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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黄楼式
01
1999年香港。
黎明执导一支英文信用卡广告,需要一个英文流利,阳光帅气的大男孩来拍摄。
遍寻无果后,找到了好友陈泽民。
陈泽民是谁?
香港商人,人称九哥,他后来最有名的身份,是陈冠希的父亲。
陈泽民早年活跃于香港娱乐界,旗下有多家演艺和唱片公司,还和英皇老板杨受成的弟弟杨超成是多年好友。
有这样的爹,别说给黎明拍个广告,就是让当时的影帝影后来跑龙套也不为过。
于是,19岁的陈冠希,就这样稀里糊涂地敲开了作为演员和歌手职业的大门。
陈冠希的演艺生涯刚刚泛起涟漪,另一位女生却红透了香港半边天。
这个女生是张柏芝。
1998年,星爷邀请张柏芝参演电影《喜剧之王》,这部当年被称为“烂片之王”的电影,却轻松登顶当年的贺岁片冠军。
出道即巅峰,饰演“柳飘飘”的张柏芝一炮而红,提名了香港电影金像奖。
在陈冠希悄咪咪拍广告的同时,张柏芝又在万众瞩目下,接拍了《星愿》,这次终于捧回了金像奖最佳新人的奖杯。
张柏芝事业如日中天时,一个人闯入了她的生活,他就是谢霆锋。
两人因为《老夫子》结缘,一个放荡不羁,一个青春可人,怎么看都是偶像剧的设定,此后10年,两人剪不断理还乱,堪称“香港意难忘”。
新千年到来之际,一个少女组合也在蓄势待发。
2000年,阿娇签约英皇,与蔡卓妍组成“Twins”正式出道,靓丽的外形,清纯的形象,一时间风靡两岸三地。
有人很喜欢她们,说她们是万千少女的梦想,也有人把她们踩在脚底下,嘲讽她们不过是日薄西山的香港乐坛中,众多靠脸吃青春饭的歌手之一罢了。
恰同学少年,谁都没有料到,后来发生的一件事,彻底改变了他们的人生轨迹。
02
2002年,陈冠希获刘伟强赏识,出演了《无间道》中的“少年刘建明”一角。
这部电影请来了梁朝伟、刘德华同台飙戏,初出茅庐的陈冠希,只能充当配角。
谁说配角没有春天?当年星爷可是跑龙套跑出了个“喜剧之王”。
不管怎么说,借着《无间道》这股东风,陈冠希总算从18线,混到了17线。
同年,隔壁的张柏芝出了一起严重的车祸,几近瘫痪。谢霆锋情急之下,连夜从西藏求了平安符,探望张柏芝。
大病初愈的张柏芝,凭借韩国电影《白兰》获得韩国电影大钟奖最佳女主角提名。
这可不是什么“野鸡奖”,大钟奖是韩国最权威的电影颁奖礼之一,与韩国青龙电影奖、韩国百想艺术大赏合称为“韩国电影小虎队”。
而我们的张柏芝同学,也顺理成章成为首位入围泡菜国三大电影节的华人影星。
这一年,阿娇客串了一系列MV女主角,出演了很多港台广播剧,被众人捧上神坛的她,对着话筒唱出了那句“变天后,变新娘,都是理想”。
另一边,刚刚跑完龙套的陈冠希,终于在《无间道Ⅱ》里,如愿以偿演了刘建明。
有人说这是刘德华玩剩的,但陈冠希并不介意, 转身就和他合作了《江湖》。
2004年,张柏芝凭借《忘不了》成为香港最年轻的金像影后,这个记录至今无人能破。
巧合的是,那一届的影帝正是刘德华, 这一幕被称为“香港电影最后的荣光”。
是不是“最后的荣光”不知道,反正这年之后,张柏芝也没出过什么好作品了。
跟陈冠希和张柏芝不同,阿娇真正开挂,是在2005年。
凭借电影《公主复仇记》,阿娇首次获得“第十届金紫荆奖”最佳女演员提名。
虽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奖项,但总算让她告别了MV女主角,身价升了不止一个level。
阿娇一路高歌,陈冠希也没闲着,相继出演了《头文字D》《狗咬狗》,成为炙手可热的“香港天王”。
03
2007年7月,香港回归10周年晚会,久违的四大天王同台献唱。
张学友《爱是永恒》,黎明《哪有一天不想你》,郭富城《动起来》,刘德华《中国人》,最后来了个合家欢《始终有你》。
沉浸在香港回归喜悦中的人们,丝毫没有料到,表面平静之下,早已暗流涌动。
2008年,香港发生了两件大事:一是“金融危机”,二是“艳照门”。
