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时间可以磨灭大多数事情的印迹,但是从不曾改变对你们的思念,愿你们在天堂一切安好。
维维安福:一个无法履行的中国约定
2002年12月9日,处于深冬的桑德兰难得的天气晴朗。在光明球场,49000多名现场观众亲眼见证了中国足球的历史性时刻:孙继海以一记精准的长传瞬间击穿的桑德兰防线,23号曼城球员得球后挑过桑德兰门将马乔破门。这是中国球员在英超赛场上送出的首个助攻,而接球破门的23号曼城球员,是维维安福。
(维维安福)
不到一个月后的2003年1月1日,古迪逊球场上演了英超历史上第二次中国德比。右路上下翻飞的孙继海和不知疲倦逼抢的李铁让英国球迷重新认识了中国足球。除此之外,值得一提的是,比赛第82分钟,孙继海右路传中助攻维维安福头球反超比分。当赛季孙继海一共献出2次助攻,这两次助攻,都是给维维安福的。
对每一位球员来说,被征召进入国家队是莫大的荣耀,维维安福也不例外。当赛季表现出色的他,在2003年夏天入选喀麦隆国家队出战联合会杯。如果有可能的话,我希望维维安福的记忆定格在这一刻。此时的他有着幸福的家庭,对未来充满美好的憧憬,带着征服足球的雄心和壮志,不会被突如其来的病痛带走生命。
(维维安福在喀麦隆国家队,第二排右侧17号是维维安福)
2003年6月26日,里昂热尔兰球场异常炎热。喀麦隆和哥伦比亚球员在场上仅仅七八分钟的奔跑就汗流浃背,但是在现场球迷激情的感染和国家荣誉的驱使下,球员用大量的跑动支撑着两队的高速攻防,为观众带来视觉盛宴。比赛第72分钟,一向体力充沛的维维安福在退防到中圈位置时突然停下,仰面躺在了草坪之上。
这一停,就是永别。
笔者还记得决赛的比分吗?可能随着时间淡忘了吧,但是笔者一定记得双方球员高举着维维安福的照片入场,一定记得带着三个孩子眼含泪水看完全场比赛的维维安福的母亲,一定记得喀麦隆和法国两队球员携手高高举起冠军奖杯。
人生有太多无法兑现的诺言。维维安福曾经和孙继海约定,在那个夏天要在中国把酒言欢,可是再也没有机会了。在笔者开始写这篇文章的时候,正是5月1日。这是国际劳动节,也是维维安福的生日。在这里向你道一句:45岁生日快乐。
普埃尔塔:一个被上帝提前召回的钻石左脚
没有人想到普埃尔塔会以这样的方式离开皮斯胡安球场。
(普埃尔塔)
2007年8月25日,西甲第一轮,塞维利亚主场迎战赫塔菲。即便开场不久后就比分落后,塞维利亚球迷的情绪还是异常高涨,高唱着《百年颂歌》,雄壮激昂的旋律飘浮在皮斯胡安球场的每一个角落。
欢快的气氛在比赛进行到35分钟时戛然而止。化解了赫塔菲一次极有威胁的边路进攻后,门将帕洛普从界外捡回球准备大脚开出球门球,可他突然向球门侧后方跑去。普埃尔塔躺在底线附近,不省人事。刚刚那次攻防中,速度惊人的普埃尔塔居然放慢了脚步,像体力不支一样用双手支撑着膝盖,之后重重倒地。
在他附近的队友德拉古蒂诺维奇第一时间跑到躺在地上的普埃尔塔旁,将手伸向普埃尔塔的嘴巴,防止他因舌呑出现窒息的状况。队医也迅速从替补席上赶到。队友和队医的协力救治之下,普埃尔塔暂时恢复了神志,在球队工作人员的搀扶之下离开了皮斯胡安球场。
球迷用热烈的掌声鼓励着这个安达利西亚的孩子,并且期望着不久可以看到他王者归来的样子。但是缓缓走向更衣室的背影,是他在世时留给皮斯胡安球场的最后一个瞬间。返回更衣室途中,普埃尔塔的情况又变得严重,几次出现心脏停顿,旋即被救护车送往医院进行抢救。
这一天,为普埃尔塔的祈祷声响彻了整个伊比利亚半岛,并且彻夜不休。互为死敌的皇家贝蒂斯在这一天放下了与塞维利亚的恩怨,为普埃尔塔送上祝福。但是再虔诚的祈祷、再诚挚的祝福也无法挽回普埃尔塔的生命。
2008年8月28日,维罗根-德尔罗里乔大学附属医院向世界宣布了这个悲痛的消息:安东尼奥·普埃尔塔因突发心脏病导致多个器官衰竭死亡。
我想把时钟的指针拨回2006年4月27日,依然是皮斯胡安球场。塞维利亚与沙尔克04鏖战至加时,21岁的普埃尔塔用一记精巧的外脚背攻破了对手的大门,帮助塞维利亚度过了那届联盟杯最难的一关。帕洛普回忆说,“我从未见过哪一个球场像皮斯胡安庆祝普埃尔塔这粒进球一样狂热”。在之后的岁月里,普埃尔塔逐渐坐稳了球队主力,零度角爆射射落国王杯冠军,西班牙超级杯决赛击沉银河战舰。塞维利亚球迷相信,这是上帝赐给他们的钻石左脚。可是上帝又是如此吝啬,他更想把钻石左脚留在自己身旁。
