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前,社交网站几乎被香港演员慧英红屏。

在第13届亚洲电影奖上,电影以惠英红《翠丝》获得最佳女配角奖。

为兑现之前记者采访时的承诺,她大方地在ins上晒出了自己的泳装照。

红色的比基尼,细腰长腿,紧致的肌肤,不输模特的身材,完全显露不出她59岁的年龄痕迹,好似时光在她身上停滞了。

虽说岁月无情,可这无情岁月从未将她击垮。

年少成名,之后一切归零,却在50岁后再度开启自己的“黄金时代”。

这个女人的一生比电影还要丰富曲折百倍。

1960年,惠英红生于中国香港,祖籍山东诸城。本是满洲正黄旗后裔,满姓叶赫那拉。特殊的姓氏,特殊的年代,父亲不得不举家偷渡到香港。

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想经商的父亲反被骗走全部家产。一时间,全家陷入窘境,吃了上顿没下顿。

刚来人世的惠英红,还未体会到贵族姓氏带来的荣光,就成了“落魄公主”。

父亲是秀才,碍于自己的文人身份,不肯拉下面子到外面谋生。迫于生计,母亲不得不带着只有3岁的惠英红和妹妹,在湾仔的红灯区乞讨,卖口香糖。

这一乞讨,就是将近10年。

那些年,她见过穷人,见过富人,见过赌鬼,见过明星,见过失足女,见过吸毒者。这些特殊的阅历,沉淀在她内心,成了日后她演戏的素材和源泉。

在这样穷困的生活里,幼小的惠英红学会了察言观色,知道什么样的人出手阔绰,“三岁的身体,但思维可能是十岁”。

她每天在大街上“蹲点”,见到有人在附近流连,就立马跑上去抱着人家大腿,努力哀求买点东西。

由于她嘴甜,样貌又清秀,倒也吸引了不少人来光顾生意。

可是日子依旧不好过。

他们不仅经常被警察驱赶,有次惠英红还被警察抓走送到了孤儿院,而且常常有地头蛇来收保护费。

更雪上加霜的是,突如其来的一场台风,把家里的木屋刮没了。

一家人只能住在别人的楼梯底下,捡别人吃剩的食物。这一待就是几个月。

童年的颠沛流离,让惠英红尝尽人间冷暖。她暗下决心,一定要靠自己的努力出人头地。

在她乞讨的那片区域,有家很大的戏院,经常有衣着光鲜的名人和明星到访。

年幼的惠英红耳濡目染,暗暗渴望成为戏院门口海报里的人。

对于一个常年在街上乞讨,尝过悲苦的人来说,当明星无疑是一个可以成为上等人的职业和机会。

于是,这里便成了她演艺事业的启蒙。

1972年,12岁的惠英红到夜总会做了舞女。

说是舞女,实则是表演舞狮,而且由于她年岁较小,只能扮演“狮子崽”,每天顶着十多斤重的头冠,完全没有露脸的机会。

要想当明星,就得让别人看见你。这里显然不能满足她的要求。

在表演了一年的舞狮后,惠英红决定到另一家夜总会跳舞。

来到这里才发现,必须做领舞才有可能让更多人看见自己。

于是,她努力学习,敢于吃苦,花了九个月就学会了舞蹈,得到了去美国、丹麦、澳洲表演的机会,并很快当上了领舞。这一跳就是两年。

后来,她遇到了导演张彻,并成了邵氏演员。从此,开启了自己的戏剧人生。

1977年,凭借自己多年的舞蹈和舞台经验,惠英红出演了人生第一部电影《射雕英雄传》,饰演女二号穆念慈。

她拍戏很拼,对自己又够狠。

腹部在没有任何保护措施下,被打四五十拳;从高处摔断腿,不打石膏,拖着断腿拍完戏;全身绑一根钢丝,从16楼跳下,后背被擦伤,血流不止;患了急性盲肠炎和腹膜炎,手术后第八天赶回去拍戏;膝盖受损到有一年时间不得不倚靠拐杖······

她近乎玩命似地拍戏,在完美身材下掩盖的是:左膝永久残疾,鼻梁骨折断。

“我要成为明星,家里才能有好的生活。同期有几个一起的演员,都比我漂亮,我必须比她们更努力、更拼命!”

她的努力,终于得到了外界认可。

1982年,22岁的惠英红凭借《长辈》获得第一届金像奖影后。也是目前为止,金像奖史上第一个靠打女形象获得殊荣的影后。

从外行到影后,惠英红只用了5年时间。

一时风光无限,片约不断,跻身一线,片酬也从获奖前的500元涨到了5万。

在80年代的鼎盛时期,她平均每年拍摄7部戏,算得上是一位高产的女演员。

然而好景不长,上世纪90年代,武打片开始沉寂,观众对暴力打斗的场面不再买账,转而文艺片开始崛起。

面对市场需求变化,惠英红想转型。可是,她身上的“打女”标签太硬,没人相信她能拍好文艺片,而经纪公司也不给她提供相应的资源。

无奈之下,1988年,她自费10万港币去法国巴黎拍摄了一套全裸写真,意在向人们证明自己可以很女人,也可以演好文艺片。

用她自己的话说:“那本写真出来的效果很健康,有美感。出生都没穿衣服,不穿衣服有什么丑呢?只是好色之徒戴有色眼镜看罢了!”