金融危机就不说了,毕竟凯恩斯主义、次贷危机,不是我等吃瓜群众讨论的重点,今天要说的是香港的另一次地震——“艳照门”。
1月27日晚,一个匿名网友在论坛“香港讨论区”上传了一张陈冠希和阿娇的不雅照。
1张,3张,6张,200张,400张……最后数字停留在1300张,涉及阿娇、张柏芝等多名当红女星,轰动华语文化圈。
《苹果日报》连续21天用头版跟进报道,香港演艺人协会发表声明称这一事件,是“香港人的悲哀”。
一荣俱荣,一枯俱枯,过往的光鲜顷刻间化为乌有,摔下神坛的三人,此后用了10年,都无法彻底摆脱这个阴影。
1月30日,陈冠希离开香港去到美国,跟当时的女友杨永晴解释。
这里敲下重点,杨永晴是富二代,爸爸正是杨超成。
前面说了,杨超成是陈泽民的好兄弟,真是应了那句话,“近水楼台先得月。”
心大的杨永晴选择了原谅,并成为陈冠希唯一公开承认的女友,看来女生无论多有钱,都有浪子终结者的梦想。
2月4日,陈小春爆粗口暗骂陈冠希,因为前几天张柏芝的裸照被曝光了。
对了,当时张柏芝是陈小春的“朱砂痣”,《独家记忆》据说就是写给张柏芝的。
2月11日,许久未露面的阿娇,首度回应艳照事件,在镜头面前,她声泪俱下,称自己:很傻很天真。
明明是一句真心忏悔的话,后来却变成网友们疯狂造句的句式,心疼阿娇之余,还要请经纪人出来挨打,这什么垃圾公关!
2月21日,男主角陈冠希终于站了出来,召开记者发布会向受害人道歉,并宣布永久退出香港娱乐圈。
04
总的来说,这是一部电脑引发的血案。
声名狼藉的陈冠希,收到过匿名寄来的子弹,接到过死亡威胁电话。
张柏芝父亲张仁勇,江湖人称“胡须勇”,是某黑社会组织的老大,陈冠希受到的威胁里,有没有胡须勇的骚操作,就不得而知了。
2009年2月28日,在一期名为《张柏芝·站起来》的访问中,久未露面的张柏芝对着镜头,控诉陈冠希“猫哭耗子假慈悲”,还感谢了谢霆锋及其家人对自己的支持。
不得不说,谢霆锋那时真是二十四孝老公,不离不弃,和张柏芝先后生下了大儿子Lucas、二儿子Quintus。
一周后,阿娇也接受了《志云饭局》的采访,第一次详细地讲述了事情的原委。
两人签约同家经纪公司,出道前已经谈恋爱,分分合合四五年,还表示在交往过的男朋友里面,陈冠希“算是最喜欢的”。
阿娇还坦言,我一直没说自己是玉女,只不过市场是小朋友,我们又出儿歌碟,大家才认为我们是玉女。
What?这不是打自己脸吗?毕竟经纪公司给你的人设一直是“青春玉女”啊。
只能说,在公关方面,阿娇还是不如张柏芝啊。
2010年,是陈冠希的而立之年。
虽然之前他公开宣布退出香港娱乐圈,但还是在复出的边缘来回试探。
9月,他去新加坡参加了一个画展,主题是“叛逆的痕迹”。
他展出的装置作品是一个用6000支香烟拼成的眼睛,瞳孔部分装着一个微型摄像头,这个作品被取名为:我讨厌你的注视。
明晃晃,赤裸裸的,表达了对当年照片被曝光的不爽。
毕竟,在当时的判决结果中,陈冠希既没有强迫任何人拍照,也没有主动传播照片,在法律上是单纯的受害者。
真正的元凶,是那个电脑修理店店员史可隽,好在他被判监禁8个月零15天,可谓是苍天有眼。
05
10月7日,是陈冠希的30岁生日。
他在这天发了一首新歌《MRSAND-MAN》(沙先生),这是一首翻唱歌曲,描述了一对在现实生活中面对各自困扰与挣扎的男女,需要有人给他们带去梦想。
只可惜,根本没有人买账,生活再拧巴,也轮不到你陈冠希带来梦想啊。
不过这也没关系,陈冠希已经很有钱了,真正打击他的,是跟女友的分手。
2011年,陈冠希与相恋五年的杨永晴分手,导火索正是陈冠希与张柏芝在飞机上的一张合影。
从台湾返回香港的飞机上, 张柏芝主动把座位换到陈冠希身边,两人有说有笑,还拿出手机自拍。这一幕被值班的空姐告知了媒体。
一夕之间,张柏芝成了众矢之的,原来当初控诉陈冠希都是假的,这不还是好朋友嘛。
头顶青青草原的谢霆锋,终于忍无可忍,着手与张柏芝的离婚事宜。
谢霆锋曾对张柏芝说过一句情话:不管人再多,我只看到你,心里只有你。
呵,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当初海誓山盟,后来还不是跟王菲“世纪复合”了?
