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96。比你们大一点。”长得有点焦躁的“95后”在《声入人心》的开幕时说。
“内蒙古的风沙比较大,所以…”说到后来自己都笑了。
实际上,这个“内蒙小鲜肉”长得并不难看,轮廓分明的混血长相,眉骨锋利,眼眶深邃。
然而,把他和边上几个细皮嫩肉,连眼角眉梢都带着青涩的小伙子放在一起,这张脸的确看上去稍微“显老”了一点,只不过不是内蒙的风沙吹的,而是岁月催的。
阿云嘎,1989年生人,再过几个月就是正儿八经的30岁了。
算是这档综艺里年纪最大的几个“中年人”之一,在最开始的时候,阿云嘎并不算讨喜,进场时主动和旁人聊天,向观众介绍后续入场的每一位选手,仿佛一个串场主持人一般的存在。
对于一部分观众而言,阿云嘎过于主动的社交风格,让他们很难接受这是一个艺术家该有的样子,尤其是在边上郑云龙高岭之花般傲气的衬托下,更是沾上了一些让人所不喜的“油腻”感。
然而第一期所有的“看不惯”,都在节目第二期阿云嘎试唱之后迅速转为“真香”,一首《心脏》,让无数白眼变青眼。
上周五,作为“声入人心男团”成员,阿云嘎在《歌手》的舞台上又唱了一遍这首歌,拖着高烧,用有些沙哑的嗓子一路飙高音,拿下了当期现场第二。
“不管海水多么冰凉,我依然有一颗心脏”,他站在光下,仰头唱着。
一
不管是在《歌手》还是在《声入人心》,阿云嘎的业务能力都是没什么可以质疑的,《声入人心》比赛前期的六次首席评定,他拿了五次首席,亮嗓子时是让廖昌永都点头称赞的漂亮男高音。
半决赛第二轮,他带着马头琴唱了一首蒙古民歌《希拉草原》,振臂时是草原上的辽阔和旷达。
粉丝说“人讲阿云嘎有成年人的自持与自我解嘲,我说他还有少年人的豪侠气,你看他的骏马归来,从不曾低头唱。”
天赋使然,在草原上骑马长大的阿云嘎从骨子里就带着豪侠般的澎湃。
小时候被送去学舞,被开胯和压腿轮番折磨,音符交织着泪水的那段经历,把阿云嘎送到了内蒙古军政文工团。
“都说是男人就该穿上军装,我穿过,我自豪”,穿着军装的阿云嘎慢慢跳到舞台中央,然后跳到了春晚,跳到了北京。
央视的舞台很大,灯光很亮,音响一打开连脚下的地板都会跟着音乐的节奏震动,阿云嘎站在舞台中央,迈步转身的动作很利索,“要到北京学唱歌”的决心也很干脆。
北漂不易,普通话说的磕磕绊绊的艺术生北漂更不易。
在饭店里伴舞,在后海唱歌,在五棵松附近180元一个月的地下室裹着被子发抖的那段经历,如今的阿云嘎已经很少再提起,我们只能从旁人的只言片语中了解到,原来他一手流水的钢琴是在民族饭店里给人伴舞的时候“抽空”学的;原来所谓的考了四年大学,并不是因为考不上,而是因为没有钱。
2009年6月18日,北漂了四年后终于高考的阿云嘎在人人上连更两条动态:“消极的等待着高考分数”和“希望有个好结果”。
“我有一个梦想”,这句如今已经被调侃成了段子的话,却是那段时间阿云嘎最大的心事。
一周后,6月25日,阿云嘎在人人又发了一条状态,用了两个“成功”和四个“哈”,他说“梦想成真的感觉真好”,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他的兴奋。
二
在阿云嘎心里,考入北京舞蹈学院音乐剧系的这天就是他“人生的转折点”。
他的人生好像跟同龄人反了反,过早地看到了生活的无常,在本该是嘻嘻哈哈的年纪里嘴角向下,直到20岁之后才逐渐触摸到世界的温度。
大学这座所谓的“最后的象牙塔”,成了阿云嘎这么多年来唯一的“避风港”。在教室和课堂上,他才可以离“生计”远一点,离“梦想”近一些,不用再担心第二天的住宿还没有着落,能够像个普通的20几岁大学生一样,大剌剌地抱怨“视唱练耳和舞蹈课像噩梦”。
虽然这四年里,老天爷对他也并没有格外厚待,依旧是一个意外接一个意外的扔在他身上,但好在,世界以痛相吻的时候,也有人温柔的把他扶起来,教他把所有的痛苦倾注到音乐里,迸发出更有力的声音。
音乐剧这个在国内尚且属于小众的领域,却给了这个蒙古汉子比草原更辽阔的世界。
他第一次知道,原来音乐还有这样一种表达方式,原来音乐有了故事的加持之后,竟然有能力抚平所有的苦大仇深。
原来在音乐里,他还可以拉上悲伤一块儿玩。
