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瑜去世4周年】专题逝者吴贻弓丨中国影坛最好的演员，都曾出现在他的作品里

吴红宫执导真正导演筒的时候已经40岁了。

所以，他不是一个高产的导演，留下的作品不超过十部。

但是，正是这些为数不多的作品，不仅告诉我们什么样的电影才可以成为经典，更留下了中国电影表演史上那些最动人的银幕瞬间。

《巴山夜雨》

上映时间：1980

主要演员：李志舆、张瑜、林彬、茅为惠、欧阳儒秋

1970年代后期，一艘由重庆开往武汉的江轮上，几个各怀心事的人共处一室：以莫须有罪名被关押了六年的诗人秋石（李志兴）由专案人员刘文英（张瑜）、李彦（强明）秘密押送，前路凶多吉少；老大娘（欧阳儒秋）的独生子在武斗中丧生，她登船是为凭吊儿子亡灵；农村姑娘杏花被迫“卖身还债”，眼泪汪汪想着心上人；还有一个小女孩趁人不备溜上了船要找自己的爸爸……故事就这样展开了。

这部影片的总导演是时年75岁的吴永刚，吴贻弓是执行导演。影片获得了第一届中国电影金鸡奖最佳故事片奖，除了李志舆和张瑜分别获得最佳男女主演提名之外，其他演员全部获得了配角奖（集体）。

当时的张瑜刚刚拍完《啊！摇篮》，吴永刚正是因为这部电影看中了她身上的稚气，认为很贴合《巴山夜雨》中良心未泯的刘文英的气质。

当时年仅六岁的茅为惠（桥梁大师茅以升的孙女）在片中出演寻找爸爸的小女孩小娟子。小小年纪的她，非常准确地抓住了小娟子早熟却又纯真的气质。片中那首由她唱出的《我是一颗蒲公英的种子》，更是在当时随着影片的放映而传遍大江南北。

我是一颗蒲公英的种子

谁也不知道我的快乐和悲伤

爸爸，妈妈给我一把小伞

让我在广阔的天地间飘荡，飘荡

小伞儿带着我飞翔，飞翔，飞翔

小伞儿带着我飞翔，飞翔，飞翔

后来的茅为惠，成了一位颇有成就的钢琴家。

《城南旧事》

主要演员：沈洁、张丰毅、张闽、郑振瑶、严翔、袁佳奕

影片获得第三届中国电影金鸡奖最佳导演奖、最佳女配角奖（郑振瑶）。事实上，该片许多角色都很精彩。

“一度，我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机会拍电影，只有不停地读书。”吴贻弓曾经这样说过。然而上天不会辜负有准备的人。1982年，时年42岁的吴贻弓迎来了第一次独立执导的机会。这就是后来被列入中国电影史经典案例的《城南旧事》。

扮演小英子的沈洁当时十岁。当时，她和同学们一起去上影厂的另一部电影试群戏，结果被吴贻弓一眼相中。成人世界的悲欢离合，映照在她那双充满灵气的大眼睛里，一次次的别离慢慢消磨掉了她那世间最纯真的笑容。沈洁不仅成为吴贻弓和观众心目中的英子，也得到了原著作者林海英的认可。

不过，虽然因为《城南旧事》而成为国内家喻户晓的童星，沈洁却没有因此走上表演道路，而是在高中毕业之后赴日本学习法律，并且在学成之后回国开办了文化传播公司。一个有意思的小插曲是，根据一篇名为《沈洁：从《城南旧事》“小英子”到今日大老板》的报道，她在日本留学时，有一次在就读的大学里经过一个教室，突然听到有自己在《城南旧事》里的声音，还有“长亭外，古道边”的歌声。后来她才知道那里是在上中文课，《城南旧事》就是教材内容。

《城南旧事》是一个关于离别的故事。小英子的世界很小，人们一个个走进她的世界，又一个个离开。比如“疯女人”秀贞。秀贞是个苦命的女人，失去了自己的孩子，内心的苦楚只能对着小英子诉说。

聪慧善良的小英子帮她找到了女儿。秀贞想带着女儿去找爸爸，结果双双惨死于铁轨。

扮演秀贞的张闽，彼时刚刚分配进上影演员剧团。此前张闽已经和吴贻弓有过合作，《巴山夜雨》中那个要投江的农村姑娘杏花就是她扮演的。在当时的中国女演员中，张闽的长相不算漂亮却非常有特点。而且，因为出身演艺世家，从小耳濡目染，让她的表演充满灵气。遗憾的是她的表演道路只延续了十年，随着她出国留学而中止。

