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尘:对了,如烟仙女,小生昨夜昏沉,记忆全无,只记得眼前漆黑,头冒金星,无唐突佳人之事吧?还有昨夜我的衣服何人换来,如此锦衣折煞小生了,如黄梁一梦,似天堂遨游!

如烟:衣服乃我故人的,恰好公子合适,就赠予公子吧!公子翩翩,果然人靠衣妆马配鞍!昨夜沐浴焚香,一洗风尘之气,公子好似画中人一样,虽潦倒却自有英气亦有神气,我这白衣,想起了故人之姿,宛如惊鸿,矫若游龙,一挥一洒间,畅意淋漓!

牧尘:“啊,想不到我晚节不保,不过江湖儿女,一身臭皮囊,怕腌臜了菇凉的眼!

牧尘此时虽然风轻云淡,却还是在意自己的清自,自己虽不是什么女流,但恪守情要忠贞不渝,怎可儿对,一个大男人被一个刚认认女人看遍全身,还是心理不自在!

如烟往昔愁眉紧锁,看到牧尘这般神情,不自觉笑了,好像很久都没有这般轻松了,每天的生活都是麻木不仁,迎来送往。似乎好久都没有和别人正正经经说一句坏话了。自己好像牵线木偶一般,被别人吆五喝六

身在风尘之巷,对生活已经不敢抱有期待。如烟知道此刻的欢愉是短暂的,眼前寥寥落魄的公子终究会离开,她不会是杜十娘,也没有百宝箱,这位公子也不是富贵人家的公子李甲,这位公子注定是他乡过客,不会是自己的良人,她也对生活没有抱有什么期待,自己也不会拥有忠贞不渝的爱情

萍水相逢,在他乡有过短暂的话语之后,终究会迎来离别。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这位公子身在金陵,心里似乎却有天地,非池中之物。

落魄潦倒而心不改,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老当益壮,宁移白首之心!这样的人已经世所罕见了,很多人曾经有过热血,但是被生活磨折的已经抬不起头来了,这位公子潦倒如此,依然面部改色,谈笑风生,不卑不亢,着实令人佩服,不知道他以后会选择这样一位佳人,那佳人是何等的幸运?

这时柳永的一首词涌上心头来: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

都门帐饮无绪,留恋处,兰舟催发。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

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

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

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

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只可惜有缘无份,江湖过鲫而已!

牧尘:如烟姑娘怎么了?似乎有点感伤啊。是不是有想到伤心的过往,是不是有点想家了?可以给我讲讲那位故人的故事吗?

如烟:无它,只是想到了一些感伤的事情而已。我的那位故人原本是我一个同窗好友,我们在一个私塾老师的学堂里面读四书五经,可是后来他离开了,杳无音讯,不知道他身在何方!我是女儿身,他是男儿,可能发生家庭变故,也可能是迁居别处,自此以后再无相见

所以我每次都会为他缝补几件衣服,用来惦记以前的时光!他可能是我从小到大,唯一的学伴,唯一的伙伴了,所以说倍加珍视!女子无才便是德,我后来再也没有去过私塾课堂,我现在所有的东西都是教坊教的,是妈妈(老鸨)为我请的老师讲我琴情书画

牧尘:姑娘用情至深,感人肺腑,你那位故人何其幸运!

如烟:一厢情愿罢了,后来有一次我碰到过他,但是他完全忘记了我的模样,也似乎没有认出来,只是在田间小巷匆匆擦肩而过。

这就是人生,也是生活,你待他人如初恋,他人却对你不屑一顾,根本没有放在心上。但是他依旧在我心目中很重要,他只是一个我活在幻想之中的人,不是真正我邂逅的古人!

牧尘:原来如此,姑娘也是性情中人。承蒙姑娘不弃,一饭之恩,效韩信之法,如有功名,涌泉相报!

如烟:公子鸿鹄之志,小女子燕雀不知,我不过是洋中浮萍,风中柳絮,公子不必记挂,举手之劳,不足挂齿。惟愿公子能够青云之上,睥睨众生,成就万世之功业,流芳后世

牧尘:借姑娘吉言,小生诚惶诚恐,小生生无长物,命比纸薄,心比天高,如林黛玉一样目下无尘,这只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而已。凌云之志须行动相佐,我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又无高官厚禄之亲,功名利禄谈何容易?流芳后世,不敢妄想!

