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胡志庭

来源|首发蓝色媒体汇网

娱乐死的时候,娱乐不止。

我写这篇文章之前,看了下微信上《惊惶庞麦郎》和《歌者姚贝娜的最后一周》的阅读量和点赞数,都是超过10万次的阅读量,点赞数分别为2662和3339。前者是14号发布的,后者是昨晚发的。

中青报曹林此前发表文章说:“昨天姚贝娜去世的消息,媒体转的都是某报的独家新闻,今天就成独家耻辱了。”

这也正是《歌者姚贝娜的最后一周》该篇稿件在业内引发热议的真实写照。

翻了一些消息,今天凌晨姚贝娜的经纪人在微博上开骂,应该是引起今天集体炮轰某报无底线的缘由。

姚贝娜所入住的医院就在某报当地,本地的优势使得该报能将此事做成独家新闻,这不足为奇。但至于这到底是独家新闻还是“独家耻辱”,争议甚至谩骂是否合理,我暂时不发表评论。

事实上,做媒体的,都得讲个平衡原则,现在我们听到的只是是姚贝娜经纪人的言论,某报的当事记者、某报自身、姚的家人还都没发声。有人会说,姚的父母刚刚经历这种悲痛,怎么可能发声。我们并不是等他们发声,我们只是给所有人一个平等的机会把事实描述清楚。媒体不是审判者,也不是批发商,只是新闻真相的报道者,没必要站在道德制高点去进行审判,也不需要大肆的批发自己的感情进行引导。

的确,我们承认现今的一些媒体,或者媒体人多喜欢先入为主。打开一篇篇的文章,看到的都是站在道德制高点的描写手法,好像作者对所有事情来龙去脉了如指掌,煽情、炮轰、渲染,一句一句把读者引入自己预设的圈子里,在自己的议事圈,讨论着自己限定的话题。

前几天《惊惶庞麦郎》火了,这个94年的报道记者所带动的一切,就像是魔鬼的步伐,完全没有停下来。新京报《沸腾》刊文说:“诡异的是,‘庞麦郎事件’争议焦点不是作为公共人物的庞麦郎是否撒谎成性,反而集中在发出报道的媒体和记者身上。更诡异的是,许多人对这篇报道的非议不是关于真实性、客观性等新闻伦理,而是指责当事媒体和记者‘居高临下’‘缺乏温度’‘不厚道’‘消费弱势群体’。最最诡异的是,替庞麦郎追问动机、索取关爱的不乏媒体同行。”反观《歌者姚贝娜的最后一周》这篇文章,没有人会质疑它的真实性和客观性,有的只是对新闻伦理的批判,对真相还没完全呈现就预设的批判。

在我写这篇文章的时候,一篇名为《记者们在病房外,焦急地等待着她的死亡》又在微信朋友圈里炸开了锅,文章阅读量早已过了10万,点赞数更是将近13000。据朋友说,这是一名在读新闻系的研究生写的。他写到:“新闻记者可不就是秃鹫么,一只只盯着普罗大众苦难的、欢乐的、生老病死的掠食者。

在新闻成为商品的时代,素材、故事是记者的追求,一颗有关怀的心却被流放了。有哪位记者放下相机,去安慰一下痛失爱女的老人么?

我们看到的是记者写的新闻,这位医生看到的是写新闻的记者。我们习惯了接受记者笔下的世界,却从未也无法审视记者的表情。看到一个优秀的年轻的人去世,每个人都是哀伤的,这种哀伤由病房前的记者传达给我们。但是,我们有多哀伤,记者就有多成功,主编就有多高兴。这话说的可能有点市侩、不讲理、小人之心,但我固执地相信这就是事实。”

此文一出,热议程度远超了前两篇文章。而且此文是出自一个在读新闻系研究生之手,其对于记者行业的片面理解,甚至对当事记者的不当形容,让不少媒体人纷纷感叹“新闻是怎么学的?”。不过,此文确实抓住了一些人性的弱点,通过自我臆测和通篇基于臆测建构的逻辑,再添加一些虚假的情怀,使得善良的人们纷纷追捧。

但同样有质疑声音。

南方周末记者鞠靖认为:“媒体报道权理应得到尊重和保障,如果不明白这一条,这位作者应该回炉补课。某些媒体采访行为有违伦理与规范(假如是真的),应该受到谴责,但这不是侵犯、侮辱媒体报道权的理由。现实生活中我们看到太多主管部门以记者违规为由要求禁止报道的案例,很多人会反对此种行为,却会支持本文(《记者们在病房外,焦急地等待着她的死亡》)观点,归根到底是常识不清、头脑混乱。”

中青报曹林也发微博说其”完全不认同《记者们在病房外,焦急地等待着她的死亡》一文观点,此文对病房外记者激烈的道德抨击和文学审判,只能暴露作者对媒体职业的无知。除了某报记者装成医生潜入太平间偷拍遗体行为极不道德外,其他记者报道行为并无不妥。记者客观报道明星去世新闻,不能在道德上将此职业行为污名为‘期待死亡’”。

记者梁千里刚发文说他注意到网友的讨论:为什么媒体能在人去世一分钟就发出那么多报道,是不是提前写好了东西盼着姚贝娜死?网友把这个问题上升到了道德层面:记者是不是盼着人死?

