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人终于成为家人是人间喜剧。恋人没能成为家人是悲剧。

但有情人未能成为眷属的情况比比皆是,因此聪明的人类就有折中的生存法则,出现了“红颜知己”、“蓝颜知己”等等。

所谓红颜知己,也叫红粉知己,就是一个与你在精神上独立、灵魂上平等,并能够达成深刻共鸣的女性朋友。而不单单是倾诉烦恼的情绪垃圾桶,或者在外面受了伤害才倦鸟望归的巢穴。这种游离于亲情、爱情、友情之外的“第四类感情”,被许多文人推崇为异性友谊的最高境界。

胡适与他的女友韦莲司,一段穿越整整半个世纪的爱与友情,直教人唏嘘喟叹,这应该就是经典的“红颜知己”了。

1910年9月,胡适考取了庚子赔款留学生,进入美国康奈尔大学学习农科。胡适是绮色佳镇橡树街120号韦莲司先生家的房客,韦莲司小姐是胡适初涉美国社会时的一道阳光:“美国大学学生大多数皆不读书,不能文,谈吐鄙陋,而思想固隘”,在胡适看来,韦莲司则“其人极能思想,读书甚多,高洁几近狂狷”(胡适留学日记)。胡适对韦莲司的欣赏跃然纸上,他认为自己“一直是一个受益者”,与韦莲司的谈话总能启发他去认真思考。胡适对韦莲司充满敬意,并“对自己的谨小慎微的态度感到汗颜”。

韦莲司读书之多,见地之高,诚非寻常女子所可望其项背。他俩月下散步,湖边谈心,尺牍传情,双方都深深地欣赏,爱慕对方。韦莲司的洒脱独立的个性吸引着胡适,两人在朝朝暮暮的叙谈中品诗论文。以他们之间谈论艺术、谈论天下大事,也谈生活、人生,渐渐地感情越来越深。1915年秋胡适转入哥伦比亚大学起,两年写给韦莲司一百多封“情书”,遗憾的是胡适早已订婚,终不敢违寡母(23岁就守寡)之意。

1917年胡适通过哥伦比亚大学博士论文答辩,就在回国前专程到绮色佳辞行。在绮色佳的5天(1927年6月10日至14日)“殊难别去。韦夫人与韦女士见待如家人骨肉,犹难为别。”回国后胡适娶妻生子并在新文化运动中声名斐然,隔着太平洋的韦莲司一直在为他祝福。

一别十年,1927年3、4月间,胡适此次赴美与韦莲司两次聚首,他在西雅图登船回国前,写信给韦莲司“唯一的遗憾是我无法待的久些”。韦莲司也在4月6日给胡适的信中第一次理智地论及胡适的家庭:“你们两人同是一个不合理制度下的牺牲品。”

1933年9月又重逢,这一次重逢被研究者看作是胡韦交往中的一个里程碑。 韦莲司再次引述了自己6年前给胡适的一封信:“你塑造了一个幻象中的女子,亲爱的适,让我们继续穿着这身正式的外衣吧,否则你所喜爱的这个幻象中的女子就会死去。胡适——是不是更喜欢那个幻象中的女子呢?她也许很美妙,但她毕竟是我,那个胸部扁平又不善于持家的我,那个头脑不清而又不得体的我,是这个我触摸到了你的躯体和眼睛。我简直不能相信,你竟爱上了这么一个可怜的东西,然而,你的爱却裹住了我。胡适,我爱你!我们如何能将这件事公开于众,而不引起别的人嫌恶?要是我们真能完全生活在一起,我们会像两条溪流,奔赴同一山谷。”

在胡适受命担任驻美大使之前,韦莲司早已与胡多次书信讨论此事。韦莲司为他的工作出谋划策,更重要的是给他鼓励。韦莲司对于胡适最主要是一种精神需要,思想文化水平太高,往往高处不胜寒,会有“纵有千种风情更对何人说”的孤独。而韦莲司能带给他“金风玉露一相逢”的精神上的默契。

中间为韦莲司和江冬秀1953在纽约

韦莲司终身未嫁,1959年,74岁时做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把房子全部租出去,为胡适建立基金会。她自己住在一间车库改的卧室里,卧室的改造从刷油漆到绿化草地,一切生活中的打理全靠她个人的体力,与社会的唯一联系是到小儿麻痹医院当义工。在胡适68岁生日的祝寿信中,韦莲司送给胡适这样一个特殊的生日礼物。

1962年2月胡适心脏病发作猝然离世,韦莲司悲伤难抑。1965年1月27日韦莲司应江冬秀要求给她寄去一份手写的自传:“我无非是一个幸运的胡博士信件的接收者,而这些书信也生动地取代了日记—–”她把50年中胡适寄发的所有函件寄到台湾。

相关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