除了张闽扮演的秀贞之外，小英子还有一个朋友，是一个贼，一个没有名字的贼。扮演这个贼的，就是刚刚从北京电影学院毕业分配到峨眉电影制片厂、已经凭借《骆驼祥子》一炮而红的张丰毅。

他做贼，是为了供弟弟读书。虽然戏份不多，但是张丰毅把人物的无奈演绎得淋漓尽致。

《少爷的磨难》

主要演员：陈佩斯、赵家玲、李纬

《少爷的磨难》改编自儒勒·凡尔纳的小说《一个中国绅士的磨难》，是吴贻弓作品表上比较特别的一部电影，或者说，是一部不那么吴贻弓的电影。实际上，从该片的导演设置就可以看出吴贻弓的想法：他本人担任总导演，张建亚担任导演——张建亚正是同代导演中较早产生并且始终贯彻商业片意识的导演。彼时吴贻弓已经担任了上海电影制片厂厂长，他敏锐地感受到了市场经济对于中国电影界的影响。所谓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少爷的磨难》上映之后，果然为当时处于亏损边缘的上影厂带来一笔不小的收入。

扮演少爷的陈佩斯，那个时候已经通过《瞧这一家子》《夕照街》《二子开店》等电影积累了丰富的喜剧片经验，同时因为春晚而成为闻名全国的笑星。但拍摄《少爷的磨难》仍然给他上了一课。

在《北京青年报》一篇名为《陈佩斯当老师开“前店后厂”经营模式》的报道中有他这样一段自述：

1986年我拍《少爷的磨难》时，在河南乡村的土路上光着脚奔跑，满地的土坷垃，硌得我龇牙咧嘴，可围观看热闹的上万人却被我的窘迫形象逗得前仰后合，当时我心里特难受，但也正是从这个细节明白了笑就是用我的低姿态引发你的优越感。

《阙里人家》

主要演员：朱旭、赵尔康、张文蓉、魏宗万

孔子故里曲阜，春节将至，阙里街五代同堂的孔德贤家格外热闹，家人忙里忙外给太爷爷孔祥弼做90寿诞。然而，一场冲突也正在酝酿中……影片获得了1993年中国电影金鸡奖最佳影片和最佳男主角的提名。

这是吴贻弓的回归之作。所谓回归，指的是在《少爷的磨难》之后再次回到了《城南旧事》的风格。评论界对该片给予了高度评价，著名电影评论家梅朵曾经撰文评论该片“面向现实生活,有一个艺术家独具慧眼的历史切入点”。但是吴贻弓本人对于这部电影是有遗憾的，因为没有给上影厂带来经济回报。

从吴贻弓的遗憾里，我们能感受到一个艺术家、同时作为一家企业掌门人在艺术追求和企业责任二者之间的矛盾与挣扎。

但这部电影放在今天来看，仍然是一部经典之作。众多表演艺术家在片中贡献了自己的精彩表演。

时年62岁、扮演爷爷孔令谭的朱旭——

这位北京人艺的优秀演员，此前一直活跃在舞台上，并且在前一年刚刚获得第二节中国话剧金狮奖演员金狮奖。他曾经说过：会演戏的演“人”，不会演戏的演“戏”。而他自己毫无疑问是最会演戏的那一个。虽然54岁才首次“触电”，一直扮演着父辈和祖辈的角色，他却做到了让每一个角色都绝不雷同。去年9月15日，88岁的朱旭因病去世。

扮演爸爸孔德贤的是赵尔康。很多人可能对这个名字感到陌生，他有一部非常出名的代表作，就是与斯琴高娃合作的《归心似箭》——

这部影片和《小花》一样，非常难得地展现了战争时期的柔情，而且还诞生了一首非常经典的电影插曲《雁南飞》——

雁南飞，雁南飞，

雁叫声声心欲碎，

不等今日去，

已盼春来归，

已盼春来归。

今日去，

愿为春来归，

盼归，

莫把心揉碎，

莫把心揉碎，

且等春来归。

如今，吴贻弓驾鹤西去。我们只能一遍遍回味他写在银幕上的散文诗，和那些被他的镜头所定格的最为真挚的表演瞬间。

人生难得是欢聚，惟有别离多。

作者：邵岭

编辑：邵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