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尔瓦多,秃尾巴老李黑帮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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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写着,便突然想到了这个组合的名字
萨尔瓦多的劫匪无恶不作,但如果仅听老李讲在萨尔瓦多发生的劫案,那几乎可以听出一种脱欢的节奏来。
比如,他们一行数人正在喝咖啡,一伙儿抢匪突然出现,先朝屋顶放了一枪,然后便挨桌收缴大家的钱包、手表和各种细软。
谁也不敢乱说乱动,唯有座上一位台湾老板,心疼地拿出照相机,放在了咖啡桌上,想想又忍不住向强盗们比划,意思是相机可以给你,但里面有很珍贵的家人照片,希望把胶卷留下。
萨尔瓦多的土匪多半听不懂闽南话(估计就找不着能听懂的),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这位已经按下了自动倒卷的按键。
▲ 今天的年轻人已经对这种老式照相机失去了概念,30年前拥有它却是一种炫耀的资本,36张胶卷照完一按
坏事就坏在这一连串的哒哒哒上。
倒卷声响起,刚才还在疯狂叫喊的强盗急刹车一般忽地没了动静,枪手们开始紧张地左顾右盼,待得发现桌子上哒哒作响的相机,某人突然发一声喊,用变了调的西班牙语叫道:“炸弹!隐蔽!”
一群强盗顿时作鸟兽散,连滚带爬地从楼梯逃了下去。跑在最后面的一个看到一众中国人还在呆若木鸡,忽然返身奔了回来。那位台湾老板刚把相机拿到手中,又被他一把夺了过来,二话不说就从三楼窗户里扔了出去,嘴里还喊着:“笨蛋,那是炸弹!”
事后大家都有点儿尴尬,连强盗都走得灰溜溜的,完全不好意思再提打劫的事情,只有台湾老板欲哭无泪。
▲ 土匪,也应该读点儿书吧?
再比如,他的邻居,一位同样出自广东的老哥决定带儿子去海边过周末。开车开到中途,看到有人在路边招手搭车,这位便停车让人上来。他的儿子因为可以嬉水而乐不可支,激情没处发泄,便一会儿给那个搭车人送冰可乐,一会儿给他分享自己的薯条,儿子的过分热情弄得开车的老哥很不好意思。
车行大约30分钟,那个搭车客表示地方到了,车子便停了下来。
下车的客人微微一躬,广东老哥以为他要道谢,正要逊谢两句,却看到对方从腰里拔出了一支手枪。
气氛骤然一变,对方却温和地笑了,说:“别担心,我上车的时候的确想劫你们的,但是你的孩子太可爱了,实在让我没法下手。以后注意不要随便让陌生人上车。现在,带了这枝玫瑰走吧。”
说完,这强盗变魔术一般收起枪,却不知从哪儿变出一枝玫瑰来,丢到车上便飘然而去。
虽然不能说到处可见,但萨尔瓦多的玫瑰节已经有很久历史了,称为玫瑰之国不算过分,只是这枝玫瑰让人接得心惊胆战。这位老兄抢劫怎么还带着花?难道是准备抢到钱然后去约会?
▲ 是遇到了神秘的黄玫瑰的后人?
还是他在效仿东方那位著名的前辈?
