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以前,有人问为什么男人不听《七友》,女人不听《钟无艳》。

还是林夕来的词,一个给了梁汉文,一个给了谢安琪。

七友用白雪公主和小矮人做比,钟无艳歌名和传说中春秋时期的丑女同名,男的自觉是小矮人,女的是“有事钟无艳”。“甜言蜜语没有但却有我这个好友”,“明示不想失去绝世好友”,这两句歌词已经说明,两首歌里的主角虽然性别不同,但都是以好友身份苦恋无果,甘做备胎。

男不听七友,女不听钟无艳,因为都是惨到不能再惨的备胎之歌。

钟无艳谢安琪 – 3/8(新歌+精选)

《钟无艳》这首歌歌词的最后一句也很耐人寻味,“永不开封的汽水让我抱在怀内吻下去”。记得林夕曾给杨千嬅写过一首叫做《小星星》,开头是这样的:

当天应该得7岁 我想喝妈妈的汽水

把它抢在掌心里 大人无法迫我睡

他跟她今天竟饮醉 我想抢的不止汽水

输光自尊也斗下去 压力大得欲望都失去

这首歌里,童年时的汽水,长大后喜欢的人,对孩子来说,都是最珍贵的东西,舍不得喝,又害怕被人抢走。所以,《钟无艳》中,汽水永不开封,因为,从未得到过爱情。

年少的时候,喜欢的是方文山的词。那时候,一遍遍抄着《青花瓷》、《兰亭序》,边抄边赞叹,怎么能这么美。“无关风月/我题序等你回/悬笔一绝/那岸边浪千叠”句句透露出的古典美都深深吸引着我。长大了之后,越来越多地接触社会,毕业,工作,谈恋爱,看多世间人情冷暖,突然就爱上了林夕的词。

原来,再汹涌沉浮的情感,都能被他那看似轻描淡写的寥寥数笔,淋漓尽致地刻画,戳到人心疼。“拦路雨偏似雪花/饮泣的你冻吗/这风褛我给你磨到有襟花/连掉了职也不怕/怎么始终牵挂/苦心选中今天想车你回家”。他要写爱,全文可以没有一个爱字,却让你感觉字里行间全是爱。

曾有人这样比喻方文山和林夕的词,方文山的词就像林浦的诗: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字面美则美矣,意境也有,但是堆砌之意太浓。而林夕的词就像归有光: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

3:58再见二丁目——杨千嬅来自读者

据说,《再见二丁目》是他最满意的词。几年前的一期《我爱记歌词》,算是林夕在大陆综艺节目的首秀,当时来了一个非常喜欢林夕的词的女嘉宾,她曾有一段长达十年的感情,当爱情画上句号的时候,她非常非常难过。后来,她听到《再见二丁目》,那句“如能忘掉渴望,岁月长,衣衫薄”,听到的瞬间,就觉得,自己被治愈了。

以前还读过一篇林夕的专访,他说写歌词时要不停挖自己疮疤,再在伤口上撒盐。写《七友》的时候边写边哭,就马上请钟点工人不用来了,以免出丑。就像写文章一样,先打动自己,才能让别人也为之感动吧。写给王菲的那首《暗涌》,不知又由多少眼泪和鼻涕熬成。

暗涌王菲 – 玩具

也曾有人说,林夕的词格局太小,在情情爱爱的圈子出不来。有这种说法,大概是因为林夕流传最广的作品,都是写爱情的吧。其实,林夕词作达4000多首,涉及社会人生的方方面面。《不吐不快》讲友情变迁,《赤子》讲亲情生疏,《皇后大道东》讲回归时的港人心态,《天水围城》讲移民政策的弊端。有情怀,亦有喟叹。还有那首写给王菲女儿的《人间》,饱含智慧、真诚,又充满了对孩子最纯真的祝愿。

