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多月前,听朋友跟我提起在北京东城区灯市口有一家粤菜馆,名字叫做广东烧鸭烧鹅深夜食堂,乍一听店名并未引起我的兴趣,因为更像是一家经营粤式卤味的档口,与印象中能提供各种粤式美食的餐厅扯不上边儿。可当朋友进一步讲出这是一家上世纪九十年代开业、菜单上的菜品异常丰富并沿用至今的手写点单、以及在店里遇到好多说着粤语的广东人在吃饭后,我突然来了兴致,决定选一个时间前去一探究竟。
周六,闲来无事,和朋友约着去那把午饭解决了。因为距离不远,并且这家餐馆就在地铁口附近,所以我们决定坐地铁前往。从广渠门内坐到灯市口,只要五站地,加上换乘,全程不过二十分钟,出了地铁,沿着东单大街向北走,大约两百米即到。
这家餐馆是一个临街的铺面,虽然门面不大,但处在灯市口这块寸土寸金的地界,可谓是位置极佳。进门前我看了一眼店招,店招上写的是鼎泰珍烧鹅大排档。来之前,我曾在大众点评上浏览过,大众点评上收录的餐馆名称叫做广东烧鸭烧鹅深夜食堂,这与门店的实际店招相去甚远,我一度怀疑这根本就不是同一家餐馆。我们两个人选了一个二楼大厅的位置坐下,说是大厅,其实是一个里外套间,里间最多能摆下五张四人台的餐桌。坐下后,我再次打开了大众点评,发现店里的实际陈设与大众点评收录的一致,这才放心。之所以大众点评收录的店名与实际不一致,我猜想这家餐馆的名字早期应该就叫广东烧鸭烧鹅深夜食堂,后来几经更迭,最终店招使用的是现在这个店名。
我们刚一落座,便有店员过来打招呼,从对方一口地道的粤式普通话的腔调上,即可判断是标准的老广无疑。接过菜单,看到封面手写的1995年的字样,我确信这的确是一家开自上世纪九十年代的餐馆,至今已接近30年。打开菜单,是一页页密密麻麻的菜名,全部都是手抄版,行与行之间几乎没有间距,很容易看串行,并且整本菜单没有一张菜品图片,有密恐的或选择障碍的食客,完全能够被菜单劝退。即便是我这个经常出差广东、熟知广东各色美食的老饕,也要耐着性子花了十多分钟才选好想吃的菜和主食。店员在递过菜单后就去招呼别的客人了,我和朋友只好一个选菜一个写单,这在普遍使用扫码点单、无线点单的当下,显得无比奇葩和格格不入。但我和朋友却非常喜欢这种点菜方式,既充满仪式感又很怀旧,也让我们对即将上桌的菜品多了一些期许。
下单后不到十分钟,第一道菜便上了桌,油淋湛江白切鸡。作为重度家禽爱好者的我,怎可错过白切鸡——这粤式烧腊的代表之作?同样,衡量一家粤式菜馆是否正宗,其标准之一就是看它的烧腊做的是否地道。白切鸡一般由主品和蘸料两部分组成,缺一不可。主品须带皮,所以表皮处理非常关键,不能有毛茬,更不能有生毛味,同时鸡肉的香味要从表皮中透出来,但鸡肉不能老,非常考验火候。入口后,鸡皮的Q弹和鸡肉的嫩滑要形成非常清晰的层次感,其味道也是多元的,肉是肉味,皮是皮香,组合在一起才是它的全部味道所在。如果说主品是龙形,那么蘸料绝对是点睛。蘸料通常会选用姜蓉、加一些香葱或毛葱,淋上麻油,再加一点豉油或生抽,起到入味和提鲜的作用。如果单吃主品,会有油腻和味淡感,蘸上蘸料食用,油腻感顿消,还会激发鸡肉固有的香味,让味觉更加丰富。鼎泰珍的白切鸡完全符合上述标准,入口的滑嫩、咀嚼后的回味都恰到好处,并且做到了肉嫩骨红,说明他家在选材上选用的是童子鸡。
