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8年4月19日深夜,在香港开往上海的轮船上,一位衣着光鲜亮丽的绝色美人,光着脚,一动不动地站在甲板上,失去神采的大眼睛,呆滞地望着无边的大海,好像被掏空了灵魂的木乃伊。

半晌,她嘴唇无意识地蠕动着:

“想我之前风光无限,阅人无数,如今,竟落得世俗不容我,连佛门也不容我,天下之大,哪有我容身之处?”

突然,她纵身一跃,跳入涛涛大海……

这位绝色女子到底做了什么,竟然沦落到这种境地?

她叫余美颜,1900年出生于富商之家,从小就是个美人胚子,天资聪颖。父亲开着典当行,母亲出生于书香世家。

从小,家里就让余美颜接受西式教育,却不曾想,在耳濡目染之下,余美颜憧憬着外国书籍中开放自由的爱情故事,她的思想被彻底西化了,举止言谈也越来越大胆开放。

她经常穿着半透明的衣服,套着露出雪白大腿的短裤短裙,踩着尖细的高跟皮鞋,无论走到哪里,都吸引着无数男人的目光。

余美颜16岁那年,在外婆家小住,爱上了隔壁的男孩。俩人时常私会于花前月下,诉尽海誓山盟。

不仅如此,她还经常发表一些奇谈怪论,在日记上写着“吾今生致力于追求爱情之自由”、“情欲的迸发,犹如银壶炸裂,加之于相互的好感,即是爱情”这样惊世骇俗的文字,吓到了父母。

“一个大家闺秀,开口闭口就谈性,还胆敢与人私会,实在是有辱门风!”余美颜的父母忐忑不安,唯恐女儿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丢了家族的脸面。于是,在她刚满18岁时,父母赶紧给她订了门亲事,男方是当地首富谭家。

余美颜找到男友商量对策,她想到了私奔。

朦胧的夜色下,余美颜满怀期待地凝视着初恋情人:”告诉我,你是真心爱我的,对不对?你想不想娶我?”

对方却低下头不敢看她:”我也想啊,可是咱俩门不当户不对,我家里一贫如洗,怎么能让你跟着我吃苦?你还是找个门当户对的嫁了吧!更何况,父母之命不可违背啊!”

余美颜这才恍然大悟,这场所谓“伟大”的爱情,只不过是对方的一场游戏。如梦初醒的她,伤心欲绝,哭着跑了,从此,俩人再无瓜葛。

这位向往爱与自由的女神,还没来得及饱尝初恋的甜蜜,就在门当户对的封建观念中受挫,只能等候着命运的安排。

之后,余美颜遵从父母之命嫁入了谭家。

谭公子是留洋海归,思想比较前卫,在日积月累的相处中,余美颜发现俩人很有共同语言,谭公子对自己也宠爱有加。

余美颜把心思全都用在丈夫身上,白天好好孝敬公婆,晚上夫妻恩爱,日子过得津津有味。

可惜,好景不长,结婚没几天,谭家海外的公司突然面临倒闭的风险。谭公子是家里唯一的儿子,只好远赴美国,打理家族生意。

余美颜初尝新婚的甜蜜,就开始独守空闺,很不适应,加上她本人的思想过于热情奔放,与思想守旧的公婆和小姑子相处很不融洽。

每次与小姑子发生矛盾,婆婆都只会拉偏架,还鄙视她说:“你若是不喜欢这个家,那就滚出去!”

这样的家庭令她窒息,她一天也待不下去了。她想给丈夫写信,诉说自己的委屈和相思之苦。可是,丈夫行踪不定,有时在美国,有时又到了南洋,开始的时候,还偶尔回封信,渐渐地,就杳无音信了。

她觉得是丈夫抛弃了自己,在无数个孤寂的夜里,她总是胡思乱想,认为自己成了这桩婚姻的牺牲品。她回到娘家对父母哭诉,请求父母为自己做主,把这门婚事退了。她实在不愿意继续在谭家忍气吞声,做一个活寡妇。

父母一边叹气,一边教育她:“颜儿啊,你现在身为人妇,只能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了,女子需要恪守妇道,孝顺公婆,与小姑子和睦相处才行啊!”

余美颜感觉娘家也不理解自己,她暗自思量:“凭什么我要困在这个无趣的牢笼里,做他们的附属品呢?要是他家的儿子一辈子不回来,或是死在了国外呢?那这样的家庭岂不是我的坟墓?”