▲ 水泊梁山好汉一枝花蔡庆每逢杀人都要戴朵花的
后一种可能让广东老哥汗毛直竖,只有他儿子看得心旷神怡,乐不可支,大概觉得比复联四还要过瘾,几乎把这个强盗当成了偶像。以后好些日子,只要见到有人招手,他便会拼命敲打老爹的后背让他停车搭人。
只是老爹肯停车搭载的,不是老头就是女的,再不曾发生这样的奇遇,让他很是失望。
我曾颇怀疑玫瑰是老李编出来的情节,直到开车经过圣萨尔瓦多的郊区,看到路边满目的玫瑰蔷薇,才明白那贼人随手弄点儿浪漫是多么容易的事情。
▲ 老李认为,遇到这样的打劫也算一种幸运,毕竟……这是个有文化的贼
我知道,他这是中国人的另一个坏习惯,叫做报喜不报忧,习惯性地把我当成了国内来的家人。其实,在这种流弹横飞的国度,那些日子是怎么过来的,我们完全可以想象。
至少李太太的描述更贴近现实一些,有一天,她早晨拉窗帘,赫然发现有个一身黑衣的人正站在窗台上朝里窥看,见到她呲牙一笑,然后在太太的尖叫声中攀着阳台的护栏一闪就不见了。
事后才知道附近那些天都有人见到这个类似“蜘蛛人”的家伙,发生过多次破窗入室抢劫的事件,还有一个女事主被捆绑强奸。罩着本地的黑帮只管店铺不管住宅,警察只有死了人才会出面,这份刺激即便是太太这样的本地人也吃不消,闹着要搬家。老李的事业刚刚有了起色,当然不愿意搬,好好的夫妻因此连吵了几天。
那时候老李的大儿子三岁,小儿子刚刚出生,让太太整天提心吊胆阳台上会出现一个强盗的确太过分,老李也觉得自己理亏,他一面付了加班费(萨尔瓦多人可能是唯一不介意加班的拉丁美洲人)让店里的女工轮流来陪着太太让她安心,一面想办法。
▲ 可是女工们多半比自己年轻,萨尔瓦多的女孩子们多情奔放,又让太太很不安心
那些天正好遇到查账,老李内外交困之下难免焦头烂额。恰好看到有枪店在楼下贴广告卖枪,他便有点儿动了心——在学校的时候好歹也是受过军训的,打靶还受过表扬,弄一支枪来或许是个办法?
他也没个人可以商量,便打电话给雷恩上尉。上尉对他的想法十分不屑——按照这位萨尔瓦多军人的看法,家里没有支枪还能叫个家吗?
那就买吧。
▲ 想得挺好,等到枪店一看就傻眼了,感情这儿买支枪就跟买辆自行车一样容易
内战之后萨尔瓦多进行了多次销毁武器的仪式,无奈那场战争连绵十几年,留下的武器比本国人口还多,新的旧的、苏联的、美国的、中国的甚至以色列的应有尽有,连第一次世界大战时期的鲁格手枪都能买到,而且还能打响,充分彰显德国货的可靠性。
九十年代萨尔瓦多的那枪店勾连黑白两道,视法律如粪土,而且根本不叫枪店,美国人称呼为“Fire Arm stalls”,要是翻译过来那就是“火器堂”,理论上,只要是口径武器,包括迫击炮和火箭炮,只要你想买都能弄到。
秃尾巴老李当然还没变态到用火箭炮来保卫自己家的小院,但长的短的,连发的单发的霰弹的,这么多枪的确让他有点儿挑花眼。
于是又打电话给雷恩上尉。
上尉不但加以指点,而且干脆来了一趟,陪着老李买枪,好像对这种事儿很感兴趣。雷恩告诉他霰弹枪是保安的武器,长枪是街头枪战才会用到,护家有支手枪就好。他坚决地拒绝了老李要找一支盒子炮的主意,觉得中国人的想法十分变态,会让当地的警察产生误解。
雷恩最终帮老李选了一只贝雷塔92式手枪,他说这是新枪,性能很好——“有了它,你的火力足以压倒警察”。
▲ 贝雷塔92式手枪,老李的第一支,也是唯一一支枪
那天雷恩上尉似乎对帮着卖出一支枪很愉快,不但从老板那里为老李要了一天的免费课程(老李回忆教官讲的第一段便是人体有多少个致死部位,和我国的军训完全不是一回事),还亲自送老李回去。
到了门口,老李热情地请雷恩上尉进去喝杯茶,雷恩犹豫了一下,同意了。
看到进来一个上尉军官,太太竟然也是犹豫了一下,不过在老李大男子主义的呵斥之下,还是赶紧去泡茶了。
事后老李才知道,经历了十年内战和军政府的血腥镇压,一般萨尔瓦多民众是不会请一个军官到家里做客的,他们通常被视为危险的征兆,只有老李这个没心没肺的中国人毫无顾忌。
不过,萨尔瓦多人的性格和大多数拉美人一样热情开朗,所以20分钟之后,老李的太太和雷恩已经聊得十分开心了,告别的时候,还给他装了一大袋糖果——在太太眼里,雷恩已经从可怕的杀人凶手变成了一个乏人照顾的大男孩。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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