命运有时候就是这么凑巧,阿娇后来也在飞机上偶遇陈冠希了,但她立马调座位躲远。
接受采访被问及原因,她直言自己很尴尬,但收到陈冠希道歉长信,说“有总比没有好”。
这个傻女孩,后来在采访时,也承认曾经真心爱过陈冠希。
事事不如意的陈冠希,去跑了人生中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马拉松,在素有亚洲最难赛道之称的香港马拉松上,跑出了3小时55分46秒的好成绩。
不过这次比赛他又搞事了,因为不喜欢参赛号码,竟私自与别人交换号码芯片,最终被组委会取消成绩。
飞机合影事件两个月后,张柏芝谢霆锋联合发表离婚声明,五年婚姻宣告结束。
不仅婚姻破灭,张柏芝的事业也一落千丈。
2012年,在豆瓣网友自发举办的“豆瓣电影鑫像奖”上,张柏芝凭借四部烂片提名“最渣女演员”,后又在香港《苹果日报》举办的金话梅奖中,成为公认的“最烂女主角”。
明明有副王炸的好牌,偏偏打得稀烂,以前对张柏芝有多期待,现在就有多失望。
06
张柏芝的口碑断崖式下跌,阿娇的状态却逐渐回暖了。
这里有个小插曲,据说事件之后,麦浚龙打算花一个亿,替她从英皇的合约赎身。
最后当然是不了了之,老东家英皇怎么会放弃阿娇这棵“摇钱树”?
告别麦浚龙,阿娇的下一个“真命天子”,是韩国的 “K先生”。
然而半年后,两人宣布分手,看来又是“宣传期恋情”,和以往一样。
同时,阿娇在一系列内地开拍的古装电视剧中担纲配角,逐渐打开了内地市场。
阿娇的人气似乎又回来了,但每每出现在公众面前,她还是一副完全不自信的样子。
时间很快来到2013年。
陈冠希原定6月,在深圳举办个人演唱会,但原定演唱会的当天,却出现在了杭州一家酒吧的庆典party。
在party上,他皮肤暗淡,脸泛油光,被人嘲讽是“翻版赵本山”。
从天之骄子,到四处走穴,中间发生了什么,估计只有他自己知道。
张柏芝的春天迟迟没有到来,从金像奖影后堕落为烂片女主的她,将重心转移到了真人秀,她不遗余力地打造“好妈妈”人设,依旧骂声一片。
导演杜琪峰在宣传《单身男女》时扼腕:她还是不错的,可惜现在搞成这样。
流年不利,竟连看客,也满是唏嘘。
尝遍人情冷暖的张柏芝,不知道会不会后悔,当日在飞机上的那次合影。
07
阿娇将用了12年的艺名“钟欣桐”改为“钟欣潼”,希望能重新开始。
但网友依旧刻薄:再改也还不是那样,认命吧。
阔别娱乐圈的陈冠希,把自己的潮牌店经营得风生水起,年营业额达到1000万美金。
2015年,许久不拍电影的张柏芝,终于在《封神传奇》中露面了。
两个月后,张柏芝被换角,向太陈岚在片场大骂张柏芝耍大牌,张柏芝再遭封杀。
向太,郭碧婷的准婆婆,当年她对张柏芝的喜爱程度,丝毫不亚于今日的郭碧婷。
年底,VICE发布了陈冠希的3集纪录片《触手可及》。
在影片中,35岁的陈冠希讲述了自己这8年来的心路历程:常常有人问我如果可以回到过去,要改变什么,我觉得什么都不必改变。
改变什么?年少轻狂,本就是青春的注脚。
但作为公众人物,他们注定要被所谓的正义群众围观,甚至摧毁掉整个人生。
争议铺天盖地,马东却在脱口秀节目中说:我们欠陈冠希一个道歉。
当年那件事情,他们都是受害者,但没有人在意,不仅不在意,还要往井下的他们,投下一颗颗落石。
在众怒面前,没有人关心事情的真相,就连史可隽也觉得这8个月的判决,对他太苛刻。
我们无从得知,陈冠希需不需要我们的道歉,但阿娇很需要。
在《饭局的诱惑》中,阿娇被马东问道,“如果一个男人对你说爱你,愿意娶你,向你请求一个恋爱的机会,你会被打动吗?”
