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女足球员拉皮诺埃

本文刊载于《三联生活周刊》2019年第27期，原文标题《切莫辜负这伟大的运动平台》

拉皮诺埃（右）

文 张斌

法国女足的志向很高，看齐男足，也要登顶世界，征程之上早有安排，要在巴黎王子公园球场摆下战场。对战美国无所惧，若想夺冠，只有披荆斩棘。结果是泪水属于法兰西，美利坚连续第八届世界杯未曾错过四强，那个独中两元的射手——拉皮诺埃瞬间进入“红得发紫”状态，精心漂染的一头紫金短发格外醒目，进球后独特的庆祝动作一时凝为雕像状，巴黎夕阳下，历史记下这一刻。

美法女足之战，被法国人渲染为“伟大比赛”，谁越过山丘，谁就会高速奔入新时代女足的盛大舞台。尚未对决，拉皮诺埃便为主角身份，今年一月她录制的一段视频恰在此时被释放出来，惹得美国国内掀起新一轮热潮。拉皮诺埃一向就是高流量明星，这一次她是狠狠地怼了特朗普，在那段视频里声明，女足世界杯后，她绝对不会接受总统邀约，随队赴白宫秀一秀的，立场一向如此，就是不会给特朗普面子。消息一出，特朗普百忙中还不忘发推回应，先翻出前旧账，指责拉皮诺埃不爱国，不忠于国旗，进而又斗嘴说，急什么急，先夺冠，后续再说，没有胜利皆是枉然。

愈加撕裂的社会中，这可是绝好的战斗号角。站在拉皮诺埃一边的，纷纷在社交媒体上发出邀约，不去白宫！就不去白宫！欢迎来我们这里啊！从2011年开始便走红足球场的拉皮诺埃，对于周遭的声浪异常从容，苍天助力，她一人包揽美国队两个关键进球，率队又向冠军迈进一步，设计好的庆祝动作气度不凡。赛后，面对镜头，拉皮诺埃更是非常高调地告诉世界：“前进！同性恋选手们，你的球队不可能在缺少同性恋选手的情况下，夺得冠军的。过去如此，如今也未变，这是科学。”

2011年，奥巴马将六月设定为“自豪月”，用来唤醒公众对于同性恋群体的重视。在“自豪月”即将结束之时，作为美国职业体育历史上第一位公开出柜的女性运动员拉皮诺埃这一通表达并非毫无心理逻辑，闻后心理感受不良的群体肯定要找机会炮轰一阵的。2017年，拉皮诺埃有一项惊人之举，她公开宣布了自己同性婚姻的喜讯，她的妻子是美国四块奥运金牌得主、11次荣膺WNBA总冠军的著名球星苏·伯德。2002年选秀成功后，苏·伯德的至爱亲朋开始明确知晓这位篮球明星的性取向。15年后，这条婚讯异常醒目，两人还勇敢地牵手以第一对公开的同性婚姻伴侣身份走上了ESPN杂志每年巨献——《身体》专号。因此，在足球传奇球员身份之外，拉皮诺埃是一位坚定的同性恋权益捍卫者。

拉皮诺埃的社会身份远不止于此，2015年，以她为领袖，美国女足开始掀起男女平权运动，追求达成男女国脚在国家队场景里的权益平等。四年来，美国女足国脚的收入已经提升了30%，但依然没有达到平权要求，奔赴法国前，全队上下齐心要把美国足协告上法庭。2011年世界杯，拉皮诺埃凭借一记神奇助攻，被写进美国足球历史。那届比赛，她还有另外一个惊人之举，进球后跑到场边，拿起一个电视直播收音话筒，竟然引吭高歌起来，虽然不过是短短两句，但可足见其特立独行。那歌曲很正面，甚至很爱国。

2016年，卡佩尼克在NFL赛场上，当国歌奏响那一刻，轰然跪下，以示对种族压迫的抗议，震惊全美，引来特朗普加入战局。随着卡佩尼克一跪的职业球员有之，但第一个如此行事的白人职业运动员竟然就是拉皮诺埃，因此与特朗普分裂在不同世界之中。也就有了今年一月那次公开表态，不去白宫，拒见总统。风波一出，拉皮诺埃态度坚定，只是对于自己年初表态时在白宫前用了“F”字头的词而道歉，她继续联合部分队友劝说全队不要接受邀请，不去特朗普主政下的白宫。与法国之战，赛前奏响国歌，拉皮诺埃没有随着歌唱，也没有用手捂住胸膛，态度达到极致。

一位球员身上附着如此之多的身份标签，并不回避在运动场景中自由表达个人对于社会事务的态度，且声调高昂，在不少人看来，简直是不可思议。拉皮诺埃自认没有任何心理障碍，她要不负这伟大的运动平台，做文化价值风尚进步的推动者。还记得1999年女足世界杯赛决赛吗？玫瑰碗体育场，90185名现场观众，至今仍是女子运动现场观众之最。很少有人知道，这届比赛前，美国队的精神领袖福迪提出，女子足球比赛一定要选择超大型体育场，因此才有了玫瑰碗的盛况。那个时代福迪刷新了世人对这项运动的想象空间，如今拉皮诺埃要改变整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