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怡相貌端庄大气,既秀美又坚忍,因为这种传统女性的内敛个性和出众的外表,她一生有很多狂热的追求者,像她前夫陈天国和与她厮守终身的金焰,在追求她时,都想尽了办法,手段无所不用其极,让秦怡只能“束手就缚”,乖乖地走入了婚姻。

秦怡

这种婚姻选择上的极度被动,给秦怡的人生带来了很多不幸。

因为缺乏长期的观察了解,缺乏磨合,秦怡的两次婚后生活都是灾难,她的两任丈夫都是知名影星,均为青年成名、一表堂堂,可全都酗酒误事。

陈天国与秦怡

平时为人仗义的陈天国酒后像换了个人,还会对她家暴,金焰也好不到哪里去,因为酗酒彻底毁了身体,更因事业不顺与秦怡日渐疏远,与她在一个屋檐下却分居多年。

金焰与秦怡

爱的时候如痴如狂,可一旦走入婚姻,又毫不珍惜,若不是有过人的坚强,秦怡的人生,早被两次悲剧婚姻毁灭。

直到将近百岁高龄,每当秦怡回忆起她在被迫的情况下与陈天国结婚的往事,都会感到痛苦,陈天国并不是个坏人,他耿直、讲义气、热爱表演,甚至对秦怡也是一片真心,直到自杀前,还因为放心不下,特地来看望一趟离婚另嫁的前妻,可终生酗酒的恶习,却让他的事业与婚姻均遭打击。

1、东北流亡学生,随学生军前往上海参加淞沪抗战,成为电影明星

陈天国是辽宁沈阳人,祖辈从安徽外出闯关东,因此他有着东北大汉的豪爽个性。

1930年,18岁的陈天国考入军事化管理的沈阳冯庸大学。

陈天国在《青年进行曲》中饰同学

冯庸是张学良任命的东北军空军司令,为了应对日军在东北的渗透,1926年,冯庸拿出全部家产创办了这所私立大学,以求“工业兴国、先育人材”,在校生共700人,每天除上课外,还要进行一小时军事训练,即使是严冬积雪,学生也要坐卧雪地反复苦练,以增强体魄,学生皆会使用武器,全校皆兵,门外设岗值勤。

因此,冯庸大学得以与沈阳东大营、北大营两个军营并称,被民间称为“西大营”,其生源均为体格强健的优秀爱国青年。

《莺飞人间》中的音乐人任飞

冯庸是空军司令,为自己创办的学校购置了7架飞机,分别命名为“疾风”号、“辽鹤”号,还建立了军用教学飞机场,不惜巨资,要培养懂技术的军事专门人才。

1935年在电影《海葬》中饰渔民二毛(中)

陈天国身材高大魁梧、体格强壮,又擅长文艺,读书期间,就是冯庸大学的风云人物,也是当时东北青年中的优秀人物,如果能够顺利毕业,不管在军队还是政府里,都会得到重用。

但他入学一年之后,“九一八”事变爆发,事变后第三天,9月21日,日本关东军迫不及待地冲进冯庸大学,将学校洗劫一空,捣毁校舍,砸烂教学设施,将此地改建成日军的飞机修理试飞场。

冯庸大学的师生们不甘沦为奴隶,在沈阳誓师成立了冯庸大学抗日义勇军,陈天国也在其中。

1931年底,被软禁在东京的冯庸将军逃回国内,带着抗日义勇军师生们积极参战,1932年,这支流亡中的学生军来到上海,参加了“一·二八”淞沪抗战,在冯庸的带领下,进行阵地宣传和救护工作,陈天国也跟着冯庸将军来到了上海。

1933年,冯庸大学正式宣告结束,部分专业并入东北大学,流亡上海的陈天国,开始以演话剧为生,他相貌堂堂、热情奔放,演的爱国青年格外富有激情,很快在上海走红。

1935年,陈天国进入天一影片公司,第二年又加入明星荟萃的新华影片公司,先后在电影《海葬》里演渔民二毛、《青年进行曲》里演爱国学生、《貂婵》中演李肃、《黄海大盗》里演表哥,成为当红明星,与刘琼、金焰都是关系亲密的好友,都曾加入上海明星篮球队,到处参加比赛。