阿娇很果断:未必。
随后又改口,我不想谈恋爱,只想结婚,可是没人说过要娶我。
多年以后,阿娇依旧没有从当年的阴影中走出来,或者说,大家根本不愿意让她走出来。
5月,陈冠希和超模秦舒培在香港街头拥吻。
人生的出场顺序很重要,这个九头身超模,成了陈冠希的最后一任女友,而这本是杨永晴的梦想。
在西安的草莓音乐节上,陈冠希对台下的观众喊话:如果我,我是说如果啦,我结了婚,生了小孩,你还会记得我吗?
陈冠希真的结了婚,做了爸爸,在37岁这一年。
他屡屡在社交平台晒出女儿Alaia的照片,每每面对女儿,脸上全是老父亲的笑容。
一个好妈妈,一个好爸爸,当年遭遇猛烈攻击的两个人,生活逐渐步入正轨,只有阿娇,还在很傻很天真地等待爱情。
08
阿娇的真命天子出现,是在2017年,他是台湾32岁的整容医生赖弘国。
赖弘国挺帅的,被称为“医界王阳明”,只可惜是个二婚,还被扒出多段情史。
网友都替阿娇着急,明明长得这么美,为什么老要在垃圾堆里找男友?
但阿娇表现得云淡风轻,每个人都有历史,每个人都有过去。
这话说给赖弘国,说给每一位看客,更是说给自己,9年了,还有什么过不去?
相比阿娇,张柏芝可就没那么洒脱了。
锋菲复合后,她一直无法释怀,面对媒体,她越是表现得满不在乎,越是被质疑放不下。
她在Instagram上传了两个儿子的视频,他们对着镜头,用粤语不断重复——衷心祝福他们。
有网友诟病,大人的恩怨,为什么非要牵扯到孩子?
陈冠希把自己关进透明的玻璃房,在那里生活了三天,像个猴子一样,任人观看。
这是他在北京尤伦斯当代艺术中心的作品——《我的拉和吃都在这儿》。
意思很明显,你们不是喜欢看吗?那就看个够好了。
岁月的流逝,一点儿都没有把他变得柔软,他像只刺猬,对全世界保持着警惕。
2018年,是艳照门发生后的第10年。
这一年5月26日,阿娇终于实现了“变新娘”的梦想,她把关了很多年的微博评论打开,有人挖苦,但更多是祝福。
过去仿佛南柯一梦,醒来些许恍惚,但一想到往后余生,都有另外一个人陪伴,平凡的日子也变得熠熠生辉。
09
时间拖回到遥远的90年代,你会发现,每个人的人生,其实早有伏笔。
1994年,陈冠希14岁,无意间得知了父母早已离异的事实,感到被欺骗的他,不再轻信任何人。
13至19岁,他不理父母,不上课,泡妞,凌晨五点才回家,试图用这种方式报复父母。
第一次拍广告,他发现这是他唯一开心的事,只可惜造化弄人,渴望成为影帝的他,后来成了被人围观的“小丑”,一见到镜头就想躲。
张仁勇年轻时好赌,常年混迹于油麻地一带黑社会的他,整日喊打喊杀,流离失所的张柏芝,在父母的吵架声中长大,特别没有安全感。
这大概就能解释,为什么她会在与谢霆锋的感情中,总是扮演歇斯底里的角色,甚至在离婚后的几年,依旧不依不饶。
阿娇一岁丧父,母亲后来改嫁,被视为“包袱”的她,分别寄人篱下于外婆、姨妈、舅舅家。
她小心翼翼地讨好着所有人,哪怕自己才是最大的受害者。
命运有时候,是一个可怕的轮回。
最喜欢镜头的陈冠希,后来饱受聚光灯困扰,骂记者,打狗仔,39岁未断奶;
在爱情里总是很蠢的阿娇,终于不用讨好,也能觅得良人;
而向来爱玩的张柏芝,也洗手羹汤,生了三胎,享受平凡母亲的生活。
看上去,当年那场海啸,已经从三个人心里过境了,他们都选择了与自己和解。
几个懵懂的少男少女,一群围观的乌合之众,一场落井下石的狂欢,换在今天的舆论环境里,很快就会被新的热点覆盖。
但10年前,这个丑闻就像一个巨大的“黑洞”,瞬间吞噬了三个人的人生。
很喜欢雪莱的一句诗:
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
春天还会不会来?没有人知道。
陈冠希曾在镜头前苦涩地说,我现在活得很好,只不过还差一点。
什么?
尊重。
我这一辈子,就差这一点。
作者:黄鲁植,易简读书专栏作家,高冷摩羯座,规则卫道士,北上广佛系青年,热衷研究心理学、经济学和淘宝美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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