然而,事与愿违。这不仅对她的事业没有丝毫助益,还导致了她和热恋中的富豪男友分道扬镳。

当然,偶尔也会有人来找她拍戏,可不是配角,就是母亲。

从影后沦为三线,巨大的心理落差让惠英红迷失了方向,陷入了人生的至暗时刻。

1995-2000年间,整整5年,她没有拍过一部戏。

她每天浑浑噩噩,只靠打牌度日,再也不是当年的“拼命三娘”。

有一天,她打牌回家从汽车的后视镜看到自己的脸,“黑黑的,完全认不出来是自己。”她吓了一跳。

她也曾试着和朋友开过美容院,以最严苛的姿态要求自己和员工,但终究回不到过去的风光时刻。

她抑郁了。吞下36片安眠药,幸而家人发现及时,才救回一条命。

“当我看到母亲哭得脸都变形了,突然就有了一种强烈的感觉,我必须好好活着!真正要强的人一定不会选择死亡,以前乞讨过日子都挨过来了,现在有钱有房子,什么都有,只不过没了地位和名气,再争取就是。”

觉醒后的惠英红,凭借多年拍戏积累的人脉,主动去寻找角色,不论大小,不论主配。

《倚天屠龙记》里的灭绝师太,《太极宗师》里的红姨,《功夫咏春》里的五枚师太,《唐宫燕》里的武则天,《无间道》里的姐姐,《江湖》里的妈妈······

虽然都是配角,但经她打磨后的角色,各有特色,不可取代。

“那几年的配角生涯,将身上所有的角磨得滑滑的。”

她做小伏低,不断淬炼着演技,炉火纯青。

2010年,她在《心魔》里饰演占有欲极强的母亲,获得金像奖影后。此时,距离她第一次获得该奖,已是28年。

2017年,她在《幸运是我》里饰演老年痴呆的芬姨,再获金像奖影后。这部影片教会了她与母亲和解,理解了同为老年痴呆母亲的艰难。

同年,因在《血观音》里饰演心狠手辣的棠夫人,获得金马奖影后。

2019年,她又凭借《翠丝》里“同妻”一角,获得亚洲电影大奖最佳女配角。

面对接连而至的奖项,惠英红说:“现在我很有信心,我知道自己属于电影,属于演戏,只要有好角色,我都会尽量做好。”

2018年10月,香港政府为惠英红颁发铜紫荆星章,用于表扬她多年来在艺术文化及演艺圈中的杰出成绩和贡献。

对于投身演艺界40年,成就出众的惠英红来说,这个奖可谓是得来不易、实至名归。

在《我就是演员》的舞台上,章子怡说:“我特别尊重,特别欣赏,极其崇拜惠英红老师。她就是个神。”

这个“神”一样的人,从叶赫那拉到乞丐,从歌厅舞女到“最红打女”,从一线到三线,从影后到无名,从自杀到崛起,从女配到女主,从低谷到开挂……

她的一生,是别人的两世。

但这个“神”,又比其他演员更像一个正常人。

她不会过度节食,也不会忌口,想吃就吃;跟别人约见面,不是茶餐厅,就是酒楼。

在命运的打磨下,她活得无比通透而理智,“悦人”不如“悦己”,做人最重要就是开心。

她一生都在和命运抗争,不服输、不言败,打破年龄、戏路限制,亲手改写自己的人生剧本,靠的就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刚毅。

当别的小孩都在享受美好童年,她却迫于生计整整乞讨十年,她没有认命,为了一步步接近自己当明星的梦想,她甘愿从表演不露脸的“狮子崽”开始;

当她实现梦想,成为邵氏演员后,更加注重自我修炼,无惧受伤,不怕苦累,将全部心血投入在演戏上,终于得到人们认可,成为第一届金像奖影后;

当事业停滞,前路黯淡,在经历一段时间的沉寂后,她反而愈挫愈勇,放低姿态,主动走出去寻求机会,不断打磨演技,终成“四金影后”······

人生起落沉浮,她用亲身经历验证了,输在起跑线上并不可怕,人生仍有许多机会逆袭。

而中途取得成绩也并没有什么值得骄傲,这之后可能就是挫折。只有不断调整自己,做出改变,才能让人生各阶段都出彩。

正如惠英红说的:“经历了20岁的风华正茂,30岁的落魄流离,50岁的我仍能再获成功,这一切都是上天最好的安排。60岁的自己,作为女人,我有自信,可以优雅地老去。每个人,都是一个传奇”!

好饭不怕晚。当你坚持不下去的时候,看一看惠英红的故事,你就会知道,其实甜,一直就在我们自己手上。

文/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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