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里桑德斯这个球员怎么样

2023-04-09 20:53 40次浏览 运动

拉里·桑德斯离开过,现在他又回来了

桑德斯第一个站了出来,用自己的退役发出了最后的呐喊,却没能改变世界的偏见,也没能改变自己的悲剧命运。他的退役就像是一块砸进池塘的石头,荡起了涟漪,掀起了波澜,但很快就会被人遗忘。在日后的时光里,人们依然不会理解这个孤独患者,他们还是会认为他是个暴躁易怒而内心脆弱的半神经病式球员。

这是这个时代的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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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11月21日,拉里·桑德斯的26岁生日到了。

“这真是漫长的一年。我感觉自己又老了不少。”这位密尔沃基雄鹿队的中锋如是说道。这并不像一位年轻中锋应该说的话,尤其是当一切事实都指向他的光明未来,而他在NBA毫无疑问也会前途斐然的时候。

我们当时还并不知道这对他的职业生涯以至于人生究竟意味着什么。

桑德斯是在他职业生涯的第三个赛季为人所熟知的。在那个赛季里,他通过每场比赛中上蹿下跳盖三个帽和在防守端锁死所有对手的惊人表现,在那年最快进步球员的奖项评选中名列第三,然后理所当然地拿到了雄鹿队一份4年4400万的续约合同,并获得了密尔沃基球迷的喜爱——而在那个赛季之前,他还是一个每天在板凳末端饱受煎熬的球员。

他对雄鹿来说究竟有多重要呢?反正在2013-14个赛季,当他因为右手拇指韧带撕裂、右眶骨骨折和吸食大麻缺席了大半个赛季之后,雄鹿马上就从一支季后赛球队变成了联盟垫底球队。

在他面临的这些问题里,眼眶骨折是不可抗力,右手拇指韧带是因为在夜总会和人打架,而吸食大麻就完全是咎由自取——我们从未想过桑德斯会如此情绪激昂地捍卫自己对大麻的使用。事实上医生给他开了维柯丁(一种止痛药)作为处方,但是他并不喜欢那个,并且用大麻代替了维柯丁,因为维柯丁一样具有成瘾性,而且会使人容易眩晕和疲倦。而某种意义上来说,大麻确实是一种有效的止痛药,但是它毫无疑问并不会有助于心理健康,而且还会加重人的低落情绪。

在那时候,我们只是会嘲笑桑德斯的愚昧无知或者低劣借口,但是我们并不知道,我们的评价只是片面而轻率的。

在球迷眼中,这位雄鹿中锋一直被讥笑为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就算他拿到了大合同和漂亮的数据,我们也没给到他足够的尊重。鉴于他的人缘并不好,场上表现也算不上明智,广大的网络和平面媒体也愿意像这样包装和推广他。只是因为他有时候在场上显得易怒和暴躁,大家就先入为主地做出了结论,他老是被逐出场,所以他就是个麻烦制造者。没人愿意更进一步的了解他。

所以,也没人知道,桑德斯的背包里有一本被翻烂的《艺术赞美诗》,而旁边是一本他最近刚开始看的《人类共鸣之力》。他会做很多艺术相关的事情,画画、写作、阅读,他甚至在偷偷写小说。他比他看起来的形象要忧郁和明智得多。

然而谩骂和指责仍然在继续。他的名声一直不太好,而他看起来也不太想就此作出辩驳。但这并不代表他的内心足够强大而且无所畏惧,他只是面对这种压力有点无所适从而已。

而正如我们所知,压力这种东西,如果排解不掉,总有一天会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然而并没有人帮助桑德斯解决他的心理问题——这也是个NBA联盟中,乃至职业体育圈里,始终无法解决的一个老大难问题。

只是,当时,大多数人并不知道桑德斯的心理问题,而知道这件事的人,也并不知道一名球员脆弱的心理状态会彻底断送他的职业生涯。

在一场输给夏洛特黄蜂队的比赛之后,桑德斯拒绝再打比赛。再之后,他通知自己的经纪人去和雄鹿完成买断事宜。而在雄鹿队以之前工资的40%将其买断后,现在他已经不再是一个NBA球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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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人可能并不知道这一事实:从小到大,篮球从未给桑德斯带来过快乐。

在高中二年级的时候,仅仅是因为能够立即为球队提供保护篮下的能力,桑德斯被生生地放上了球场。在大学校队打球时,桑德斯也无法融入其中。他天赋异禀又生性孤僻,否则他就不会常常带着一个画板和一副滑板在佛罗里达州皮尔斯堡维罗海岸的街道里呆上几个小时了。

