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王家卫电影带火了梁朝伟、张国荣、刘嘉玲、章子怡、张曼玉等影帝影后。
那么新生代导演滨口龙介更是称奇,他曾将毫无演戏经验的四位日本女性捧为影后。
而将她们送上影后宝座的是一部时长长达317分钟的日本电影《欢乐时光》。
时隔三年,滨口的《夜以继日》和是枝裕和的《小偷家族》一同杀进戛纳主竞赛,
而今年,《偶然与想象》获柏林电影节评审团大奖;长达三个小时的任性新作《驾驶我的车》也被戛纳官方照单全收……
似乎都在印证日本殿堂级影评人莲实重彦所说的,
“滨口龙介映画了日本电影第三黄金时代的到来。”
毫无疑问,滨口龙介成了欧洲各大电影节的[当红炸子鸡]。
比起动辄3小时的片长,《偶然与想象》就较为轻巧灵动些,今天来聊聊它。
《偶然与想象》
滨口龙介的作品,没有侯孝贤和阿巴斯的电影语言和本体的探索,没有王家卫对电影形式的创新,
也没有是枝裕和对日本家庭伦理的思考,也没有奉俊昊对于叙事方式和社会现实的融合……
相比前辈的社会批判、人性探索,抑或是艺术手法,滨口都只是“浅浅”地谈一层。
既不刻意追求深刻,也不够醒目亮眼。
但滨口龙介独创的美学创新,却也成为了独特且难以界定的存在而被认可。
据滨口透露,《偶然与想象》一方面在某种程度上延续了法国导演埃里克·候麦的《人约巴黎》,但又融合了滨口的这套美学创新。
《人约巴黎》是由三段发生在巴黎的爱情小故事构成“人约巴黎”的样本。
滨口也直接致敬了《人约巴黎》短篇故事以及故事顺序的结构。
第一个故事:魔法(或更不确定的某种东西)
“我能感受到,我触碰到他的最深处,他也触碰到我的最深处。”
“就像魔法一样。”
美子和闺蜜gumi乘同一辆出租车回家。
一路上,两人毫不隐晦地谈了两小时的性。
当谈及自己暧昧对象时,gumi满脸幸福,而美子也不时附和笑着调侃几句。
像极了和挚友八卦新恋情的我们。
可gumi下车后,美子让司机原路返回,来到前男友的办公室对峙。
原来,gumi的现男友,竟是美子的前男友。
第二个故事:把门打开
濑川教授的办公室,无论何时何事,都会把门打开。
谁料挂科后的男学生,怂恿他已婚的同学兼炮友村山去勾引濑川教授。
而村山因为仰慕教授并在性欲的驱使下,在教授大门敞开的办公室,朗读了教授所著小说中那页充满情色意味的性描写,
村山意识到一场拙劣的诱惑失败了,她向教授坦白她的录音和勾引的企图。
但在她事后承诺将这段录音发给教授的大学邮箱时,却又意外犯了错误……
第三个故事:再一次
“要不,我们像刚才那样,再相遇一次吧。”
中年女子夏子回到仙台参加高中聚会,却没能找到她想见的人。
在车站扶梯上,她遇到了那个“故友”,两人激动地握住对方的手。
当夏子来到这个“故友”家喝茶叙旧时,却发现夏子口中的“故友”不是她。
但她们没有放过这次“重逢”的机会,而是“再一次”的相逢,打开彼此的心结。
片名中的“偶然”和“想象”,也是滨口在影片中想要探索的主题。
它们通过舒曼的钢琴曲《童年情景》被串连起来,皆充满了巧合、意外和误打误撞,也充满了回忆、想象和欲望。
首先是“偶然”。
邂逅和偶然,也巧合和不突兀地出现在《人约巴黎》中。
“七点的约会”中女孩偶遇现男友和别的女孩约会。
“巴黎的长凳”里,女孩为了忘却前任,和男人扮游客游巴黎。
却意外撞见前任也带着另一个女孩。
还有“母与子1907”,巴黎男画家偶遇街头的红衣女人,并对其展开追求。
《人约巴黎》中男人和女人约会在咖啡馆、公园、旅馆。
每一条街道,每一个咖啡馆都在发生故事,这是巴黎的偶然性。
滨口也创造了这种“偶然性”。
这种偶然性,有的是转瞬即逝的巧合,像“魔法”中,女孩发现闺蜜的暧昧对象是自己前男友;
有的是意外惊喜,比如“再一次”中,女孩在车站偶遇“初恋情人”;
有的是灾难性惊吓,比如“把门打开”中女孩发错的邮件;
亦或是认错高中同学,这种阴差阳错的误会;
偶然性的意外降临,也是想象和欲望的温床。
滨口曾在《夜以继日》中就通过梦境和现实的切换来探索爱情的定义。
到了《偶然与想象》,滨口更是展开了无穷无尽的想象。
通过想象,使回忆和欲望在人物内心经历一场场惊心动魄的冒险。
在《魔法(或更不确定的某种东西)》中,女主因为嫉妒闺蜜,重新陷入对前任的痴迷。
并试图用“我爱你”挽留对方,但她的不确定,又暴露了她只是渴望被爱。
在咖啡厅里,女主在想象中的场景表白,“你和gumi的相遇,也像我们如魔法般的相遇。”
但当白日梦醒来,她还是无法确定自己的爱,于是沮丧离开。
而女主也不是前任魂牵梦绕的女子,为什么要追出去?
或许只是爱而不得的挫败感使然。
在《把门打开》中,濑川教授在小说中安插了极其详尽的性爱细节,其实也是他的想象。
关于情色的情节,滨口也总是喜欢用大量露骨的对话来“调情”。
滨口镜头里的“性”场面也多半被忽视或省略,而性的对话却占了故事的2/3。
取而代之的是,观影者心中的想象。
影片还借以门打开和关闭的“斗争”,使“打开门来谈性”成为了可能。
同时,《偶然与想象》还着重刻画了女性角色的多重性和镜像性,这也是滨口之前作品中的主题。
三个故事都以不同年龄段的女性的成长为线,并以她们的释然收场。
爱或不爱的女生选择离开三人局,
暗自寻欢的女人终于在偶然之后大胆做出亲密举动,
而被无数琐事烦心的中年妇女也在偶然的错认中找到希望。
因此,在我们溺亡在爱和想象的时间场中,那些似是而非的偶然也会成为必然。
偶然和巧合,也注解了邂逅的意义。
滨口除了集中大量精力于对白,看似随意的每一段场景其实都用心调度。
车后座、办公室、咖啡厅、车站扶梯、落地窗,通过长镜头呈现,让观众连同主人公沉浸其场景中。
所以当有媒体称赞,“滨口的美学独特性,极有可能让他成为最具有代表性的亚洲艺术电影导演之一”时,我也断然不会全盘否定。
《偶然与想象》无论是从剧本的解读还是高明的摄影技巧,抑或是对生活本质的映射,导演滨口龙介都全然给人一种久违的惊喜感。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偶然与想象》很有可能会是你们的年度最佳。
毕竟滨口龙介&村上春树的改编作《驾驶我的车》,在戛纳的口碑好到飙升天花板了,也让不少网友等到脖子都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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