梁千里说:“我可能不能代表所有媒体同行,但是我谈谈我的看法:没人会盼着姚贝娜死!作为多年的社会新闻记者,其实我们见过的死人比娱记要多的多。但实际上,我们从来都不是盼着出事,我们盼着的是出了事我们能赶上,能第一时间报道。

报道新闻这么多年,我们都知道出事是必然的,每天车祸火灾事故死亡,这个世界从来就没安静过。在这个过程中,用不着我们盼,事情一直在发生。

而对于一个记者来说,在有事件发生时可以第一时间进行记录,并将内容传递给我们的读者,告诉他们发生了什么,并给他们如何看待的建议,这才是一件值得盼望的事情。”

不过,不少计划内的逝者是尊重而非反感这种提前的写作的。现在已经发表的对姚贝娜的报道多事哀伤而温暖的,传递出来的信息也是惋惜与追忆,就此看来,都是一种良善的延续。

纵观《惊惶庞麦郎》和《歌者姚贝娜的最后一周》,我们看到的几个关键词还是“客观”、“新闻伦理”和“真实”,但始终离不开的还是“娱乐”。娱乐至死的时代,连默哀都是不能哭的,因为人家会说你丫笑什么。再看看那篇新闻系研究生执笔的文章,满篇的泛道德化与滥情,难道忘了最初的新闻学概论老师是怎么教的吗?

中午,某报发了一个微博说“在众声喧哗之中,请让我们安静地为姚贝娜志哀。”这应该不算回应吧?还想写些什么,朋友说等一下某报的回应吧,听听当事记者怎么说的,我说好。

以下为转自部分人士的微博及朋友圈

@刘春(原搜狐公司副总裁、搜狐视频首席运营官;原凤凰卫视执行台长):我认识姚贝娜,和大家一样,我对她的英华早逝也非常悲痛。不过,除了未经家人同意潜入太平间拍摄的不良行为外,我没发现其他记者的行为与报道有什么不妥。记者在病房外等候抢救结果,没什么不妥;记者在结果出来之前,提前准备好相关背景(如人物资料、知识背景等),没什么不妥。1997年,我和白岩松在深圳出差,突逢邓公去世,我看到香港电视之前做了大量准备,各种专题片有条不紊播出,反观大陆电视,几乎无以应对,好在之前有个纪录片《邓小平》。这一幕给我上了一课,我后来到凤凰卫视,这方面意识很强。

@罗昌平(财经媒体人):纽约时报的讣文写作会提前很久,甚至反复“骚扰”当事人,那样的“等死”相当残酷,但不少计划内的逝者尊重而非反感这种行为。没有谁可以阻止记者去现场,从已经发表的姚贝娜报道来看,多数文字哀伤温暖,传递出对生命的惋惜和对美好的追忆,还有良善的延续,没有不妥。

@王东Money(第一财经《好运money+》杂志执行总编辑):@深圳晚报 错了就是错了,不要做缩头乌龟,一定要像指挥记者潜入手术室那样“大义凛然”。请转告两位领导,除了新闻自由,媒体担当也是必要的。请二位出来向姚贝娜的亲人道歉!

@范洪畴(武汉晚报总编辑):有的媒体并无恶意但用力过猛,新闻的确要有所为有所不为。

@吉四六(前《新京报》记者):同样一批人一个行业。在上海踩踏事件时,潜入太平间,证实官方报导的真实性。这个时候公共舆论并不需要记者征求家属的同意,一片赞扬。而在姚贝娜事件中,同样的潜入太平间就变成了一片骂声。骂的最起劲的人是不是需要思考一下,除了道德评价之外,能不能在这里面看到记者工作的本质。

@评论员杨禹(国家发改委城镇发展中心研究员、中央电视台特约评论员):有记者在抢救室外等待,不是问题。若所有媒体都跑来等,就是问题。恪守规矩地等,不是问题。贸闯或未经许可潜入,才是问题。“铺天盖地姚贝娜+三言两语张万年”,是个问题。不同媒体之定位职责有别,本该多放些笔墨、多安排时长在将军身上的媒体,也把劲头都放在歌手身上,是个要害问题。

@喻国明(中国人民大学新闻学院副院长、博士生导师喻国明教授):我倒觉得问题逻辑还有不同的解读:寿终正寝不是问题,英年早逝就是问题。娱乐圈说娱乐圈中人不是问题,偏要拿不同类别的人来强作比较才是问题。总之,世上本无事,却偏偏有人要生事折腾人才是真正的问题。

@中青报曹林(评论名人曹林):中国严肃的政经新闻不怎么样,可娱乐八卦花边却异常发达,一点不逊色于国外同行,偷拍的专业程度,话题的娱乐程度,狗仔的无耻程度,窥私的无聊程度,与国外同行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叶一剑(凤凰城市与旅游研究院院长):一个还没入门的新闻见习生的自我臆测以及通篇基于臆测建构的逻辑,并添加些虚伪的情怀,竟然被这么多善良的人追捧。此文章作者不懂真正新闻人的忧伤,更不懂新闻人的真实,更不懂新闻人的信仰,把自己基于自己的虚伪和在屋子里的想象直接当成了所有记者的虚伪和想象。至少我接触的记者中没有人说是为了报道新闻天天盼望着着火死人,新闻是用脚去跑的,等是等不到新闻的,这是常识,该生新闻专业白学了,心态也有问题。

相关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