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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0年罗大佑自己作词作曲,陈淑华合唱的《滚滚红尘》,成为一代人永恒的记忆。

一句“起初不经意的你,和少年不经事的我……”,又被带回到那个跳交谊舞的年代。

这首歌也是同名电影《滚滚红尘》的主题曲,而这部电影便出自三毛之手。

三毛,一个游走在纸背上的孤独灵魂,她是撒哈拉沙漠的拾荒者,她是用赤子真诚深爱荷西的游荡者,她是用咖啡色丝袜结束生命重获自由的孤绝者。她是电影,她是传奇,她是后人话不完的迷。

她将自己最倾羡的张爱玲写进《滚滚红尘》,这是她第一部电影剧本,也是此生唯一一部。1990年,《滚滚红尘》获得12项提名、8项大奖,严浩的最佳导演、林青霞的最佳女主、张曼玉的最佳女配、最佳影片等,可这八项大奖里,唯独没有最佳编剧,为了这部剧呕心沥血的三毛终是没能获得这滚滚红尘的善待。

金马奖结束后不久,48岁的三毛便在医院结束生命,告别这冰冷的尘世。

在当初导演严浩盛邀三毛为其写电影剧本,三毛是拒绝的。三毛不愿在电影界沽名钓誉,也不想俘获粉丝受人追捧,更不想把自己字字浸血的心事包装后,哗众取宠。并不死心的严浩带着林青霞和秦汉为三毛设宴,杯盏觥筹,把酒言欢,严浩又劝其为林秦两人写剧本,当时的三毛仍是拒绝,说自己外出事宜已经安排好了,无暇写剧,只能延后。

当晚回家后的三毛许是喝多了酒,踩空了楼梯,摔断了四根肋骨,碎骨刺入肺膜,左肺切除才得以保命,昏迷了三天三夜的三毛醒来后,便着手开始了剧本的写作。治愈恢复调养的日子也成了三毛写作的日常,三个月三毛将剧本《滚滚红尘舞天涯》交给严浩,这便是《滚滚红尘》的初稿。

内容影射民国时期女作家张爱玲与汉奸胡兰成的感情纠葛以及张爱玲与炎樱的姐妹情感。电影里的沈韶华为恋人割腕,绝食。躲在公寓被窝里蒙头写小说,与闺蜜耳鬓厮磨地说着私房话,当章能才握着她的手时,她反手一巴掌的暴烈,为了掩护章能才她急中生智的泼辣…这些都是带有三毛影子的张爱玲。

三毛无疑对这部作品是倍加宠爱的,她甚至自己筹资1.7万做预备,开拍后经常跑去片场,为林青霞、张曼玉设计动作,手舞足蹈,天真的像一个孩子。

天道酬勤,这部电影票房和评价都一路高歌,可就这时有一股声音却对这部作品开始了批斗与诬蔑。公开批斗三毛美化汉奸形象,诬蔑国军,而张曼玉饰演的月凤被批成“左派”,而那些嫉妒三毛的猥琐文人也帮腔作势,向台湾“立法院”提出禁止此片在台湾公映,这也是让三毛憾失“金马最佳编剧”的重要原因。

之后三毛结束生命,而这最佳编剧,我相信会是金马的遗憾。但是生性不受外物所累的三毛,对此想必也并不执念。

林青霞回忆起三毛,言语里满是怀念:

以前我只是听过三毛的名字,直到主演《滚滚红尘》,才和三毛有了交情。当我第一次进入设计奇特、摆设突出的三毛的家时,我对她便产生了好奇心。

我们为了讲座剧本,经常在三毛家中相聚,三毛的爽朗让我惊讶竟有如此快乐的人,我甚至告诉自己,要学三毛的开朗,要学三毛的乐观。接触时日一久,我渐渐可以感觉出她内心的不快乐,我们虽交浅,但却一见如故,三毛很愿意把内心的苦闷,涓滴倾诉给我听,知道的愈多,我愈能体会三毛的生活真是苦多于乐,在交往过程中,我经常开导她,只可惜仍无法使她多珍惜自己,因此乍听这噩耗,我责备自己未尽朋友心力。

秦汉不断安慰我不要太自责,他认为三毛本身就是个多重性格的角色,她的一生就是戏剧,在《滚滚红尘》中,她不仅剖露了自己的感情,甚至将自己的个性一分为二,我所饰演的是三毛的内在,张曼玉所演的则是她的外在,一个个性上如此矛盾的人,如何会快乐呢?

自荷西过世后,三毛相当寂寞,她常告诉我,好希望有个伴,一个能让自己为他装扮的伴。我因演三毛所编的剧本而得到心愿已久的金马奖,如今荣耀仍存,可是三毛却义务反顾地走了,我会怀念她,深深的怀念她!

其实三毛和林青霞的见面,并非因为电影,后三毛回忆起来,也感叹命运成迷:

18年前,当我第二次出国的时候。

有两个妈妈,各带一个女儿,在香港一家伊人服饰店选购衣服。其中一个女儿就是我,当时我的手拿着一件翠绿色的旗袍。耳边传来服务员的声音:

“你看!你看!那就是林青霞,演《窗外》的那个女学生。”

我不禁抬起头去看,就看到现在《滚滚红尘》里的国中女生头的林青霞,我看她的时候,手里还握着旗袍,心中有一种茫然感,好象不只是看着她而已,这时候耳边传来的是妈妈的声音了:“妹妹,这件旗袍,你到底要不要?”我说“好,也好。”妈妈就帮我买了。

我跟自己说:“这个女孩即将进入她的电影事业,她的前途会怎样?而我又要远走到欧洲去,我的未来又在哪里?”

这样一交错,睽别十多年。我和秦汉、青霞三个人,因为《滚滚红尘》的工作关系,成为很谈得来的好朋友。

回忆起初见青霞的情景,想及命运的问题,真是一个谜。

“来易来去难去,数十载的人世游,

分易分聚难聚,爱与恨的千古愁,

于是不愿走的你,要告别已不见的我,

至今世间仍有隐约的耳语跟随我俩的传说。”

三毛带着她的纯真与炽烈决绝的离去,徒留《滚滚红尘》慰藉着现世不安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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