当我和朋友还沉浸在白切鸡带来的满足中时,第二道菜凉瓜炒蛋被端上了桌。凉瓜,即苦瓜,或许是气候或地域的因素,南方食用苦瓜的频率远远大于北方。而凉瓜炒蛋,就是南方、尤其是广东非常普遍的一道家常菜品。出乎我的意料,我原以为这道菜会是凉瓜与鸡蛋散炒,哪知端上来的是一整张蛋饼被切成了一块块的三角形。从其型上来看,感觉它更应该叫做凉瓜摊鸡蛋。不过这丝毫不影响它的口感,一口下去,凉瓜的清苦与鸡蛋的焦香融合在一起,竟让原本讨厌吃苦瓜的朋友赞不绝口。
第三道菜是朋友点的番茄牛肉滑蛋,就是用番茄、鸡蛋和牛肉放在一起炒。在我的认知中,我从来不知道有这道菜,我觉得这道菜听起来就很滑稽,但朋友坚持要点,所以我也不好拒绝,索性做一次尝试、补一下认知。客观地说,这道菜中的番茄和牛肉都很一般,尤其是牛肉,还有点筋,嚼不烂,完全不是我想象中粤式炒牛肉应有的滑嫩感。但鸡蛋很惊艳,应该是炒的时候加入了咸蛋黄,吃起来正好盖住了牛肉所带有的淡淡的腥味。这道菜最终被朋友吃完了,虽然没剩下,不过我不推荐。
第四道菜是红烧带鱼,选择这道菜多多少少带有点无奈。海鲜,是粤菜的重要组成部分,完整的吃一顿粤菜,怎能没有海鲜?但我们没点虾蟹鲍鱼之类的,因为价格有点小贵,也担心菜量少而性价比不高,所以退而求其次,想点一条鱼。但是那本老掉牙的菜单实在是太考验耐心,在笼统的翻了好几遍菜单都没找到清蒸多宝鱼、清蒸海鲈鱼之类平价海鲜后,便随口点了一个红烧马鲛鱼凑数,但不巧的是餐馆刚好没有马鲛鱼,最后只选了红烧带鱼,略显遗憾。应该说这道菜做的中规中矩,既不减分,也不加分。在我看来,以鲁菜为代表的北方菜系会更喜欢用红烧来烹饪海鲜,而红烧带鱼更是北方的一道家常菜品,居然出现在粤菜馆的菜单中,看着非常奇怪。或许是因为上世纪九十年代由于物流不够发达,时效性比较差,无法解决粤菜所需的特有的海鲜食材,不得已而将带鱼这种北方也常见的食材加入到菜单中吧。
主食,我和朋友每人点了一份肠粉,他点的是鲜虾肠粉,而我点的是鸡蛋肠粉。应该说,肠粉是我最想念的广东平价美食,没有之一。而肠粉中,尤以对鸡蛋肠粉最为钟情。帝都虽然也有卖的,但不是因为所在区域较远,就是因为价格较贵、脱离了平价的范畴,所以平时很少能吃到。这次终于撞见,岂有错过之理?鼎泰珍的肠粉价格还算适中,味道确实不错,爽滑的同时略带一点劲道,美中不足的是浇的料汁中少了油爆蒜蓉和剁椒酱,而只有香葱末,味道稍显单一。
除此之外,我还点了一碗白饭,其实吃粤菜,主食只需白饭足以,它完全可以做到与各种菜品百搭。而白切鸡配白米饭,则是粤菜最为经典的打开方式之一。实在是因为太久没有吃到肠粉了,所以才在我们所点的菜品中硬塞了一份肠粉,待解了“相思之苦”后,再回归到粤菜主副食搭配的正轨上来。
搞笑的是,朋友并没有点米饭,而是点了馄饨和烧卖,本来想着阻止,但萝卜青菜各有所爱,算了,由他去吧……
总体来说,去鼎泰珍品尝到的粤菜经典菜品比较正宗,性价比也很适中,只是那本密密麻麻的菜单看着有点伤脑筋。不过这样也好,至少下次还能抱着猎奇的心态,在众多菜品的名称中淘到爱吃的饕餮宝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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