前排中间为金焰,后排右一为陈天国

当时,陈天国被称为全才演员,戏路很宽、情绪饱满,不仅能演年青小生,还能演中生、老生,银幕形象给人印象深刻。

2、对16岁的秦怡一见钟情,软磨硬泡结为伴侣

1938年,抗战爆发后,陈天国跟着大批演员一起,来到大后方重庆,加入中国电影制片厂,在这里,他遇见了刚刚16岁的秦怡。

秦怡

秦怡比他小十岁,秀美出众、人又老实憨厚,陈天国爱上她后,不是想方设法让她逐渐了解并接受自己,而是以一种独断霸道的作风,很快将秦怡占为己有,这反而让秦怡无法爱上这个优秀的男人,无法去深入地了解他、被他吸引,而是对他的武断、大男子作风感到厌烦。

当时,秦怡刚刚被应云卫导演发现,请她入厂后拍的第一部电影叫《好丈夫》,男主角由陈天国扮演,秦怡演的配角戏份并不多,陈天国几乎是第一眼看到秦怡,就发誓要让她成为自己的妻子。

1940年,在电影《塞上风云》中扮演爱国青年丁世雄

1939年,电影即将杀青,陈天国哄骗秦怡说,明天全剧组成员都会去郊外爬南山,而等秦怡跟着他来到山顶,却发现身边只有陈天国一个人,陈天国见四下无人,突然跪下向她求婚,年少不知世事的秦怡吓得手足无措,而陈天国还指着身旁的悬崖,威胁道:“如果你不答应,我就从这里跳下去。”

秦怡何曾见过这样的场面,她只能违心地答应了,当天晚上,陈天国趁机占有了她,回到寄宿的重庆“女青年会”后,她精神恍惚,以泪洗面,一病就是几个月。

陈天国害怕夜长梦多,1939年9月,他印好了请柬,发给所有同事,才拿了几张大红请柬给秦怡,问道:“我们后天结婚,你有谁要请吗?”

从恋爱到结婚,全都是大男子主义的陈天国一个人说了算,刚满17岁的秦怡就这样糊里糊涂、不情不愿地嫁为人妻,她有种强烈的被控制感,新婚之喜,却无法让她有一点高兴之情。

而更令她烦恼的是,陈天国酗酒成性,新婚当晚,他在婚宴上喝得人事不醒,还是秦怡把他拖回了两人的新房,而一旦喝醉了,平时热情大方的陈天国,就像换了个人,还会对秦怡动手家暴,根本不是银幕上那个光彩照人、才智过人的明星,婚后没几天,她就曾被陈天国用雨伞打过,酒醒后,陈天国也会后悔不迭,向秦怡赔礼道歉,但不久后又依然如故。

秦怡失望已极,结婚三天后就搬回了女青年会的宿舍,一直与陈天国分居,但世事弄人,就在她想要和陈天国离婚时,她发现自己已有身孕,生下女儿后,陈天国向她保证会当个好父亲,同时他又离开了重庆,去北方拍电影《塞上风云》,一去就是大半年,因此离婚的事情也就搁置了下来。

1940年8月,她在重庆生下了女儿斐斐,由于不能外出工作,她没有收入抚养女儿,此时的陈天国,不是积极为她想办法,反倒建议她把女儿送人。忍无可忍的秦怡带着女儿逃往西康,冷静了几个月后,她积极复出,进入应云卫的中华剧艺社,演出了《大地回春》、《钦差大臣》、《桃花扇》、《结婚进行曲》等话剧,终于成为重庆话剧界的“四大名旦”之一,与张瑞芳等人齐名,也有了独立收入能够养活自己母女。

好景不长,1943年,陈天国找到应云卫,强制要求秦怡回到中国电影制片厂,与他一起工作,在他的纠缠下,秦怡母女又回到他身边。

不久后,有一件事感动了秦怡,令她打消了离婚的念头,她在后台化妆时,突然闯进来四名特务,点名要找秦怡,秦怡吓得躲进更衣间,特务正要跟进去,陈天国冲上来就打,以一敌四,毫无惧色,显得非常勇敢,而秦怡也抓起东西上去帮忙。

