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明仁：失眠

(注：看了《锵锵三人行》，读了顾城的《我是一个任性的孩子》，听了赵磊的《画》，完全失眠后，出现了这些无序的词语，好像是当时的状态和情绪。

）

一

失眠的时候

看电视光影中

画面流动

无意中我间歇性，睡去

惊醒迟钝

片刻木然

再把自己消灭

失眠时，强迫自己睡去

不是我和自己捉迷藏

自己跟我开玩笑

要么，是自己灭我

要么，我消灭自己

二

对失眠的我而言

睡眠也是一种修行

而梦境便是各种顿悟

电视光影，别人的故事

穿越时空

上下五千年，纵横八万里

是给睁眼的人入睡前准备的，梦的引子

是点拨启发，心理暗示，催眠

让我忘记自己

自己开始忘我

于是，忘记睡眠

也相安无事

三

《锵锵三人行》必有我师焉

看窦文韬梁文道许子东

聊张爱玲贾平凹

金宇澄的《繁花》

韩邦庆的《海上花列传》

候孝贤电影崔健摇滚

北岛顾城

从头至尾聊得起性

都津津有意淫的味道

好像只为了看着热闹

听起来洋气罢了

一直想着那个

“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

而我却用他找光明”的顾城

想得都记不清模样了

四

《中国好歌曲》中

有一首《画》

得到了刘欢的盛赞

而它的作者

好像在讲

“我不是一个任性的孩子”

我很乖

五

于是入睡前

所有看到的影画情境

彩色的幻觉

黑白的回忆

天地山水间信马由缰

咫尺斗方中闲庭信步

狼烟四起的古战场

血流成河嘶杀声

哀嚎遍野

满眼吓人的红色

像透过红高梁酿的酒

看到一切

醉了，却很清醒

失足，在无底的深渊

一直下坠

惊醒来，气喘吁吁

虚脱了，失魂落魄

六

都是顾城赵雷，我自己

都是画画的孩子

一幅一幅，接二连三，三生万物

光影婆娑，光阴荏苒

像画外音的天籁渐起

开始，雾蒙蒙的

渐渐，热气腾腾

越来越响

至无声时，一片白茫茫

一切皆空

附：

1）《我是一个任性的孩子》顾城

也许

我是被妈妈宠坏的孩子

我任性

我希望

每一个时刻

都像彩色蜡笔那样美丽

我希望

能在心爱的白纸上画画

画出笨拙的自由

画下一只永远不会

流泪的眼睛

一片天空

一片属于天空的羽毛和树叶

一个淡绿的夜晚和苹果

我想画下早晨

画下露水

所能看见的微笑

画下所有最年轻的

没有痛苦的爱情

画下想象中

我的爱人

她没有见过阴云

她的眼睛是晴空的颜色

她永远看着我

永远，看着

绝不会忽然掉过头去

我想画下遥远的风景

画下清晰的地平线和水波

画下许许多多快乐的小河

画下丘陵——

长满淡淡的茸毛

我让它们挨得很近

让它们相爱

让每一个默许

每一阵静静的春天的激动

都成为一朵小花的生日

我还想画下未来

我没见过她，也不可能

但知道她很美

我画下她秋天的风衣

画下那些燃烧的烛火和枫叶

画下许多因为爱她

而熄灭的心

画下婚礼

画下一个个早早醒来的节日——

上面贴着玻璃糖纸

和北方童话的插图

我是一个任性的孩子

我想涂去一切不幸

我想在大地上

画满窗子

让所有习惯黑暗的眼睛

都习惯光明

我想画下风

画下一架比一架更高大的山岭

画下东方民族的渴望

画下大海——

无边无际愉快的声音

最后，在纸角上

我还想画下自己

画下一只树熊

他坐在维多利亚深色的丛林里

坐在安安静静的树枝上

发愣

他没有家

没有一颗留在远处的心

他只有，许许多多

浆果一样的梦

和很大很大的眼睛

我在希望

在想

但不知为什么

我没有领到蜡笔

没有得到一个彩色的时刻

我只有我

我的手指和创痛

只有撕碎那一张张

心爱的白纸

让它们去寻找蝴蝶

让它们从今天消失

我是一个孩子

一个被幻想妈妈宠坏的孩子

我任性

2）《画》赵雷

为寂寞的夜空画上一个月亮

把我画在那月亮下面歌唱

为冷清的房子画上一扇大窗

再画上一张床

画一个姑娘陪着我

再画个花边的被窝

画上灶炉与柴火

我们一起生来一起活

画一群鸟儿陪着我

再画上绿岭和青坡

画上宁静与祥和

雨点儿在稻田上飘落

画上有你能用手触到的彩虹

画中有我决定不灭的星空

画上弯曲无尽平坦的小路

尽头的人家梦一路

我没有擦去争吵的橡皮

只有一支画着孤独的笔

那夜空的月也不再亮

只有个忧郁的孩子在唱

画上母亲安详的姿势

还有橡皮能擦去的争执

画上四季都不愁的粮食

悠闲的人从没心事

我没有擦去争吵的橡皮

只有一支画着孤独的笔

那夜空的月也不再亮

只有个忧郁的孩子在唱

为寂寞的夜空画上一个月亮

把我画在那月亮下面歌唱

为冷清的房子画上一扇大窗

再画上一张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