她带着对自由的向往,踏上了通往广州的火车。殊不知,这趟广州之行将她送入了地狱之门。

刚到广州,余美颜就被巡捕抓进了监狱。

原来,就在余美颜到广州的前夕,海军总长程璧光遇刺身亡。当地公安部门阴差阳错,将打扮时髦的余美颜锁定为“可疑分子”,拘留起来了。

虽说没过几天,余美颜就被当县长的姨父保释出来了,但这一拘留,却更把她推向了痛苦的深渊。

谭家认为余美颜干了“伤风败俗”的丑事,就此提出解除婚姻,余美颜毫不留恋地同意了。本以为从今以后就是自由身,但她万万没想到,亲生父亲竟会把自己关进习艺所。

习艺所是什么地方?相当于现在拯救失足少年的的少管所。

父亲自私武断的做法,伤透了余美颜的自尊心,她在习艺所里待了一年,心灵发生了巨大的扭曲。

从习艺所出来后,余美颜立刻同家里解除了亲情关系,没有了家庭的温情和制约,她更加放浪形骸,不顾一切追求那所谓的自由。

她频繁流连于舞厅、赌场和各种酒会,穿着艳丽暴露的服装招摇过市。

凭着美貌和洒脱的性子,余美颜结交了各类公子哥,她陪着他们玩乐,他们为她一掷千金。

很快,余美颜就成了当时小报的头条新闻,没了家庭,没了亲情,所以,别人说什么,她根本无所谓。

她毫不避讳道:“性欲就跟吃饭穿衣一样,是日常必不可缺的。”

除了性,她也爱钱。

有一次,余美颜跟一位港商一起吃饭,茶余饭后,这位港商问起余美颜的身世。余美颜提及自己的遭遇,悲从中来,说到动情处,哭得梨花带雨。

男人一旦产生了怜悯之心,就很容易把它当成爱情。望着美艳如花的余美颜,港商郑重地向她求婚了。

玩了这么些年,余美颜感觉玩累了。她也知道,自己这些年名声在外,很难再嫁入豪门,眼前这个男人,虽说已有家室,年纪大一点,可是经济条件不错,对自己也体贴。

余美颜很快以港商二奶的身份融入了上流社会,香港的花花世界,令她如鱼得水,她经常光顾戏院、赌场,港商给他的钱,不到两天就被她挥霍一空。

最初俩人还好,久而久之,港商就受不了余美颜的奢靡。

当余美颜又赌输一大笔钱后,港商再也忍不住痛骂:“老子逛一次窑子,也不过是几百元钱,你倒好,一次就糟蹋我好几万,我娶了你,简直是娶了个丧门星!”

不久后,港商对余美颜忍无可忍,登报与其解除了婚姻,并扬言:“此女子放荡不羁,挥霍无度。”

爱过的散了,不爱的聚了,原本权且当个归宿的人,最后也容不得她的一再任性挥霍。激情褪去后,一地鸡毛。

余美颜再一次成了自由人。而她,似乎并没从之前的经历中吸取半点教训,有的只是把破罐子摔得更碎的无所顾忌。

她嚷着“恋爱自由、性爱自由”,与三个同她一样离经叛道的女子,结成好姐妹,四人经常一起出入于舞厅和酒店,被广州人称为“四大金刚”。余美颜是四人之首。

有一次,余美颜赌光了身上的钱,一无所有时,她想起了曾经对自己示好的一个富商。

为了生活,她决定同这个不喜欢的男人过夜。

她把富商约来酒店,并提出要求:3000大洋。富商满口答应,等进入酒店房门后,却说自己只带了一半的钱。

余美颜冷笑几声,打开窗户,把富翁给的一千五百元尽数抛到窗下,气愤地说:“你们这些人,买一双皮鞋都要好几万,咋地给我三千元钱,都这么小气呢?”