“篮球从来就不是我喜欢的东西,”桑德斯说,“从我还是一个小孩子的时候情况就是这样了。我从来不会对自己说,‘去投会儿篮吧’。我更喜欢对自己说,‘去画个画吧’,或者‘去写点东西吧’。”

桑德斯说,在很小的时候,他困难的家庭生活就成为了焦虑的来源。那时候,他跟他的妈妈和妹妹从家里搬了出去,先是住在避难所里,后来又跟寄居在亲戚们的家里。而篮球,只是他从这种贫穷中脱离的手段而已。

在桑德斯读高二的那个秋天,一名篮球队成员在圣露西港高中的一间课外补习的屋子里看到了鹤立鸡群般的桑德斯,这也引起了圣露西港高中教练卡里姆·罗德里格斯的注意。像那时候佛罗里达中部地区的很多孩子一样,桑德斯被特雷西·麦克格雷迪深深地激励着,只是那时候的桑德斯还不具备任何的篮球技术。当时,罗德里格斯已经培养了不少不错的低位球员,所以他把桑德斯安排到了他们的班队,在那里,桑德斯完成了入门级别的防守学习。而在那个赛季末以及接下来的高三之初,桑德斯的篮球事业开始腾飞了。

“他站在场上,对方就没办法进球了,”罗德里格斯说,“对手没办法越过桑德斯靠近篮筐。桑德斯的存在使得他们只能最后选择勉强投篮,这给了我们更多的机会。我们有经验的球员能够在侧翼扩出去,阻碍对手的进攻。而我们每个球员都相信身后的桑德斯,他的存在让我们创造出一种完全不一样的防守。”

之后在效力于弗吉尼亚联邦大学时,桑德斯长到了约2.11米,成为了油漆区里的一个巨大威慑。随着自信心的提升,他甚至变得更具侵略性。作为球馆里最具威胁的球员,他在球场上,尤其是油漆区里有着强大的控制力。从某种程度上来看,这也影响到了他在球场之外的态度,他内心中的“外向”得到了发展。

“在他的名声开始有些变差后,只要是有小孩子过来跟他打招呼,或者是和一个带着孩子的家长交流时,他的态度就会显得非常友好。”罗德里格斯说,“他对孩子真的很好。看着他接受报纸的采访,从一个害羞的家伙转变为一个能接纳别人的、正在成长的超级明星,真是让人吃惊。”

然而,就算到了这个时候,桑德斯还是并不喜欢篮球。篮球运动中存在太多的身体接触,而在双方球员都为了追逐胜利而竞争的时候,则又会散发出太多的恶意,这些恶意让桑德斯难以承受,这意味着他会发怒。

控制脾气其实是桑德斯一直在做的事情。在2010年选秀大会上被雄鹿用第15号签选中之后,他仍然在做着这个。

“我记得在我新秀年的时候,他开始得到一些技术犯规。”雄鹿大个球员约翰·亨森说道,“在那之后,他把圣经中的箴言写在手上,要是一个哨子让他不满意了,他就会看看它们,然后试着让自己平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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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在过去的几个赛季里,密尔沃基雄鹿队其实已经一直在努力提升他们在心理健康治疗上的能力了。

大约一年之前,他们引进了当地一名拥有执照的心理医生拉梅尔·史密斯,让其担任球队的心理医生。在过去的20年里,42岁的史密斯大多数时间都在威斯康辛儿童医院和州惩教局里工作。现在,史密斯的办公室就距离位于密尔沃基南面的雄鹿训练场不足10米,当他来工作的时候,他会穿着雄鹿队的训练服,要是你不了解情况的话,会很容易把他当作训练组的一员。

这么做是有雄鹿队自己的考虑的。他们希望能给球员们灌输一个思想:史密斯是球队的一个重要部分。更重要的是,球队想要球员们知道,作为专业的心理健康行业的工作者,史密斯给他们提供的服务其实跟球队治疗室里的其他治疗没什么不同,都是有利于他们健康的治疗部分。史密斯的工作还包括跟球队一起去客场,这样,他就能观察到哪些球员热衷于交际,而谁表现得比较敏感,谁又显得有些孤僻了。这对他的治疗来说非常重要。

桑德斯是目前雄鹿队里资历第二老的球员。在离开NBA并放出一个时长5分钟关于他跟心理问题的斗争的视频纪录片之前,桑德斯5年的职业生涯都是在雄鹿度过的。作为一个常常陷入场下问题的年轻球员,桑德斯见证了球队在心理健康服务方面的逐步升级。

在2013年1月的时候,他曾两次因把自己的狗留在冰天雪地里而被法庭以虐待动物罪传讯,后来,在11月的时候,他又牵涉进了一桩夜店斗殴事件,所幸这次没有被起诉。2014年,他第3次出现大麻检测结果呈阳性的情况,这使他被禁赛5场,而那时候他也正因伤病缺席比赛。

