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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焦》终于赢得奥斯卡最佳影片。那个故事的内容和艺术深度都配得上这个荣誉。特别值得我向观众欣赏。

而早在颁奖季之前,同样的以新闻采编团队为故事核心的另外一部影片《真相》,也早早名声在外,与《聚焦》的声望不相上下。但在两片公映之后,《聚焦》却逐渐显出了奥斯卡相,《真相》却在《聚焦》的碾轧之下,逐渐变得无声无息。这真是一个遗憾!辜负了凯特女王精湛的演技,也辜负了之前的殷切期望。

《聚焦》讲述了《波士顿环球报》“聚焦”报道组如何顶住压力,去揭批在美国存在数十年之久的天主教神父娈童丑闻的经过,影片以四个报道组成员的联手之力对抗整个教会的力量,以小博大,以一流媒体人的坚韧与顽强,最终成功掀翻了不可一世的教会。影片看上去很主旋律,主要还是歌颂“聚焦”小组不畏强暴,努力揭批真相的信心与勇气,满满都是正能量。而《真相》则相反,它讲述的是美国CBS电视台《60分钟》新闻报道小组,如何在如日中天状态之下骤然间跌倒于一条阴沟之上,影片犹如挤脓包一样,将美国新闻纷乱的另一面展示了出来。

话说中国也有媒体人的倒掉。最有名的当属赵忠祥与毕福剑。赵老师一向以德高望重的老艺术家形象出入于央视之中,结果却栽倒在了一段电话录音之中,其中更因为一句“你那小B也挺紧的”,被誉为了“紧爷”。真是一语天下惊,从此央视不再捧。再就是毕福剑,因为在私人宴席上的一段即兴表演,结果在视频外泄之后失去了工作。赵毕两位,立场观点有所不同,但殊途同归,都因为私德而丢了工作。其他类似的还有邱启明,因为在微博上说了几句话,就被离职了。真正因为工作失误而丢工作的,其实是黄健翔。在2006年德国世界杯的一段激情解说,实际上都算不上什么,结果仅仅因为不冷静就丢了工作。

《真相》里的演绎的,是一位在美国新闻界德高望重的老艺术家丹·拉瑟如何倒掉的事,他是CBS电视台《60分钟》的主播,地位完全不啻于赵忠祥在国内的地位。他从1981年开始担任“CBS晚间新闻”主播长达24年,成为全美连续担任电视新闻节目主持人时间最长的人。与NBC的汤姆.布罗考和ABC的彼得.詹宁斯并称美国三大王牌主播。丹·拉瑟于1962年进入CBS,并于次年成为第一个报道肯尼迪总统遇刺事件的记者,一举成名。拉瑟曾陆续报道过“水门事件”、越南战争、海湾战争、伊拉克战争等重大事件,还一起随尼克松总统访华。就是这么一名鼎鼎大名功勋卓著的王牌主播,却因为在2004年误报美国总统布什服役记录而遭到严重挑战,最终不得不辞职。

丹·拉瑟的倒掉,是美国新闻界的一大损失。但他的倒掉,又因为自己报道的事实不够严谨,也算得上咎由自取。不过,实际上他只是一个主播,坐在电视机前,只是一个传声筒,并不对自己所报道的事实进行直接核实,真正要负责任的是制片人。《真相》,主角就是《60分钟》的制片人玛丽·迈普思,丹·拉瑟在片中只是一名配角。不过,两位人物的主演分别是凯特·布兰切特与罗伯特·雷福德,都是王牌大咖。而且,凯特·布兰切特在片中的表现非常不错,前面部分慷慨激昂处有女王的雄风,而后面颓废时又有《蓝色茉莉》里的模样,情绪的转切拿捏到位,显出了她的实力。只是,同年中她在《卡罗尔》的表现也相当抢眼,以至于在年末的颁奖季里,《卡罗尔》更多地被记起,《真相》有些没忽略了。同为新闻题材的故事,《聚焦》也淹没了《真相》,以至于现在有关《真相》的记忆,无论从那个角度都显得暗淡了。

《聚焦》与《真相》并列起来看,才是完整的美国新闻现状,缺少一部,都只是一个侧面不够完整。作为一个行业,美国新闻界中有积极向上的如《聚焦》,也有黯然销魂的《真相》。《聚焦》讲述在记者们们如何去挖掘并核实“已证明的事实”的过程,而《真相》则是仓促报道“看似准确但未经核实的东西”的新闻,结果真相被戳穿后成为了一个巨大的乌龙,伤到了自己。作为一体的两面,要想了解新闻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必须要在看完《聚焦》之后,再看看《真相》。

