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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末,

35岁的建筑高杰和女友刘潇打算结婚,

虽然预算有限,但两人仍想住在市中心,

他们在上海地图上沿着内环画了一个圈,

最后找到了一个“房价洼地”,

买下一套40㎡的小公寓。

小区建于上世纪80年代,

房子的外墙已经斑驳脱落,

但这对学霸夫妇

借来了上海老洋房的建筑材料、

豪宅的设计思路,

把室内设计得极为精致、实用,

与残破的外部形成了一个强烈的反差。

高杰和刘潇相识于戏剧学习班,

本职工作之外,

两人最大的兴趣就是一起排戏。

在新装修的家,

客厅没有沙发、电视机,

可以随时清场,变成一个空屋子,

和朋友们一起聚会、排练。

高杰说:“希望我们的婚房

能提供一种住宅范本:

当老破小变得时髦、宜居,

年轻人会有更多选择的自由,

生活不应该被房子困住。”

编辑 庄娅琼 责编 邓凯蕾

高杰和刘潇分别来自山西和江苏,研究生毕业后,他们选择留下定居,成为“新上海人”。

结婚时,因为手头的积蓄并不多,他们找房的目标很清晰:希望住在市中心,地铁方便,周边有影剧院、咖啡店、书店。

高杰说:“想要在有限的预算里,买到上海内环以内的房子,我们早就预料到会是老破小。”

2019年,高杰和刘潇第一次来到上海普陀区的曹杨新村。高杰的第一印象是:“小区只有两排楼,周围高楼林立,显得特别孤零零。”

两排楼,8个门洞,约170位居民。10年前就开始有拆迁的说法,现在大家则等着能尽快能够装上电梯。

走进小区后,夫妇俩立刻被浓郁的上海本地生活气息包围了,邻居们互相打招呼,站在楼道里聊天。刘潇还闻到了馋人的炒菜香:“好像回到了小时候,挺温馨的。”

新楼与老楼对比

他们看中的房子是上海典型的“两室户”——2个朝南的卧室(主卧带阳台),外加1个厨房和1个浴室。

虽然小,但格局很整齐。作为建筑师,高杰一眼就看到了很多可能性,对改造充满信心。刘潇也非常赞同丈夫的看法,并没有因为与周围新房子的对比,产生落差感。

建筑师丈夫独自装修婚房,想为“老破小”提供一个改造范本

上海曹杨新村始建于1951年,建国后,有许多全国劳动模范、先进工作者都在这里安家落户。

高杰说:“北上广有很多老破小,更多二三线城市还有老破大。这些房子在历史上都解决了很多住宅问题,现在面临时代淘汰的边缘,它们其实可以有更好的转型。”

从阳台望出去,可以看到小区的另外一栋楼,墙皮已经脱落得七七八八。作为建筑师,高杰想要通过自己的居住,身体力行地为“老破小”改造提供一个范本。

2019年初,房子正式买下后,装修的任务主要落在了高杰一个人的身上。

妻子向建筑师丈夫提了两个简单的心愿:一是希望家里有可以排练的空间,二是希望能有个大一点的衣帽间。

从2015年学习戏剧之后,排戏已经成了高杰和刘潇的生活方式,做戏剧很难赚到钱,作为业余兴趣,还要想方设法节省开支。

高杰与刘潇的戏剧作品

在上海租排练厅的价格很贵,所以夫妇俩都希望家里能有一个房间,随时可以空出来,给自己和小伙伴们排练用。

沙发、茶几、电视柜,这些常规的家具都被排除在外,客厅几乎保持着一个空的状态。西面的墙是镜面不锈钢,前面有一排把杆,方便做一些戏剧需要的肢体训练,也能通过镜面检查自己的动作。

满墙的镜面同时也延伸了视觉,让小空间感觉放大了许多。把杆也可以作为小吧台使用,摆放书籍、小台灯、小饰品。

东面的墙是一整块磁吸白板,在讨论工作时可以写写画画,记录对戏剧、舞美的想法,不错过任何一个好的灵感。

为了可以随时方便地撤走一切,让客厅清零。高杰专门为新家设计了一款桌子:支撑部分是酷似毛毡的聚酯纤维,带有可固定的铜扣。桌面是一块烤漆密度板,下方有凹槽。

通过简单地拼接,能在约40秒内组装成一张桌子。不使用的时候,可以扁平化,靠在卧室的墙边收纳。

高杰设计了一系列简易拼装的毛毡系列,

希望可用于临时展览、疫情灾害时期的随拆随搭。

客厅最多摆放3张桌子,6~8把椅子。夜幕降临时,点上一些蜡烛,三五好友聚在一起,就像在小酒馆一样。

高杰对小户型的兴趣和研究由来已久,每次旅行住酒店时,进房间的第一件事是“测量”,然后在酒店的信纸上画平面图。

他住过的酒店房间大多在20~50㎡之间,极限的只有9㎡。“如何在一个小空间满足居住的所有功能,酒店里的细节是一个很好的学习。”

高杰的部分酒店房间平面图手绘

高杰认为,虽然小户型的装修首先要满足刚需,但也可以留出一个空间,让朋友们聚会,想干嘛就干嘛。

有一次聚会时,刘潇的一位朋友说,她在上海住了7年,还是第一次被邀请到别人家里做客,感觉特别幸福。那一刻,刘潇觉得丈夫的设计棒极了。

在上海,两人身边的朋友住得“十分多元”。有的住别墅、有的住高楼公寓,有和他们一样买了老破小,也有与别人合租的……在高杰看来,他们聚在一起不会讨论房子新旧,也不会认为那是贫富差距,因为每个人对自由和安全的理解不同。