这让秦怡看到了陈天国身上英勇无畏、讲义气的一面,令她心生敬意,她想要与陈天国重归于好,可这心愿很快就破灭了。

陈天国在电影《雾重庆》中的表演十分出彩,受到不少人称赞

当时,两人在舞台上一起演出话剧《董小宛》,秦怡扮演的董小宛深情地说道:“今晚的月色多么美啊……”然后依偎在陈天国扮演的冒辟疆身上,不料,陈天国却突然抽身而去,让秦怡险些摔倒,台下的观众也因此大哗,原来,上台之前,两人刚吵过架,陈天国还余怒未消,有意报复。

在与陈天国的婚姻中,秦怡始终感受不到他的尊重、扶持与理解,而总是对她充满了居高临下、近于强迫的控制欲,在相识之初,陈天国是当红明星,秦怡只是无名之辈,如今他却难以接受妻子的走红,还有了第三者。

不久后,秦怡正式提出了离婚,与陈天国分手。

3、富有艺术激情与正义感,却酗酒成性,事业与家庭都成泡影

晚年的秦怡,回顾第一段婚姻时说:“陈天国人没有什么,戏也演得很好,就是个酒鬼……每天早上起来就是一瓶酒。”

她说到女儿斐斐时,也感慨地说,女儿很像陈天国,生活习惯不好,总是熬夜、不注意饮食,还与陈天国一样固执,听不进劝告,这让晚年的秦怡和女儿关系很不好,长期不往来。

抛开酒瘾,陈天国是个富有激情的人,四十年代,他的艺术成就达到顶峰,蔡楚生在构思《一江春水向东流》时,就以陈天国为原型写了男主角张忠良,后来因酬劳没谈拢才改请了陶金。

著名导演汤晓丹在自传里曾记录与陈天国的多次合作,称陈天国“很有艺术激情,是个好演员,塑造的舞台形象很成功,不喝酒时的献身精神很让我感动。”

在电影《翠岗红旗》里演“还乡团”团长萧镇魁

张瑞芳回忆,在重庆时,陈天国在话剧舞台上把《蜕变》里的马登科演绝了,几乎演什么像什么,就是脾气有点暴躁。

《伟大的起点》中的厂长李勇华

分到上海电影制片厂后,由于陈天国昔日的明星地位,他出演的三部电影,演的都是重要角色,在1955年的反特电影《天罗地网》中饰男主角侦察员王英。

电影《天罗地网》

清醒时的陈天国,为人处世很有正义感,热情、耿直而心直口快,爱打抱不平,是上海演艺圈公认的硬汉子性格好人,这也让他在1957年被打为右派,永远失去了登上银幕的机会,被罚到锅炉房烧锅炉。

1955年在反特电影《天罗地网》里演男主角侦察员王英,也是陈天国的最后一部电影

在这种情况下,他仍然爱帮助别人,据张瑞芳回忆,不久后她也被“专政”,下放到工地劳动,工地上粉尘满天,呛得她直咳嗽,别人都不敢管她,只有陈天国走过来,塞给她两个口罩,张瑞芳说:“我们都被专政,他的处境更坏。若被造反派发现要打骂动刑的,他不顾个人安危塞给我口罩,我当时激动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与秦怡离婚后,陈天国并没有再婚,他还关心着秦怡,1967年,文革中受到不公平待遇的秦怡刚从牛棚被放出来,陈天国特来看望她,关切地问候说:“你终于解放了,我也就放心了。” 秦怡并不领情,打断他的话,匆忙走开了。

可没想到,这竟然是陈天国给她的遗言,几天后,他在杭州灵隐寺外上吊自杀,年仅55岁。

听到陈天国的死讯,秦怡惆怅不已,在后来的日子里,她反复审视过这段充满被迫意味的婚姻,感慨道,陈天国是个好人,也是个优秀的演员,相貌、品行出众,说一口标准的国语,对她也算得上有情有义,如果不是他酗酒成性、大男子主义,他可能会成为好丈夫、好父亲、好演员,然而这一切都只是可能。

一醉毁所有,陈天国对酒精的沉溺与信赖,在酒精面前的意志薄弱,让他曾有可能完满的人生、事业、婚姻全都半途而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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