话说,《真相》讲述在2004年,美国选战正酣,共和党候选人小布什与民主党候选人克里之间的竞选如火如荼,难分难解。当时,小布什一方正因为伊拉克战役的失误,饱受批评。就在这个时候,CBS电视台的新闻制片人玛丽·迈普思搞到了一份资料,显示小布什在年轻时不仅曾通过加入德州空军国民警卫队逃避越战兵役,而且还在很长时间内未能履行空军基地基本训练义务,这意味着严重的道德问题,还有严重的信任危机。一旦坐实,小布什也将陷入严重的不利地位。这份资料来源于当年小布什在空军国民警卫队的上司杰里·基利恩的一份备忘录。记录显示,小布什当时没有尽到职责,并且还违抗上级的直接命令。《60分钟》的这期节目于2004年9月8日播出,一经播出,就迅速燃爆了整个美国新闻界。但是,正当玛丽·迈普思与丹·拉瑟在弹冠相庆时,却有眼尖的人在网上指出这份备忘录的的排版格式有问题。这些理应写于1970年代的备忘录,使用的却是均衡字体,而当时的打字机采用的是等宽字体,只有等激光打印机、文字处理软件和个人电脑的出现之后,均衡字体才开始运用于政府备忘录。

玛丽·迈普思是从一名退役中校Bill Burkett手上得到这份备忘录的,而且她得到的仅仅是一份复印件。当网友开始质疑这份备忘录的真实性时,结果迈普思他们也无法找到“(更)原初的版本”,而且要命的是基利恩已经去世,因而这些复印件的真实性就无从验证。更要命的是,Bill Burkett也承认文件的真实性存在问题。结果,在接下来的数天以及之后的几周中,CBS发现自己俨然坐在了即将喷发的火山口上。尽管玛丽·迈普思与丹·拉瑟力图证明《60分钟》是正确的,但就是无法拿出有力的证据来。最后,CBS的高层决定开除玛丽·迈普思,解散她负责的整个团队,并敦促丹·拉瑟提前退休,晚节不保。

《真相》将迈普思得到重磅的独家新闻之后的欣喜若狂,到没费心花一两周时间核实就发布,然后面临一波又一波的责难,一层层演绎了出来。并将玛丽·迈普思的政治立场加了进去,片中通过听证会上的一位老者的责问:“你是否曾经想过有一种可能,哪怕只是可能,你口中的那些显赫家族二代中一些人,靠自己的实力才效力国民卫队?”迈普思沉默片刻,坦诚摇头,“没有!”这里揭示的,就是偏见的问题。玛丽·迈普思将她的个人偏见带入到了新闻报道之中,在她认为,小布什就是利用了自己老爸老布什的影响力,逃避了兵役,违背了诚信,因此就不可以当选为总统。但迈普思没有意识到,自己有可能是错的,也没有去实打实地核实那份资料的真假。

实际上,有关玛丽·迈普思揭露的小布什服兵役的新闻是否是真的,已经不再重要,只要她报道的方式存在问题,就足以被驳倒了。片中迈普思歇斯底里地呼喊,那些该死的责难者为什么只抓住文件的排版问题不放,而置新闻本身的话题于不顾?本来,她作为一名新闻记者,承担的是质疑者的角色,结果她却又变成拒绝被质疑者,这种无理的转换,使得这一幕显得非常吊诡,也让迈普思的虚弱与阴暗的一面展现了出来。

这就是《真相》。新闻的不严谨,即便内容再轰动,也不足以影响舆论,反倒被新的舆论所吞噬。玛丽·迈普思与丹·拉瑟都尝到了新闻的苦涩。

而他们所报道的新闻事件,尽管为小布什带来了一定的影响,但最终他还是在选战中胜出了,成功连任了总统,并坐满了四年。话说,那个对他造成的影响的新闻,是说他在1972年越战正酣时,本该服兵役为国效力,却加入了德州空军国民警卫队。这是一支不需要出境的部队,只负责在国内演练。而小布什之所以能够加入国民警卫队,大概又与他爸爸老布什有关,据称老布什是二战时的海军,并有战功,因此小布什加入国民警卫队受到了父亲荣誉的关照。并且在加入国民警卫队之后的第二年,即1973年,几乎又看不到小布什在档案上有任何记录,这看起来是小布什压根就没有认真呆在部队,而是溜了号,逃避了他的义务。迈普思得到的档案就是这么记载的,如果是真的,无疑具有巨大的杀伤力。可惜,这则具有轰动效应的新闻,轻轻地就因为文字的排版格式问题,就被无形中解构掉了,不仅没有影响到小布什,反倒是把自己给害了。

一失足成千古恨。玛丽·迈普思与丹·拉瑟尝到了自己亲手栽下的苦果。《真相》也给所有学习新闻学同学,以及正在从事新闻报道的人,上了精彩的一课。

7.6

真相(2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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