刘潇的想法更加彻底一些:“当一个真正知道自己要什么样的生活,从心底诚实地做出一个选择时,外界的压力就消失了,也不会再无休止地焦虑。”

将豪宅的设计手法用在“老破小”,收获意外惊喜

高杰想起了经常逛的思南路、复兴路那一带,那里有许多曾经的老洋房,翻新后的外墙上拼贴了富有有光泽的水刷石,装上了质感很不错的黑色双层钢窗。

装修时,高杰找到了同款材料。绿色水刷石被用在阳台,厨房和浴室的局部。黑色钢窗装在客厅与阳台之间,起到了极佳的隔音、保温效果,看起来也有种低调的小奢华。

高杰从小成长在汾阳的城乡结合部,他至今还记得小时候家里的水磨石地板,是爸爸一块一块亲手磨的。

客厅里的绿色大理石

双层黑色钢窗的隔音效果非常好,这让高杰和刘潇下定决心,保留了完全开放的阳台。

高杰说:“虽然封闭起来,可以让室内增加2、3个平方,但家里有一个能透透气,接触户外的地方,真的很重要。”

高杰选择了一种无框阳台玻璃,完全打开后,视线完全不受干扰,坐在阳台上,仿佛整个融入在外部。刘潇回国后,也特别喜欢这个全开放式的设计。她常常坐在阳台上看书:“微风吹在脸上的感觉舒服极了,有时候小鸟会直接飞过来,停在小桌子上。”

作为山西临汾人,高杰特别自豪。学建筑的同学们几乎都要去自己的家乡“朝圣”,随便逛一逛都有特别牛的古建。

离家20年,随着城市化快速发展,家乡也有好多东西不在了。高杰把自己特别喜欢五台山福光寺大殿做成一块金属剪影,摆放在客厅的中堂。

“它是中国仅存的唐代4大木构建筑之一,摆在上海的家里,也算是一种乡愁的慰藉吧。”

浴室做成了干湿分离,充分利用了过道的每一寸。绿色水刷石降低了空间的压迫感,显得清新、自然。

对高杰和刘潇来说,卧室仅仅满足睡眠功能就足够了。所以割开了2㎡做成了步入式衣帽间。高杰说:“储物间对一个家来说是非常重要的,小户型没有这样的条件,那就让衣柜充当这个角色,可以把一切杂物都储存在里面。”

有趣的是,刘潇特别喜欢衣帽间的封闭感,有时,她会在里面的化妆间写剧本。在疫情期间,她参加了一场线上的居家演出,在衣帽间里扮演了一个人自我挣扎与蜕变的过程。

双方父母第一次来婚房参观时,曾抱怨楼层太高,但踏进家门开始就赞不绝口,觉得收拾得很干净,每个小空间都很漂亮。

高杰的母亲按照山西的习俗,在新家进行拜祭,她在小厨房里炸了油饼,非常自然地在儿子的“佛光寺剪影”前摆上贡品,一个大家庭其乐融融地聚在一起。

受到原生家庭的影响,高杰和刘潇的“家庭观念”都很强,高杰还为新家设计了“家徽”,来自他和太太的姓氏拼音首字母组合:G&L。

自己的家,竟然就在《繁花》里的重要街区

刚开始装修时,刘潇有一位住在附近的前同事问她:“你们买在那里,不会是盼拆迁吧?”刘潇当笑话一样告诉了丈夫,他们花费了一年多时间和30万积蓄来装修,就是因为喜欢这个街区,希望能够长久地生活在这里。

高杰只要坐一站地铁就可以到公司,刘潇喜欢看苏州河,喜欢和社区的阿姨叔叔聊天。晴雨交加的天气,她往外晾晒时,邻居会热心关照:“你如果晚回来,可以留把钥匙,我帮你收衣服!”

下班后,高杰和刘潇喜欢一起逛周围的菜场,吃地道的上海餐厅,有时也和小区门口修自行车的爷叔聊天。高杰说:“修车摊已经成了’古董’,是我们80后回忆里独特的存在。”

老破小社区里有一种强韧的生活气息,更迷人的是,它们还携带不少历史记忆。装修期间,高杰和刘潇一起看完了《繁花》,惊喜地发现原来书里描绘的“曹家渡”就在自己买房的区域。

高杰手绘的街区长卷

“苏州河两岸曾有棉纺厂、面粉厂、纺织厂,布满了一座城市的记忆。对我们这样的新上海人来说,住在这里可以仿佛触摸到过去,更好地理解上海。”

有一段时间,高杰会在上下班的路上,认真观察每一棵树,还曾无意识地给他们取名字。刘潇觉得很好玩儿,立刻提议把这种经历设计成一出戏:《愚人之旅》。

因为地方有限,他们最终决定在客厅里演出。这是一场影戏,高杰拿出来读研时做的模型树,那是他做毕业作品时,用一根根软铁丝做的。刘潇则开始模仿皮影戏做人偶。两个人觉得,安安静静做道具的时候,特别治愈。

我们在夏季即将结束的某个午后,在高杰与刘潇的小客厅,完整地欣赏了这出影戏,配乐是刘潇的弟弟翻唱的《冬之旅 · 孤独》”(舒伯特,1920年代)。

红丝绒幕布遮挡了强烈的阳光,室内变得昏暗,打开投影照明,磁吸白板墙成了舞台,我们仿佛置身在一间小小的酒吧剧院。高杰开始扯动粘有汽车模型的纸板,刘潇控制着2个人偶,让他们相遇在车水马龙之中。

部分摄影 谢东叡

部分资料提供 寻长设计NARMAL、折叠视觉设计工作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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