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专题之《说文解字》第104课：《诗经》里“采葑采菲”，“菲”是什么？

吸收教训，我们首先拿出题目中说的问题的答案，少受骂。

1、《诗经》里“采葑采菲”，“菲”是土瓜或者带有地下茎的食物。2、《诗经》里“呦呦鹿鸣，食野之苹”的苹并不是指浮萍，而是藾蒿。详情见内文。

接着我们的《说文解字》课程，今天是第104课，仍然是讲“艸”部汉字中的六个汉字，具体如图：

（今天所要讲的六个汉字）

1、蓱。读píng。《说文解字》给的解释是：“蓱，苹也。”邵瑛的《群经正字》说：“按（蓱、萍）二字，《说文》一入艸部，一入水部，然音义并同，似本一字，故经典亦通用，如《礼记.月令》‘蓱始生’之类，此本作‘蓱’，彼本作‘萍’，总未有定”。《说文解字》同样也收有“萍”字，在水部，这里的蓱通萍，本义就是浮萍。

前面讲苹（44课）时，已经提到过浮萍，它的样子如图：

（浮萍）

本义之外，（1）蓱还是传说中的雨神“蓱翳”的省称。《天问》里面有“蓱号起雨，何以兴之。”王逸作注说“蓱，蓱翳，雨师名也。”专门主管雨水的神仙叫“蓱翳”（风、雷、雨、电都有神仙专管）。中国经济以农业为主，雨情与收成关系相当密切，在生产力极其低下的条件下，人们自然把自然界的雨奉为神灵。殷商时雨神是女神叫媚，西周时又改称雨师，西汉之后，奉赤松子为雨师求雨祭神，一般用奏乐、歌舞、跑步等仪式，也有用柴燃烧供物的献祭，有时甚至焚人祭神。

（雨神蓱翳）

（2）此外，蓱还通苹，指藾蒿，《尔雅.释草》中称：“苹，藾萧”郭璞《尔雅注疏》：“今藾蒿也，初生亦可食。”

（呦呦鹿鸣）

我们记得最经典的是《诗经.小雅.鹿鸣》中的“呦呦鹿鸣，食野之苹”，这里的鹿吃的并不是浮萍，而是指这种藾蒿，具体详解，见苹字解说。藾蒿的样子如图：

（藾蒿）

蓱的小篆写法如图：

（蓱的小篆写法）

2、蓳。读jǐn。《说文解字》给的解释是：“蓳，艸也，根如荠，叶如细柳。蒸食之，甘。”具体是什么草，不详细，王筠的《说文句读》补充：“《诗》、《礼》、《尔雅》皆作堇，省形存声也。”这只说明堇是由蓳发展来的字。依照《说文》的描述，这里的“蓳”，本义很可能指的是紫花地丁（属【猜想】），并不是早开堇菜（主要是“叶如细柳”这个条件）。紫花地丁，别名野堇菜、光瓣堇菜等。多年生草本，属侧膜胎座目，堇菜科，全草可供药用，能清热解毒，凉血消肿。嫩叶可作野菜蒸食。样子如图：

（紫花地丁）

蓳的小篆写法如图：

（蓳的小篆写法）

3、菲。这个字有两个读音。（一）中华书局注音版《说文解字》只标注了一个音fěi。这是这个字的基本读音，给的解释是“芴也。”《尔雅.释草》给的解释也是“菲，芴。”郭璞作注说：“即土瓜也。”也就是说，菲的本义是土瓜。土瓜，多年生缠绕草本。 生于山坡灌木丛中。块根球形或卵圆形，表皮黄白色，口感清脆甘甜，有乳状粘液。样子如图：

（土瓜）

本义之外，菲还有如下几个意思：（1）菜名，指蒠菜。《尔雅.释草》：“菲，蒠菜。”郭璞作注说：“菲草，生下湿地，似芜菁，花紫赤色，可食。”在网上查的资料只说蒠是一年生草本植物。初夏开淡紫色花，可供观赏，嫩叶茎可作蔬菜，种子榨油，供食用。到底为何物，无法确定，只能暂时存疑。从《诗经.邶风.谷风》的“采葑采菲，无以下体”的诗意来看，至少它是一种类似于萝卜、蔓菁一类有地下茎的植物。样子基本类似于土瓜，这一条，跟本义很接近，《汉语大字典》将蒠菜与土瓜分列。【猜想】蒠菜很可能指的是诸葛菜，诸葛菜是十字花科，诸葛菜属一年或二年生草本植物，样子如图：

