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者黄豆豆：只有祖国强大了，外国人才会关注你的文化

《中国最会跳舞的男人的舞蹈家》一提起豆豆，人们就不自觉地补充了这个评价。

舞台上的他阳刚、洒脱、英武，是中国风舞蹈的绝佳代表，转型做编导后，他编的舞也都是有中国文化背景的舞蹈，中国味十足。

6月23日，黄豆豆做客上海国际舞蹈中心“舞空间”公益系列讲座，和观众分享了他习舞近三十年的点点滴滴。

讲座现场，黄豆豆还举行了《黄豆豆赏舞课堂》与《舞者随笔》的首发与签送，前者由SMG艺术人文频道邀约录制，后者则是黄豆豆过去两年利用外出巡演时间写作的随笔集。这套视频和文字资料总计发行一千套，除了免费送给讲座现场观众，还将赠送给各大高校和图书馆。

“美术家有画板和画笔就可以创作，音乐家有钢琴就可以作曲，评论家有纸笔就可以写文章，但舞蹈从创意到编舞、作曲、表演、灯光、服装都是由不同的人来完成。”

在黄豆豆看来，舞蹈最大的特性首先是一门合作的艺术，想成为一名合格舞者，首先要学会尊重团队里的每一个人，才有可能让每个人都发挥特长，凝结出一部经得住时间刷洗的舞蹈。

《醉鼓》是黄豆豆的成名作，这原本是一支独舞，1995年登台央视春晚时被要求改为群舞。

黄豆豆原本是站在桌上跳舞，因为觉得难度不够高，被人建议把桌子改成大鼓，他站在鼓上跳舞。黄豆豆那时最犯难的是去哪找30个身高一样的群舞演员。鼓会晃，他最开始都站不稳，群舞演员们举着鼓扛着鼓，陪着他没日没夜地练，基本上一小时就休息10分钟，“我从晃动的鼓面上站住到能走动、跑动、跳舞，都是靠他们拿皮肉顶着鼓跳出来的。”

黄豆豆因为《醉鼓》一战成名，走到哪都被人认出来，说他是“鼓上跳舞的黄豆豆”，然而那些抬鼓的群舞却很难被人记住，“没有抬鼓的人，怎么会有鼓上跳舞的人？”二十多年过去，黄豆豆仍对那些合作过的群舞演员念念不忘。

“舞蹈也是传递和平和友谊的艺术。”在黄豆豆的印象里，2000年之后，全世界对中国文化越来越关注，中国舞者有机会去世界各地传播中国舞蹈艺术，由他领衔的《秦俑魂》几乎每次都会被挑中去国外演出。

《秦俑魂》时长6分钟，由24-28人的群舞加一个领舞组成，讲的是秦始皇兵马俑的故事。因为演出时间太短、演员邀约成本太高，有些国外艺术节表示吃不消。如何既保证艺术质量又减轻邀请方的经济压力？黄豆豆后来只能精简演员，每到一地演出都在当地寻找群舞，再从国内派助理老师对他们进行培训，没想到，效果还挺好。

《秦俑魂》在国际舞台舞出了浓浓的中国风。黄豆豆笑说，有时候台上会出现白种人、黑种人、黄种人一起演兵马俑的盛况，“通过这样特殊的演出，我们和老外交上了朋友，他们了解了中国舞，也可以教当地人跳中国舞。”

“舞蹈还是传递民族精气神的艺术。”提到这一点，黄豆豆想起了2004年雅典奥运会“北京八分钟”上，由他领衔主演的那段《中国功夫》。

那时他和妻子刚刚登记结婚，还在购物途中就被神神秘秘拉走，来到北京郊区一个隐蔽性非常好的部队大院，和几位队友排起了舞。为了锻炼他们的适应能力，黄豆豆和小伙伴都是在7*7的舞台上排练，且专挑刮风下雨的恶劣天气练。

雅典奥运会闭幕式最终在田径赛场举行，到了现场，黄豆豆才得知他们没有完整的走台时间，舞台中间还有一块玻璃，舞者们穿着软底鞋上去跳舞，很容易滑倒摔跤，“我当时脑子一片空白。我们9个人演出，巧的是队里有个演员低血糖，会随时背一罐可乐，我们就围成一个圈，手拉手，把可乐倒地上每人踩了一脚，可乐里的糖分可以增加鞋底和舞台之间的黏度和摩擦，前面我们都是靠可乐稳住军心，后面都是靠实力撑了下来。”

除了独立成章，舞蹈也是最擅长跨界的艺术，不管是东方戏曲还是西方歌剧都少不了舞蹈的身影。2005年为纽约大都会歌剧院歌剧《秦始皇》排舞，也是黄豆豆舞蹈生涯里浓墨重彩的一笔。

张艺谋导演、谭盾作曲，《秦始皇》的制作班底很华丽，唯独缺舞蹈编导。纽约大都会歌剧院为此广招编导，黄豆豆当时正在纽约进修，在张艺谋和谭盾的推荐下也来到现场，顺利应聘过关。

现场观众。

28岁的黄豆豆一张娃娃脸，从没编过歌剧，面对40人的舞蹈队和90人的合唱团，他顶着巨大压力从头开始补课和摸索，“在国内编舞很幸福，你排不完可以休息，明天继续，但在国外，你每天排到什么进度都要安排地仔仔细细，加班还要向工会一层层申请。张艺谋和谭盾的要求又都很高，一遍遍重来，结果一编就发现了一个不能想象的自己，他们把你逼到墙角，又给你指出一条新路，这就是大师。”

如今，中西方的交流越来越密切，东西方舞蹈之间的对话也越来越频繁。黄豆豆总结，芭蕾舞是世界第一大舞种，中国舞则是中国第一大舞种，如果说芭蕾舞是英语，中国舞就是中文，两者之间要接轨和对话，现在正是最好的时机。

黄豆豆还记得自己19岁在一个国际芭蕾比赛献演《秦俑魂》，跳完下来，大家纷纷围着他问是日本舞还是韩国舞，“原来中国人已经这样跳舞了，他们以前都是在唐人街看舞狮。每一个艺术门类腾飞的前提是国家腾飞，只有祖国强大了，外国人才会关注你的文化、尊重你的艺术，中国艺术工作者才能站在世界舞台呈现中国文化。”

黄豆豆在北京舞蹈学院学的是舞剧表演专业，直到进了上海歌舞团，才开始编舞方面的尝试。在他观察看来，舞蹈编导有两种，一种是编导专业出身，还有一种是舞蹈演员转型，“不是每一个好演员都能成为好编舞，但每一个好编舞绝对曾经是一个好演员。”

“舞蹈演员转为编舞最重要的一个问题是，你容易因为职业原因迷恋镜中的自己。我开始编舞后都会告诫自己不要迷恋镜子，而是要背对镜子好好给演员排练。”黄豆豆说，“舞蹈表演需要的是激情和感性，编舞更需要理性和判断，学校教的都是编舞技法，技法是最简单的，你不能拿技法去套用一切，学会技法后，你要用它表达自己的人生观和对艺术的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