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01-30 09: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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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狄亚乘坐龙车，悲痛地带着心爱儿子的尸体，默默地向远方的天边飞去。
”希腊三大悲剧大师之一的欧里庇得斯最著名也是最感人的悲剧之一《美狄亚》，讲的一个女人杀子复仇的故事。剧中的女主人公美狄亚所实行的骇人听闻的复仇行动不是由于命运，而是一个弃妇对于压迫她、损害她的男权社会的反抗与挑战。今日，经典又将再次上演，不同以往的是，主演王春辰将以一个策展人和男性的身份与女性角色进行置换，打破身份界定，转化性别本身的属性。正如王春辰所说，他在为女性说话。
悲剧《美狄亚》：为什么她一定要杀死自己的两个儿子?
在一个戏剧类文本泛滥的后现代，《美狄亚》如果只作为一个复仇故事，并没有什么特别，它在一众倡导温良谦恭的母性品格故事中，显得癫狂、凛冽。然而，我们想要知道的，也是它的核心问题：为什么她一定要杀死自己的两个儿子?
故事发生在希腊远古的英雄时代，科任托斯城邦内。
《美狄亚》 大理石雕塑 初创作品1865年 这个版本为1868年的作品 作者William Wetmore Story（1819-1895） 现藏于美国大都会艺术博物馆（Metropolitan Museum of Art）
伊阿宋的妻子美狄亚正遭受着心灵的巨大痛苦：丈夫抛弃她和两个儿子，去和科任托斯城国王克瑞翁的女儿格劳刻成亲。美狄亚满腔愤怒，悲痛欲绝，她在痛苦中回忆起从前她与伊阿宋的幸福生活。
美狄亚出身高贵，是科尔喀斯的公主，也是一名法力高强的女巫。来自希腊的王子伊阿宋前来盗取金羊毛，美狄亚对他一见钟情，据说伊阿宋是一个英气逼人，颜值爆表的英雄，美狄亚被伊阿宋吸引，对他的爱慕自然纯粹。然而，当女人陷入爱情，理性也就只是一瞬间的事，美狄亚最终决定倒戈相向，协助伊阿宋完成他的盗取计划。
《美狄亚和伊阿宋》 约翰·沃特豪斯 美狄亚准备迷魂伊阿宋，协助他完成计划
伊阿宋在取到金羊毛带着美狄亚远走高飞以前，曾对她发过誓，要两人白头偕老。正是爱情的魔力使美狄亚跟随伊阿宋登上阿耳戈船准备逃走，当看见父兄追来时，她竟把兄弟阿普绪耳托斯砍成碎块抛到海里。父亲忙着收殓尸体，没有能够追上他们。
《金羊毛》 Herbert James Draper 1880年
他们在希腊结了婚，在科任托斯过日子，之后养育了两个儿子。而当伊阿宋开始图谋科任托斯国的王位，他决意遗弃美狄亚，娶国王克瑞翁的女儿格劳刻为妻。祸不单行，科任托斯的国王，也就是伊阿宋的未来岳父，要将美狄亚和她的两个儿子驱逐出境，即日执行。苦苦恳求之下，美狄亚获得了一天的宽限时间。
《伊阿宋与美狄亚》 古斯塔夫·莫里欧 美狄亚正为伊阿宋涂抹魔法油膏，为他念咒，保护他免受火焰、恶魔、刀剑的伤害。
美狄亚悲惨的呼叫和苦痛的呻吟，引起很多当地妇女的同情。她们劝美狄亚改变愠怒的心情，平息她胸中的愤懑。
美狄亚哭诉自己的悲哀：“在一切有理智、有灵性的生物当中，我们女人算是最不幸的。”她感慨地对大家说，“女人到了年纪还不出嫁是不幸的;而要结婚，就得贴上重金购置嫁妆，结果却是为自己找了个主人;更糟的是，如果嫁个坏家伙更苦不堪言。因为离婚对于女人是名誉不好的事，但我们又不能把坏丈夫轰出家门。这样，女人结婚后首先要学会的，是应该怎样驾驭丈夫。如果成功，那么生活便是可羡慕的，要不然，还不如死了的好。”(此刻必定要配上《美狄亚》那令人惊艳的台词：“一个男人同家里的人住得烦恼了，可以到外面去散散他的心里的郁积，不是找朋友，就是找玩耍的人;可是我们女人就只能靠着一个人。他们男人反说我们安处在家中，全然没有生命危险;他们却要拿着长矛上阵：这说法真是荒谬。我宁愿提着盾牌打三次仗，也不愿生一次孩子。 ”)
安东尼·桑迪斯创作的《美狄亚》
美狄亚有满腔的悲愤要向人们诉说，她谈到女人自古以来所受的不平等待遇，谈到自己的悲伤身世，谈到她要向负心的丈夫、向那嫁女的国王和新婚的公主报仇的决心。她坚定地说：“女人总是什么都害怕，走上战场，看见刀兵，总是心惊胆战;可是受到丈夫欺负的时候，就没有别的心比她更毒辣的了!”
