吃这破玩意了!我想坐在浪漫明亮的西餐厅里吃牛排喝红酒,你能满足我吗?”
孟瑶垚又说道:“今天是情人节你知不知道?人家都是约着女朋友出去吃个饭,送束花,然后看个电影,甜甜蜜蜜的多好。哪个男人像你一样窝在家里做饭?你还有没有点出息?
“我们是在谈恋爱,不是过了几十年的老夫老妻。徐小天,说实话,这样枯燥乏味的日子,我真的不想过了。”
说完话,孟瑶垚背上包甩门走了出去。
徐小天一反常态地没有追出去,坐在沙发上抽烟。烟火明明灭灭间,映射的是他那张晦涩不明的脸。
5
孟瑶垚一个人在街边闲逛,无意间竟碰见了一直对她颇为欣赏的上司。
上司不过而立之年,气质儒雅,风度翩翩,身上所穿的衣服、领带、腕表,每一件都价值不菲。
坐在奢华的豪车里,孟瑶垚抚摸着真皮座椅,触感温润,仿佛女人的皮肤一样光滑细腻。再想想徐小天的小电驴,冰冷坚硬,硌得她屁股疼。
这时她莫名地理解非诚勿扰女嘉宾马诺说的那句“宁愿坐在宝马车里哭,也不愿坐在自行车上笑”。
女人最美好的年华不过就是这短暂的几年,为什么不趁着年轻有姿色,为自己争取更好的生活呢?难道就真的要把青春虚耗在那种毫无前途的男人身上吗?
所以,当上司问起,为什么情人节没男朋友陪的时候,孟瑶垚鬼使神差地回了句:“我没有男朋友。”
“这么漂亮的女人没有男朋友真是太可惜了。”上司透过后视镜盯着她看,目光里隐藏着赤裸裸的欲望,无端令她觉得反感。
但她还是冲着上司努力扯出一个自认为最为妩媚动人的微笑,“我就喜欢像陈总你这样成熟稳重的男人。”
“哈哈,是吗?小丫头有眼光。”
“……”
就这样,孟瑶垚跟了陈总,成了他包养的二奶。
6
孟瑶垚回去拿行李的时候,徐小天也在家。
嘴角青色的胡茬和眼底的乌青痕迹说明了这个男人过得很不好。
孟瑶垚突然有些心疼,她伸出手想去抚平徐小天脸上的皱纹,但当她目光触及到手腕上价值不菲的腕表时,猛然清醒过来,快速收回了手,狠了狠心,提起行李转身就走。
“你……能再吃一顿我做的酸菜鱼吗?”徐小天在身后可怜兮兮地问道。
孟瑶垚忍住眼泪,狠心说道:“不用了,我现在不爱吃了。”
孟瑶垚搬进了陈总专门为她置办的家,成了他豢养的金丝雀。
再也不用辛辛苦苦地挣钱,每天除了逛街购物就是做美容,最大的任务就是取悦金主,讨他欢心。
期间她再也没有联系过徐小天。
偶尔她也会想起这个男人对她的好,但是看看眼前养尊处优的生活,孟瑶垚仅存的一丝愧疚与怀念也全都烟消云散了。
一晃三年过去,孟瑶垚28岁了,在陈总眼里已经是人老珠黄,他不由得意兴阑珊,心生厌烦。
陈总有钱有势,身边最不缺的就是年轻漂亮的女人。
长江后浪推前浪,很快就有人取代了孟瑶垚的位置。
陈总将她逐出了公寓,只给了十万块钱当做是补偿。
7
孟瑶垚神色落寞地走在大街上,一辆银灰色小电驴撞了她一下,后座的女孩慌忙道歉,得到原谅后,又去挠前面男人的咯吱窝,两个人嬉笑打闹乱作一团。
孟瑶垚一瞬间突然想起了徐小天,他的那辆黑色小电驴,载着她走过无数条北京城大大小小的街道,陪她度过漫长而又甜蜜的岁月。
她突然开始想念起这个曾经不顾一切对她好的男人。
果然啊,人只有在失去后才会懂得珍惜。
“徐小天,不知道我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孟瑶垚辗转反侧,终于打听到了徐小天现在的住址。
她去的时候正是黄昏时分,还没来得及上楼,就在小区里的花园旁碰见了徐小天。
三年不见,他瘦了,也更精神了,头发剃成了板寸,看起来更加年轻,但是眉目间又有些成熟的味道。三十岁的男人,正是最有魅力的时候。
徐小天的旁边还站着一个女人,不是很漂亮,但胜在眉清目秀,温婉可人。
徐小天推着一辆婴儿车,里面有一个可爱的小宝宝在酣睡。
落日的余晖撒在他们一家三口身上,交织成一幅美好恬静的画面。
孟瑶垚觉得格外刺眼。
徐小天看见她,眉目陡然变色。
孟瑶垚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觉得他有这么大的反应,肯定是对自己余情未了。
徐小天身旁的妻子推起儿子继续往前走,回头嘱咐丈夫,“你们有事赶紧聊,儿子等会醒了看不见你会哭的。”紧张的意味尤其明显。
孟瑶垚不屑地挑了挑眉,觉得自己胜券在握。
“你来找我干什么?”徐小天率先开口,语气里是冷冷的厌恶。
孟瑶垚装作很委屈地瘪瘪嘴,垂下头娇声道:“我想你了……”
“如果没事的话我就走了。”徐小天打断她。
“小天,我想吃酸菜鱼了,你能再给我做一次吗?”孟瑶垚放低姿态恳求道。
“不好意思,我的妻子是南方人,吃不惯酸菜鱼,所以我已经忘了酸菜鱼怎么做了,现在只会做糖醋鱼。还有,希望你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儿子快醒了,我要先走了。”
徐小天说完话,大步流星地从她身边走过,丝毫没有留恋。
孟瑶垚久久地凝望着他的背影,突然很想念他做的酸菜鱼的味道。
可惜,再也吃不到了。(原题:《想念酸菜鱼》,作者:梦见桃花源。来自:每天读点故事APP<公众号:dudiangushi>,下载看更多精彩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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