然而,在他遭遇这些麻烦的时候,史密斯没能帮助他,密尔沃基雄鹿队也没有。我们不得不承认,心理健康和体育的交叉领域目前还处在襁褓期。

就我们目前所知,当一个人处在情绪低落、极度紧张的情况下,他的大脑成分会发生改变。人在遭受创伤之后——比如童年时代的虐待事件、经历一段可能终结整个职业生涯的伤病——认知系统都会受到影响。从目前来看,跟膝伤、跟腱撕裂等伤病相比,球员们更加需要在抑郁症、焦虑症和躁郁症等心理症状上的世界一流的治疗。

但是没人能正视这个问题。

要是一名球员撕裂了前交叉韧带,他将会有相当明确的治疗方式可供选择,对NBA球员来说,他们更是将得到世界顶尖的治疗。德国能提供最好的恢复训练?那就订机票。想要听听别的专家的意见?那就去找去问。无论球员的恢复需要什么,球队都一定会不惜重金双手奉上。但是想要解决心理问题?那是什么东西,可以吃吗?

最近,越来越多的球队(比如雄鹿)都引进了全职的心理专家,但这仍然只是很小的一步。很多球队仍然相信,用一名总经理的话来说就是,“让一个人进入球队的工作组是危险的”,因为一名心理健康专家的存在会滋生“不信任”。

在这个对体育心理健康了解不深刻的年代,体育心理专家就像中世纪跳大神的巫师一样让人摸不着头脑。在二三十年前,体育心理学家其实已经出现了,随后被大家所接受,但是他们中的大多数人其实都只致力于“球员的表现”领域,比如帮助那些找不到自己的进攻区域或者罚球手感不佳的球员在技术上做出调整。要是一名球员的问题在技术层面之外,他们就只能束手无策,然后推荐球员去看独立的医学专家——我们可以看出,现在的NBA球队对于“心理专家”的理解,还非常的浅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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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12月23日负于黄蜂的比赛之后,桑德斯因“病”出现在了缺席名单上,而1月2日,雄鹿主帅杰森·基德称桑德斯因“个人原因”而未出现在激活名单中。

后来,我们从雄鹿球员的口中明白,在输给黄蜂的比赛之后,基德让全队进行了一次尤为艰苦的训练,以期启动整支球队。

“基德教练让它变得像是海军新兵训练营一样,”雄鹿前锋贾里德·杜德利说道,“他让我们跑起来,希望让每个人都知道他们的角色定位。”

然而,据杜德利透露,桑德斯在冲刺训练之前令人意外地离开了训练。队友们曾追过去试图让他重新回到训练中。

“那时候看起来很奇怪。”杜德利说,“在这个联盟里,会有意见不一的球员和教练。这是这项运动会发生的事情。但我当时就是感觉很怪异。”

一到两天后,桑德斯离开了球队。杜德利发了短信给桑德斯,但是没有收到回复,这同样让杜德利感到有些奇怪。

“他跟每个人相处得都很好。”杜德利说,“看得出来,他有些艺术家气质,但他是一个很好的家伙。他会跟队友们一起出去,吃个饭之类的。我只能说事情最后发生了改变。

4天以后,在雄鹿与太阳的比赛之前,桑德斯出现在了布拉德利中心球馆。他告诉媒体:“我正在努力发掘很多事情的根基,并对其加以修正。如果这些事情不回到正确的轨道的话,我不觉得我还能打篮球。”

次日,桑德斯则谈到了“他想如何定义生活中的成功”、“如何找到真正的自己”以及为何“那些都与金钱无关”。跟先前相比,这次他的思绪更加活泛。他谈到了对于幸福的传统定义究竟是如何扭曲了人们对真正幸福的追求。被问到他会如何回应那些认为他在浪费天赋或者背弃球队的人时,桑德斯说,他没有答案,并补充道,“没理由要去听那些话。”

“人们不会想到,我们其实都还非常年轻。”桑德斯说,“从科学的角度来看,我们的大脑还没有停止成长……球员进入联盟之后,大脑大概还会有9到10年的成长时间,而在那段时间里,他们会找到他们真正的情感,发展他们的认知推理能力和理性思考能力。这些都是最后发展的东西。事实上,在我们的大脑还处在基础阶段的时候就被放到了那些(NBA中的)位置上,但从生理上来看,我们还没有发展完全。”

桑德斯关于大脑发展的论述大体上是有科学依据的,大量的调查显示,通常人的大脑在二十五六岁才会完全发展成熟。在描述他所处的状态时,桑德斯说,他的目标是能够针对那些受困于心理健康问题的人所承受的压力问题开展一次有意义的对话,并且改变人们普遍的看法——对那些情绪低落、焦虑的人的侮辱,在体育界里,他们被认为“脑子有病”和“心理脆弱”。