(拉莫斯身着印有普埃尔塔的T恤)
2008年的欧洲杯,拉莫斯没有选择自己钟爱的4号,穿上了普埃尔塔第一次效力国家队身着的15号,一直到今天。每一次捧杯时刻,除了跳起斗牛舞,披上安达利西亚的区旗,拉莫斯还会换上印有普埃尔塔的白色T恤,以告慰兄弟的在天之灵——“安东尼奥,其实我们在一起呢。”
雷耶斯:一个有关英雄的故事
24岁的何塞·安东尼奥·雷耶斯即将替补登场。
皇家马德里在2006到2007赛季西甲联赛中的大多数时间里扮演了追赶者的角色,他们和领头羊巴塞罗那的分差一度达到6分。但是在作风强硬的卡佩罗手下,皇马一直都没有停下追赶的脚步。
逆转好戏2007年5月14日的第34轮比赛正式上演,此前三连胜的皇马在伯纳乌迎战西班牙人。那时的西班牙人不像这赛季一样挣扎,队内有卡梅尼、路易斯加西亚、鲁菲特、哈尔克等一众实力派球员,是一块难啃的硬骨头。古蒂的失误和卡洛斯的过度前压留给了西班牙人太大的反击空间,潘迪亚尼只用33分钟就上演帽子戏法,能够容纳8万人的伯纳乌一片死寂。尽管范尼29分钟打入1球,但是上半场1比3的比分实在太过苍白。
下半场刚刚开始,卡佩罗做出了这个赛季最重要、最正确的一次换人:24岁的何塞·安东尼奥·雷耶斯替补登场,换下上半场失误频频的古蒂。
面对绝境,马德里人写在血液里的华尼托精神迸发。48分钟,劳尔接到范尼禁区前沿的脚后跟挑传,低射扳回一球。伯纳乌王子为皇马出战的每一分钟都尽到了他应尽的职责。在最艰难的时刻,队长劳尔依然是皇马屹立不倒的旗帜。不过接下来,就是年轻人拯救球队的故事了。
57分钟,卡洛斯左路送出一记长传,19岁的伊瓜因加速冲向禁区争抢第一落点,将西班牙人防线搅得一片混乱,门将卡梅尼不得不出击,单拳将球击出。但是这次仓促出击没有把球打远,闪电一般一般的雷耶斯从右路狂奔而来,在离禁区不远的地方稳稳拿下球的第二落点。来不及退防的卡梅尼留给雷耶斯的是一个空门,3-3。
无论是输掉比赛还是平局,对于皇马来说都毫无意义,因为只要这场无法取胜就意味着整整一个赛季的追赶前功尽弃。平局,还不够。
93分钟,伊瓜因在前场右路以一个舍命动作的从哈尔克脚下断球,横敲给中路的雷耶斯。雷耶斯敏锐地观察到继续前插的伊瓜因,毫不犹豫地给出一脚极具穿透性的斜传。下一秒,振臂高呼的卡佩罗和面色铁青的巴尔韦德形成了无比鲜明的对比。
联赛冠军的悬念一直持续到最后一轮,主场面对马略卡,皇马只要取胜就可以拿到终结联赛四年无冠的尴尬。但是巴雷拉的进球让皇马的冠军又变得遥远。在诺坎普上,巴萨只用半场比赛就击溃了萨拉戈萨。
下半场的比赛似乎更加艰难,马略卡一次反击形成的射门擦柱而出,险些彻底终结冠军悬念,皇马持续的高压进攻迟迟无法进球。焦虑的情绪、窒息的氛围弥漫在圣地亚哥伯纳乌球场。
比赛第66分钟,24岁的何塞·安东尼奥·雷耶斯替补登场。足球这项团体运动中的个人英雄主义,可能是它的最大魅力之一。气氛压抑的伯纳乌被雷耶斯用一记门前抢射,一记精巧兜射变成了欢庆的海洋。
(雷耶斯打入制胜球后忘情庆祝)
此后的日子,雷耶斯并未成为超级巨星,他辗转马德里竞技与塞维利亚,又远渡重洋来到新疆雪豹,除了欧联杯夺冠的美好,他的名字斑驳在了时光里。但是我宁愿永远忘记雷耶斯这个名字,而不是以这样的方式想起。
2019年6月1日,雷耶斯因超速行驶导致车祸在家乡乌特雷拉去世。卡尼萨雷斯说:“他不应被视为英雄,但我会为他祈祷。”伯纳乌的初夏,雷耶斯一手缔造了本世纪皇马拉莫斯92分48秒之前最伟大的逆转,我们绝不会吝惜英雄的赞誉。这次,我们不能把他同在球场上战斗而死的维维安福和普埃尔塔一样视为英雄,只能寄予最沉痛的悼念。
笔者不能对那些意外去世的球员表示一一的哀悼,但从他们离开的那一天起,我们从未停止对他们的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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