不是林夕只会写情爱,而是那么多人写过情爱,但林夕写得最好。

林夕生于香港,原名梁伟文。毕业于香港大学文学院,曾任港大中文系助教、快报编辑等。现在全职写字。既然说是专职写字,自然不只局限在歌词上了。事实上,林夕已经出版不下10余本书了。很多年前,我读过他的那本《原来你非不快乐》,內容涉及心境、工作、时事、社会民生、生命等多方面的思考,篇幅都不长,但很耐人寻味。

最近,我又在看他的《是非疲劳》,是他在内地推出的最新随笔集。关于人情世态,关于各种是非。

在内地版序中,他写道:“经验是个包袱,资历让人犹豫,大人大多胆小,怕判断有落差,怕错不起,怕更大的人嘲笑……世界本来就浑浊,患上表态洁癖与是非疲劳的人,自己的心却比事情的本质还浑浊。小孩要嘲笑国王的新衣,他们会说,没那么简单,国王看起来是裸露,但新衣也有透视的……”

年纪越大,经验越多,碰到是非自然应该更能明辨,但往往有些人随着阅历的丰满,看到是非,只说似是而非的话。是与非,怎么选,太累了就不选择,也未尝不可。

这本书共分为六章:《其实只是选择题》、《是非黑白灰》、《生活模特儿》、《偏向人间寻是非》、《人前誓说人非》、《是其非·非其是》。每一章都有林夕对是非的不同解读,他的书和他的歌词一样精辟、简练,却句句写到人心里,因着他的细腻、敏感和洞察力,你常常会借他的眼和心看出这人间许多有意思的事情。

他写“只有谢绝闲事的诱惑,才有真正的空闲,在闷中发现想做什么不想做什么,才有选择可言。”有些人把自己的时间安排的满满的,还不全是自己想做的事,大多时候只是怕闲罢了。有人来约饭局,好,反正饭总要吃的;有人约看演唱会看电影,好,反正开眼界;有人说网上有非看不可的大热对骂片段,好,反正不能脱节。

“有些人宁可尽量少管闲事,不特别想看的,不稀罕那人间开不尽的眼界,没看过也就不知道错过了什么,所以不当成损失,没有损失的时间,就是收获。”为什么我一定非要知道大家都在谈的宋仲基是谁?

他还写“再多人明白枯荣盛衰循环,是自然不过的事,自自然然地,懂得不等于接受。”

“写字人或会不自觉在潜意识中泄露心情,解字人更大有可能有意识地枉自多情,过度解读。”

“这世界虽然愈来愈喧闹,意见愈来愈多,说法一个比一个精彩,大部分人其实只听爱听的,说自己所相信的、迷信的。”

……

人处于世,就不得不讲是讲非,但最怕是非疲劳至是非不分。心细如尘的林夕,痛觉敏锐的林夕,以其所见所思,著成这样一篇篇反映当今社会各方面的犀利短文,让人读后总觉回味无穷。

一个内心丰富有故事又善于体察的人,总能够给你带来一些不一样的东西。如果你欣赏林夕的歌词,愿意了解他的思悟,也想借他的眼和心去看看人间,《是非疲劳》是一个非常不错的选择。

最后,以他写的这首《人间》做结,愿你以后的每一个梦,也都不会一场空。

人间王菲 – 终身伴侣

人间

风雨过後不一定有美好的天空

不是天晴就会有彩虹

所以你一脸无辜 不代表你懵懂

不是所有感情都会有始有终

孤独尽头不一定惶恐

可生命总免不了 最初的一阵痛

但愿你的眼睛 只看得到笑容

但愿你流下每一滴泪 都让人感动

但愿你以後每一个梦 不会一场空

天上人间 如果真值得歌颂

也是因为有你 才会变得闹哄哄

天大地大 世界比你想像中朦胧

我不忍心再欺哄 但愿你听得懂

但愿你会懂 该何去何从。

编辑:朝歌

图片:独木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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