（诸葛菜）

（2）微薄。比如菲材、菲仪。《方言》卷十三：“菲，薄也。”郭璞作注称“谓微薄也。”（3）同“蕜”。指惆怅。《方言》卷十二有：“菲，怅也。”

（二）这个字的第二个读音读fēi。有几个意思：（1）花草芳香。《玉篇.艸部》：“菲，芳菲也。”比如苏东坡的《作书寄王晋卿忽忆前年寒食北城之游》里有：“别来春物已再菲，西望不见红日围。”（2）草茂盛的样子。《集韵.微韵》有：“菲，艸茂貌。”

（满园芳菲）

菲现在被广泛用于人名。取的意思大概是芳菲（女名），茂盛（男名）。注意，这两个意思都是读平声。

菲的小篆写法如图：

（菲的小篆写法）

4、芴。这个字有两个读音。（一）中华书局注音版《说文解字》只标了一个音wù。这是它的本义读音。给的解释是“菲也。”即它的本义可能是上面“菲”字所说的土瓜或者蒠菜。或者这本就是是各地人对这种菜的不同称呼。最早还是见于对《诗经》“采葑采菲”的解释，孔颖达引陆玑语：“菲，似葍（已经讲过），茎粗，叶厚而长，有毛。三月中蒸鬻为茹，滑美可作羹。幽州人谓之芴。《尔雅》谓之蒠菜，今河内人谓之宿菜。“上面已经对菲字讨论很多，解释也见上面菲字蒠菜部分。

需要注意的是菲芴互训，应当是指同一事物，如解为蒠菜，则同为蒠菜，若解为土瓜，则同为土瓜。

芴字的小篆写法如图：

（芴的小篆写法）

5、。这个字GBK字库无此字，描述又麻烦，只能上图：

读hàn。生僻字，是䕿的异体字。《说文解字》给的解释是：“艸也”，究竟何草，无资料可查，只能存疑。这个字的本义就是一种草。《说文解字注》给补充说：这个字的下半部分与䕿的下半部分，在“鸟”部是同一个字，而在“艸”部分列，“恐有误”。我们把这个字定为即将消失的生僻字，解说从略。

hàn的小篆写法如图：

（hàn的小篆写法）

6、。就是萑字上面又加一个艹头。样子如图：

（huán）

读huán（以下用拼音代字）。《说文解字》给的解释是：“薍也。”段玉裁《说文解字》注给补充说：“薍也。薍之已秀者也。薍已见前。此以篆籀分別异处。”薍字我们以前讲过了，就是苇的初生状态叫薍。段玉裁认定是“薍之已秀者”，也就是说，它的本义是苇开花后的名字。荻、苇、芒这一类植物区别不大，之前我们说过荻、芒、苇三者并不一样，最主要的区别是：芒杆的花小穗有芒，而荻花和苇花小穗无芒；芒杆的茎秆是实心的，而苇秆是空心的，荻秆上部是实心，中下部是空心的；芒秆无腋芽，不会分枝，而苇和荻的茎秆有腋芽会萌芽分枝。

《汉语大字典》认为是荻属植物，依照段玉裁的说法，并不准确，应当是苇开花后的名字叫huán。

（芦苇花）

我们汇总一下：与这个字字形近似的还有一个字是“雚”，雚是“荻之未秀者”意思明白，荻没有开花叫雚；这个字huán是“薍之已秀者”，就是已经开花的苇；前面还讲过：蒹就是没长穗的荻；葭是未开花的苇。古人们很认真，对植物的每种状态，都造了精确对应的字。

huán的小篆写法如图：

（huán的小篆写法）

我们之前引用裘锡圭先生的话说过，汉字在发展过程中，从商代到现代，一般使用使用的汉字的数量似乎并没有显著的变化，很可能一直在五六千字徘徊。这三千多年以来，新字不断产生，但也有旧字不断退出历史舞台。今天我们就遇到了这样的生僻字。今后的课程中还会不断遇到这种意义不大的生僻字，这种字以后我们也不会放精力解说，尽量从略。

（【说文解字】之104，部分图片引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