“我处在一个以往从没经历过的情况下,我需要去学习如何在这些情况下使用我的策略。没有书,没有行动指南,也没有太多的指导,”桑德斯说,“一切都是一下子发生了变化。然后,成为一名在场上打球的职业球员。而在任何事情发生在你身上的下一秒,它就已经出现在网络上了,成百万的人在讨论。个人隐私荡然无存。打职业篮球就像就像是用隐私去交换钱一样的单方面交易,但是你没办法用钱买来一片宁静。”

5

面对有关拉里·桑德斯的问题,一位NBA球队的总经理低下了头,看了看自己饭盒里的饭菜,低声说:“我们其实给不了球员任何答案,我们也没办法很好的关注他们。我们在心理健康问题上做得并不好。”

三年前,在波士顿的MIT斯隆峰会上,这位总经理就曾经回答过类似的问题,那时候他的球队里就有一名球员在自己职业生涯的早期获得了一些成功,但最终很快就离开了NBA的版图,所有人都很明白,那名球员的心理出了问题。

“在大多数情况下,我都会和球队主教练一起评估,究竟哪些球员可能正在承受巨大的心理压力,并且需要专业的诊断和后续的治疗。我也有读过一些当下最新锐的有关心理和大脑方面的研究报告,但说实话,我并没看懂那些东西。”

后来,另一位总经理也遇到了球员的心理问题。那时候,那名球员正在看自己的独立心理医生,但是医生好像也没办法完全解决他的心理问题。另一方面,联盟也派来了他们的球员发展专家来帮忙,但是看起来对于球员的问题还是杯水车薪。为了寻找解决的方法,他去找了球队老板,提出要投资建设一个球队的心理健康项目。

“别扯淡了,我刚给了他3000万美刀,这还不够抚平他心灵的伤痛吗?”老板回复道。

两个月后,这名总经理又陆续遭遇了更多的烦心事,包括球员工会在推动心理健康保护改革方面的无所作为,以及联盟滥用药物管理条例规定要惩罚那些吸食大麻的球员,却没办法给那些因为心理问题而产生药物依赖,存在潜在心理问题的球员足够的关注。

这就是NBA的心理健康问题的现状,这个问题始终存在,却无法得到正视。球队和心理医生都不能完全掌控球员的一切,他们之间被有关病人的保密协定分割开来,做出的判断都只能基于球员在场上或场下的一半表现。然而,就算总经理对某名存在心理问题的球员心存怜悯,最后他还是只能挥泪斩马谡,把那些因为心理问题成为球队麻烦或者毒瘤的球员扔掉,去球员市场上寻求一位没有心理包袱的同等天赋球员。因为从很多老板的角度来看,与其花大价钱去帮助一名球员去维护他的心理健康,倒不如花少点钱去换一名打工仔。

而对于NBA球队来说,还存在着另一个悖论:在拥有一流的服务和设施之前,那些针对球员的心理健康治疗没办法真正解决问题,而对于球队老板和管理层来说,除非证明了那些设施和服务真的能解决问题,否则他们是不会花大价钱去建立和升级它们的。

NBA球员就在这种恶劣的心理环境中向上攀爬着,这里的每个成功者都有强大的内心。事实上,联盟中的很多球员都能告诉你几个现役或者退役球员的名字——他们非常需要心理治疗和帮助,但是终其一生都没能得到过那些。有个球员因为整个赛季闷闷不乐而被媒体嘲弄,但媒体并不知道那时候他正在处理异地的女友的被性侵事件。还有个球员在场上往往显得心神不宁、三心二意,经常会显得很有攻击性,殊不知他是个患有焦虑症的病人,那些处方药也给他带来了恶劣的影响。在很多球队支离破碎的化学反应中,你都能发现那些潜藏的心理健康问题。

“通常人们会有这样的一个观点,认为体育心理和心理健康是截然不同的,所以让球员们打破这一陈见会非常重要。”印第安纳波利斯圣文森特体育表现中心的体育表现心理学家克里斯·卡尔说道,他目前还在为步行者队提供心理咨询服务。“在有体能训练师,肌体治疗师和力量教练的情况下,一个心理学家加入球员援助体系会让每个球员都有最好的机会去拥有完全的心理健康,而不是去被贴上恶名。”

而对于拉里·桑德斯而言,一切都太晚了。他的NBA生涯已经结束了。而世界对他的偏见,再也不会改善。然而,随着他的退役,有关心理问题的讨论又再一次被摆上了台面。我们没办法拯救这个桑德斯,但是这起码能让我们可以有机会,拯救下一个孤独患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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