抛下的一千五百元钱,飘飘洒洒,被过路的行人疯抢,富商吓得目瞪口呆。

这件事闹得当时的广州城妇孺皆知。

其实,作为女人,余美颜虽然放浪形骸,但内心依然渴望一份真挚的感情。哪怕她辗转于不同男人之间,也期翼着“一生一世一双人”。

余美颜在二十五岁那年,遇到了真爱。

对方是位风流倜傥的“官二代”,从看到余美颜的第一眼开始,就爱上了她。

余美颜原本不以为意,愿为自己一掷千金的人多了去了,不过又是个逢场作戏的花花公子而已。但"官二代"信誓旦旦向余美颜表白真心,还许下了婚姻的承诺。

纵然是风月场的老手,千帆过尽后也难挡真心的融化。余美颜内心的坚冰消解了,决心与他好好恋爱。

“官二代”给余美颜租了一套“乡村别墅”,他们同居了。

余美颜真心地爱上了这位“官二代”,憧憬着婚后的幸福生活。

然而, 一切都从“官二代”的堂兄得知她是"赫赫有名"的余美颜起,全变了。

这位堂兄赶紧写信给自己的堂弟,告诉他余美颜臭名远扬的过往。同时,又写信威吓余美颜,要她赶紧离开堂弟,否则害人害己。

最后,“官二代”的父母知晓此事,立刻把儿子拘禁起来,并骗余美颜“归还我儿子为你花掉的两万块钱,就同意你们的婚事。”

余美颜信以为真,东拼西凑筹集出两万块钱,可当她把钱交给对方后,对方竟然冷笑着告诉她:“哼!你也不想想自己是什么身份,实话告诉你,想嫁给我儿子,门都没有!本来,我们应该按照’土娼’的罪名,将你抓捕归案,不过,只要你以后学聪明点,不再纠缠我儿子,我们就不给你治罪。”

余美颜万万没想到,自己的一片真心会落得如此结局,她痛苦万分,离开了这座伤心的城市。

随后,余美颜来到旧金山,偶遇在此做生意的前夫谭公子。此时,她怀着最后一丝念想,希望能够与前夫破镜重圆,被冷冷地拒绝了。

随着最后一丝希望化为泡影,余美颜不再相信爱情。

她再一次回到了广州,开始自暴自弃。

她在外更加放荡疯狂,每天行走在各种风月场所,周旋于各个男人之间。她将与不同男人之间的交往一一记录下来,笔下的糜烂生活不堪入目,她和男人们的情感纠葛和鱼水之欢,字里行间充满了讽刺与露骨。

随后,她把这些以身体为素材的日记,装订成了一本书,取名叫《摩登情书》,很快,这本书轰动了整座城市。

据书中所言,在短短几年时间,和她有过关系的男人多达三千多人,她以肉体来挑战着男权社会。

做出如此惊世骇俗的壮举之后不久,余美颜逐渐厌倦了这样的生活。

所有的喧嚣终将落幕,所有的疯狂也终将平静。

1927年,余美颜大病一场,曾经的门庭若市,因为她这场病而冷清下来,那些曾经口口声声唤她为“心肝宝贝”的男人,在她最需要关爱的时刻,全都无影无踪了。世态炎凉让余美颜更加觉得人生无趣。

万念俱灰的余美颜选择了逃离红尘,遁入空门。没想到,在寺庙清静了没多久,那个重获自由的"官二代"找到她,想求着和她再续前缘。此时,历尽千帆的余美颜,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她拒绝了"官二代",叫他别再出现了。可对方偏不死心,天天死缠烂打。寺庙里的老尼姑见她尘缘未了,加上被扰了佛门清净,一气之下,将余美颜赶出了寺庙。

1928年4月深夜,在从香港至上海的轮船上,走投无路的余美颜,赤着脚站在冰凉的甲板上,走来走去,她一会哭一会笑。

哭累了,她一动不动地站在甲板上,仰天长叹:

"如今,我被世俗抛弃,竟连佛祖都容不下我了,天下之大,哪有我的容身之处?人生如此无趣,倒不如死得干净。"

说罢,纵身一跃,投入到涛涛大海中。

可惜了这一副美妙的好皮囊,却如此荒唐地匆匆而过,令人唏嘘。

也许,是她的“自由论”误了她。多少罪恶,以自由之名,可偏偏这样的自由,却更易将人置于牢笼中,无法挣脱。

余美颜执意在人间建立爱与自由的天堂,然而,终其一生,只建出了让自己万劫不复的地狱,何其可悲。

在被海水淹没的那一刻,回顾自己短暂的一生,此时,无欲无求的她,才豁然醒悟。

可惜,人生没有回头路,她只能漂浮在茫茫大海中,任由无边的海水,洗刷自己满身的尘埃。#人物#

. END .

【文| 信念】

【编辑| 柳叶叨叨】

【排版 | 毛毛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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