《美狄亚》 巴黎Tuileries Garden公园 Paul Gasq（1860-1944）
之后，美狄亚把染了毒药的新衣和皇冠作为礼物送给新娘，害死了新娘和新娘的父亲。
事后她也清楚的知道，她的两个儿子就是她不杀也活不成，因为国王的家族一定会杀害他们的，倒不如自己亲手杀了，免得落在仇人手里。她下定最后的决心：“我不能让我的仇人侮辱我的孩子!无论如何，他们非死不可!既然要死，我生了他们，就可以把他们杀死。命运既然这样注定了，便无法逃避。”
《美狄亚》 Eugène Delacroix（1798-1863）现藏于Musée des Beaux-Arts 博物馆
当伊阿宋看到美狄亚施展法术，乘着她祖父赫利俄斯送给她的龙车，带着两个儿子的尸体出现在空中，他请求美狄亚把儿子的尸体给他，他要亲手葬埋儿子，哀悼他们。
《美狄亚》 作者Henri Klagmann（1842-1871） 现藏于法国南希（Nancy.）的南希艺术博物馆（Musee des Beaux-Arts de Nancy） 美狄亚手持匕首在思索，她的两个孩子在地上玩耍。
愤怒的美狄亚一口拒绝：“我要把他们带到海角上赫拉的庙地里亲手埋葬，免得我的仇人侮辱他们，挖掘他们的坟墓。我还要在那里举行很隆重的祝典与祭礼，好赎我这凶杀的罪过。我自己就要到雅典去，请埃勾斯收留我。”她指着伊阿宋冷笑：“你这坏东西，你已亲眼看见你这新婚的悲惨结果，你还会不得好死的!”
最终，美狄亚乘着龙车，悲痛地带着心爱的儿子的尸体，向着那遥远的天边默默地飞去。
《美狄亚和伊阿宋》 油画 凡•鲁(Carle Van Loo) 1759年
展览作品《美狄亚》：她是男性视野中无法消化的那个硬块
整个事情对于负心人伊阿宋和世人来说，变得无法理解无法消化，深鲠于心。美狄亚并非冷血，她只是选择了承担，承担那些无人会愿意承担的东西。美狄亚绝不是任何类型的英雄，她的悲剧是个人的悲剧，是她主动选择承担的。别人肯定不能理解她的悲痛是什么，因为任何依赖社会权力结构的人，都既无意愿也无力量承担美狄亚所承担的悲剧。
BIO-R研究所团队作品《美狄亚》
王春辰定妆照
“一旦我开始演，一旦你们开始观看我表演，会有很多既定的女性形象不断地叠加进来，语言自然而然地裹挟着‘物’的秩序而来，使女性成为男性视野中可以被客体化的那个对象物。然而美狄亚是最不能也不应该被对象化的，她是男性视野中无法消化的那个硬块。”主演王春辰说到。
据了解，此次《美狄亚》的演出是王春辰策划的“内燃：中国新一代女性艺术家”美国密歇根州布罗德美术馆联展中的一件作品。由艺术家罗苇及其创办的BIO-R研究所团队根据美狄亚的背景文本改编。
《美狄亚》排练现场
如中央美术学院美术馆馆长王璜生在此次展览前言中所述：“‘内燃：中国新一代女性艺术家’试图着眼于中国的当代女性艺术家如何打破‘女性的艺术’和传统女性定义的固有联想，摒弃门类的限制，例如‘女性的艺术’ 和 ‘女权艺术’，从而把自己看作是不受限于性别的艺术家，并形成了专属自我的独特语言和视觉。”
《美狄亚》排练现场
作品《美狄亚》在展览中同样探索着相关的话题：女性在当下的社会地位、文化和性别认同、人际关系、社会动力等内容。有意思的是，王春辰以一个策展人和男性的身份，代替艺术家罗苇担任主演，将男性身份与在表演中扮演的女性角色进行置换，在今日的演出中，王春辰既是一名男性，也是在表演行为中以女性身份进行活动的美狄亚：“我是一个策展人，我也可以是一个艺术家，我现在是一个表演者，我是可以是任何人，我是一个男性，但我在饰演女性，或者说，我在为女性说话。”
《美狄亚》排练现场
作者：程立雪
编辑：杨若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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