北舞09级的音乐剧系的毕业演出,演的是百老汇的经典音乐剧《吉屋出租》,阿云嘎主动选择了剧中Angel的角色。
丝袜高跟鞋,红色紧身圣诞裙,花头箍戴在他头上显得小了点,这个辣眼睛的人物却是整个音乐剧中最让观众触动的一个。身染绝症,穷困潦倒,无所依靠,唯一的生存之计也仅为在街上打鼓卖艺,面前是死亡,背后是白眼。
身处“炼狱”的角色,却叫“天使”,而性格则恰如其名:温存,善良,始终释放暖融融的气息。世界的不公没有让他沉浸在消极中,反而是更积极的去拥抱别人。
阿云嘎说,《吉屋出租》是对他最重要的一部剧,Angel是他最喜欢的角色,“这个角色身上有人性的伟大和光明”。
然而阿云嘎在排练的时候却一点也不“Angel”,作为主角之一,同样也是09级音乐剧系班长,公认的要求严格,常常一个动作、一个咬字都会纠结半天。
同学们觉得苦哈哈,班主任肖杰却很满意。
穿着高跟鞋排练的阿云嘎,图源网络
有人来帮忙虐这群小崽子,岂不是美滋滋?对于这个全班年纪最大的学生,肖杰总是很亲热的一口一个“我们嘎子”。
毕业演出《吉屋出租》大获成功,甜心Angel成了观众心里的甜心嘎子,他站在毕业舞台上,笑着给世界唱了一首《seasons of love》。
三
然而听过这首歌的人还是不够多。
阿云嘎不止一次在访谈中说过,对于如今的国内市场来说,音乐剧还是太小众,太过于高山仰止。
知道的人少,听的人更少,懂的人更是寥寥无几。
在抖音快手,《学猫叫》和《沙漠骆驼》流行的时代,鲜少有人会花大几百块钱跑到歌剧院里去听那些奇怪的台词和唱腔。
虽然心里一直放着“成为顶尖音乐剧演员”的念头,但市场并没有给阿云嘎机会。
是逆着风硬抗还是顺着风飞?阿云嘎选择先在原地停下来,磨一磨自己的爪子。
毕业后的那几年,阿云嘎不少出现在各个真人秀或是选秀比赛中,参加各种演出,唱了不知道多少首民歌和流行歌曲,不少人在看到他又一次露面于某个综艺后愤愤给骂了一句“不珍惜羽毛”。
站在地上的人常常喜欢看到高高在上的艺术家跌落谷底,然后噼里啪啦地去踩上几脚,带着些“你也不过如此,还不是得向铜臭低头”的痛快感。
而他拔掉的那几根羽毛到底是扔了还是被他小心妥帖的藏起来了,大家并不关心。
他辗转于各个选秀现场,把一口“嘎式唱腔”在各种不同的旋律汇总反复淬炼,从爱情唱到故乡,从深情到雄壮,把各种情绪揉碎了一遍遍交织在乐符里。
无数遍唱下来,他已经能坦然地站在任何一个舞台上,把情绪和音符融合地分毫不差。
2017年,阿云嘎推掉了报酬丰厚的商演,接下了音乐剧《我的遗愿清单》,演了一个在生命最后努力实现自己100个心愿的癌症病人的故事。一遍遍唱着生和死,也一遍遍打动着人心,表演结束后,阿云嘎曾经收到一则反馈:一位本来想放弃生命的观众,在看完《我的遗愿清单》之后,决定把每一天当成最后一天,活得尽性。
《我的遗愿清单》演出现场,图源阿云嘎微博
今天是一位观众,或许明天就会是两位观众,下个月就会有更多的观众被音乐剧打动。一场场唱下去,总能等到被市场接受的一天,一天天等下去,总会等到春暖花开的时候。
而在不确定具体期限的等待中,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埋头苦练,含着石头打磨自己的嗓音,等到机会真正到来的时候,一鸣惊人。
我们不敢断言《声入人心》对他来说是不是一个终于能让他引吭高唱的机会,但至少已经有越来越多的人知道了他的名字,有越来越多的人纷纷跑到北京舞蹈学院官微下去求6年前《吉屋出租》的录影视频。
有越来越多的人看到了这些还在坚持着的音乐剧演员。
当他和郑云龙在总决赛的舞台上,再一次唱起《我会保护你》的时候,眼前想的,不知道是不是2013年时,初唱这首歌时看到的台下那寥寥几个观众开心的脸。
阿云嘎说“我希望不负众望,不辱使命”,背后是从万丈红尘中喷薄而出的一束光。
参考资料:
综艺《声入人心》,《歌手2019》
@阿云嘎musical 个人微博
知乎“如何评价阿云嘎”
时尚芭莎:《阿云嘎,郑云龙:遥远的双子星》
《阿云嘎:草原给了我灵魂深处的骄傲》
糊粥粥不胡诌:《一段青春:漫画剧本,热血与优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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