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说”的写的是:
大凡人之不良者,人人都把他当成禽兽。而不知禽兽也有过人之处:不说应运而出的凤凰,就算不乱次序的大雁,双宿双飞的燕子,山梁上的雌山鸡(《论语·乡党》“山梁雌雉,时哉时哉!”),栖息在山岗上的黄鸟(《大学》:《诗》云:“缗蛮黄鸟,止于丘隅。″子曰:“于止,知其所止,可以人而不如鸟乎!")等等,这些都有“时哉时哉”“人不如鸟”的感叹。如果说异兽如麒麟如狮子等世上难见,其次是大象则中国经常蓄养在京师。朝廷大庆典的时候,让它驮着瓶子站班,大祭祀的时候,让它驮瓶驾辇。没有事的时候,则每天黎明时候到午门九叩首,跪拜如仪。经常听象奴说,象性灵异,每天五更的时候就警醒众人,怕耽误了早朝。咸丰时候,京师的畜象都死了。同治八年,广西巡抚奉旨寻找大象上贡京师。越南听说后,就上贡驯象二,陪象一。驯象较小,陪象则好似一个老者。等走到武昌省城时,照例应送到总督与巡抚等处验贡。总督巡抚等都聚集在大校场,照例犒赏之后,带下去到各衙门让人观看并不禁止。那时候,众官升座,象奴引导大象叩见官长,赏赐披红后,让大象叩谢。大象先跪前二足,接着后二足也跪下,一叩首而起,丝毫没有失礼义。观看者无不啧啧称异。
先一天,老象因为沿路中暑生病了,知道要死了,就向着两个小象垂泪,二象也对着流涕。等到验贡时,老象不肯出来,象奴再三再四地说好话,才同两个小象一同出来,但是步履艰难,流泪不止。等到大校场演礼成后,就原路出城回棚,不愿再去各个衙门观礼了。等到两个小象回来后,三象相对泪如泉涌,悲痛胜于前天。等到第二天,老象就死了。两个小象日日哀吼,泪更多了。就这样过了好几天,两个小象才肯出发,但是没有一天不流泪的。
当两个小象离开大校场到各衙门演礼的时候,有好几个卖桃的人在路旁休息,二象止步,仔细查看,选择了好几个又大又红的桃子,用鼻子吸入,大家都以为是它们自己吃,却忽然把鼻子卷到背上送给象奴。二象都是这样,好像事先商量好的一样。真是很奇异呀!大象只不过是一个庞大的蠢物,但是看它对同类的深厚情义,对象奴的礼敬,真的跟人不一样吗?我见到的世上自命衣冠的人,见利就争着去抢,见害则争着逃避,甚至互相倾轧,无所不至。活着的时候党同伐异,称兄道弟,死后则背义忘恩,形同陌路。再看象对待同类的深情厚谊,对待象奴的礼义,简直不可同日而语啊。孟子说,人之所以于禽兽者几希。是吗?不是吗?
金老师按:“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为什么呢?因为在死亡面前,才能放下过去的面具和所有的顾忌,才能真情流露,才能回复真正的本性。人与动物的最大差别可能就在于人的“伪”多于“真”吧。人在各种关系中扮演着自己,塑造着自己,时间久了,似乎就成了真的自己,而忘记了原来本真的自我。这也就是道家批判儒家的理由。而只有在死亡面前才能抛下一切,回复本来。恢复本真,难道不应该开心才对吗?所以庄子才“鼓盆而歌”,长歌当哭。然而我们大多数人却无法如此从容,毕竟形势比人强。今天看了这个“象说”,能否多点纯真、少点虚伪呢?共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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