如烟:公子气宇轩昂,见识不凡, 胸有沟壑,有冲天之志。何苦妄自菲薄?

牧尘说:承蒙姑娘不弃,又蒙姑娘搭救,此生没齿难忘。

姑娘如此这般,艳丽绝伦,髣髴(fǎngfú)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yáo)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qú)出渌(lù)波。秾(nóng)纤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芳泽无加,铅华弗御。云髻峨峨,修眉联娟,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yè)辅承权,瓌(guī)姿艳逸,仪静体闲。柔情绰态,媚于语言。奇服旷世,骨象应图。披罗衣之璀粲兮,珥(ěr)瑶碧之华琚(jū)。戴金翠之首饰,缀明珠以耀躯。践远游之文履,曳雾绡(xiāo)之轻裾(jū)。微幽兰之芳蔼兮,步踟蹰于山隅。于是忽焉纵体,以遨以嬉。左倚采旄,右荫桂旗。攘皓腕于神浒兮,采湍濑之玄芝。

如烟:公子大才,竟然将曹植的《洛神赋》诵读的如此娴熟,只是形容我,有点不太恰当!

但如烟嘴上说自己愧不敢当,其实乐开花,不同酒色之徒,孟浪之货一样敷衍,形容我如庸常的胭脂粉黛一样,真真让我作呕!

笑谈间,杯盘狼藉,不知不觉间,牧尘如烟竟然都昏昏欲睡,不自觉的相依相偎,仿佛榫卯一样契合,又没有半点杂念,心里的抚慰,他乡遇故知一样,不知不觉过了一个下午又一夜

天幕渐晨,牧尘该离去,如烟恍惚,睡眼惺忪,似乎睡了好久,又似乎睡了一瞬!

牧尘:如烟仙女,叨扰多时,前路漫漫,小生告辞了,多谢姑娘款待,小生再行谢过了!

如烟:江湖儿女,公子保重。我送公子到江畔吧,还请照顾好自己!微博银两,却公子收下,够公子一路花销了,公子如遇困难,可打开我送公子的锦囊

牧尘正为盘缠焦头烂额,如烟姑凉真的有心!

此时

浔阳江头夜送客,枫叶荻花秋瑟瑟。主人下马客在船,举酒欲饮无管弦。醉不成欢惨将别,别时茫茫江浸月。

忽闻水上琵琶声,主人忘归客不发。寻声暗问弹者谁,琵琶声停欲语迟。移船相近邀相见,添酒回灯重开宴。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转轴拨弦三两声,未成曲调先有情。弦弦掩抑声声思,似诉平生不得志。低眉信手续续弹,说尽心中无限事。轻拢慢捻抹复挑,初为《霓裳》后《六幺》。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间关莺语花底滑,幽咽泉流冰下难。冰泉冷涩弦凝绝,凝绝不通声暂歇。别有幽愁暗恨生,此时无声胜有声。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曲终收拨当心画,四弦一声如裂帛。东船西舫悄无言,唯见江心秋月白。

沉吟放拨插弦中,整顿衣裳起敛容。自言本是京城女,家在虾蟆陵下住。十三学得琵琶成,名属教坊第一部。曲罢曾教善才服,妆成每被秋娘妒。五陵年少争缠头,一曲红绡不知数。钿头银篦击节碎,血色罗裙翻酒污。今年欢笑复明年,秋月春风等闲度。弟走从军阿姨死,暮去朝来颜色故。门前冷落鞍马稀,老大嫁作商人妇。商人重利轻别离,前月浮梁买茶去。去来江口守空船,绕船月明江水寒。夜深忽梦少年事,梦啼妆泪红阑干。

我闻琵琶已叹息,又闻此语重唧唧。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我从去年辞帝京,谪居卧病浔阳城。浔阳地僻无音乐,终岁不闻丝竹声。住近湓江地低湿,黄芦苦竹绕宅生。其间旦暮闻何物?杜鹃啼血猿哀鸣。春江花朝秋月夜,往往取酒还独倾。岂无山歌与村笛?呕哑嘲哳难为听。今夜闻君琵琶语,如听仙乐耳暂明。莫辞更坐弹一曲,为君翻作《琵琶行》。感我此言良久立,却坐促弦弦转急。凄凄不似向前声,满座重闻皆掩泣。座中泣下谁最多?江州司马青衫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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