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喜欢养鹅,一往情深。鹅是母亲的伙伴儿,也是母亲的帮手,更是母亲的影子。十年来,他养的鹅从小到大,到老,一直和母亲相依为命。在母亲的眼里,鹅就是她的儿女,就是她的心肝宝贝,和她的生命同等重要。

十年前的一个夏天,母亲逛集市时被几声凄婉的小鹅叫声吸引住了,她蹲下来仔细地打量着那对小鹅:淡黄色的绒毛,机灵的小眼睛,胶黄的变嘴巴,毛嘟嘟的小翅膀,怎么看怎么可爱。也许是小鹅凄凉的叫声打动了母亲,她毫不犹豫地买下那对小鹅。

回到家里,小鹅停止了啼叫,似乎找到了老家似的上下打量着母亲。从那天起,母亲就象似后婴孩是地照料着小鹅。小鹅吃食时,她守在旁边看着,总是将鸡鸭赶开,直到小鹅的脖子都撑扭曲了,甚至一张嘴都能看到它嗓子眼里的食物时,母亲才心满意足地站起身来,把蓬松的干草铺到筐中,为小鹅造一个舒适的窝。傍晚,母亲总是把装小鹅的筐放在床头,夜里都要查看几次。小鹅一天天地长大了,稚嫩的嗓音也变得响亮起来。

一天,突然有一只小鹅病倒了,一连几天不吃不喝。母亲给他灌了片抗菌药,也没顶事。手捧着奄奄一息、嘴角流着粘液的小鹅,母亲流泪了。望着死去的同伴儿,另一只小鹅也不吃不喝了,天天被切地叫着。母亲的心被叫碎了,她俯下身子,抱着鹅儿喃喃地说:“别叫,别叫,还有我呢,我会陪伴你的。”

从此,母亲更加疼爱那只孤苦伶仃的鹅儿,每天早早地爬起来,到田里去为它挖野菜,把野菜剁碎后再掺些小米,让鹅儿大饱口福。有时,怕鹅儿总吃小米消化不好,便勺些米饭掺和着喂。见此情景,弟弟便说:“妈妈宁可自己不吃,也得让鹅吃呢!”母亲听弟弟这样说,便笑道:“它也跟小孩似的,身子太嫩呢,不让它吃点儿好的哪成?”可也怪,小鹅经母亲经心调理,再也没的过什么病。村里的鸭鹅闹瘟疫,我家的鹅儿却安然无恙。

那年秋天,父亲患脑淤血故去了。母亲过份悲痛,身体每况愈下,时常卧床不起。可也怪,小鹅发现母亲不出来喂它,便一声接一声地叫,直到看到母亲为止。可真难为母亲了,不管她愿不愿意动弹,也不管她怎样不舒服,只要她的鹅儿一叫,马上下炕就出屋,安慰她的心肝宝贝一番。小鹅成了母亲的心头肉,成了她的知己了。一有空儿,母亲总是絮絮叨叨地和小鹅拉家长,也不管它能不能听懂。自从有了鹅的陪伴,母亲的身体逐渐康复,不知不觉地啥毛病也没了,全家人都为此高兴,是小鹅给母亲带来了快乐和希望啊!

转年春天的一个早晨,鹅儿跑到房门口不停地交唤。母亲不知何事,跟着鹅儿来到鹅栏子旁一看,草堆里一个又白又大的鹅蛋跃入母亲的眼帘!鹅儿第一次生蛋了,是向母亲报喜呢!

鹅儿成了母亲的影子,走到哪儿跟到哪儿。母亲说,不是影子,是我的保镖!母亲说得也在理,鹅儿还真是个称职的保镖呢。母亲走亲戚,人还未到,它却先把声音传到了;母亲赶集,它也跟在身后边走边叫,若得赶集的人都羡慕地说:“你老人家的鹅通人性呢!”“可不是呢,我下地干活它也跟着,我忙我的,它在沟边吃草或打盹儿。等回家时我便说,鹅儿走快点儿,天快黑啦!它真的加快脚步。到家了,我告诉它晚上别叫,小心小偷来偷你!它就果然一声不吭地呆到天亮!”

一年春天,我家邻居菜园里的小菜不知谁家的鸡鸭给吃了一大片。邻居则一口咬定是我家的鹅吃的,不由分说,提一根木棍追上来,向正在打盹的鹅儿打去。鹅儿一声惨叫,左翅膀被打折了。鹅儿拖着受伤的翅膀跌跌撞撞地朝母亲扑来。母亲抱起鹅,用衣角擦去它满身的鲜血心疼地说:“谁让你吃别人的东西了?”后来邻居知道菜园里的小菜不是我家的鹅吃的,很不好意思,多次向母亲道欠。母亲说:“不是就好,它要真偷嘴吃就该打!”鹅儿听了,立刻把头埋进母亲的怀中,似乎听懂了母亲的话,样子显得十分委屈。鹅儿还真挺争气,尽管路旁的小菜鲜翠欲滴,不管有没人跟随,绝不乱吃一口。母亲见了很高兴,逢人就自夸:“我的鹅儿就是董事,谁若看见它吃别人家的小菜,我敢打赌!”邻居听了都笑母亲痴,没人跟它老人家打赌。有人故意操起菜刀和母亲开玩笑:“今个儿我要把你的鹅杀了下酒!多少钱能卖?”鹅儿听了,请躲到母亲的身后请求保护。开玩笑的人见了哈哈大笑:“这鹅神了,竟通人语!”

前年冬天,全家人都去赶集,只留母亲一人看家。恰巧,母亲那天下台阶不慎,把脚扭了,坐在院里站不起来。守在身边的鹅儿看得真切,连跑带飞地冲出大门,一直跑到市场围着弟媳身前身后地叫。赶集的人都奇怪:“谁家的鹅儿疯了?”弟媳说:“俺家的鹅儿叫我回家呢!”她知道鹅儿叫她有事,连跑带颠地往家赶。推开大门一看:可不,母亲正坐在院里哎哟地叫呢,弟媳赶忙把母亲扶进屋里。打那以后。母亲逢人便说:“若不是鹅儿报信儿,说不准我得冻个半死呢!”

一晃十年过去了,鹅已经老了,不生蛋了。弟弟说:“还留它干啥?不好把它卖了!”弟弟不顾母亲的反对,把鹅装进篮子就往街上奔。走到半路。鹅儿似乎意识道什么,跳出篮子,搧动双翅,边叫边朝家里飞跑。母亲听见鹅儿的叫声,出门一看,它的鹅儿象仙鹤下凡般地往家里飞奔呢!母亲张开双手,把扑进怀里的鹅儿抱起来,两行老泪从她昏花的眼里流出来,喃喃地说:“只要我在一天,谁也休想碰你一下!”

也是那年冬天的一个夜晚,弟弟喝醉了酒。朋友把他送到大门口,以为他自己能进屋呢,便回家睡觉去了。弟弟那晚上喝得太多了,该把鹅栏子当作屋里,脱掉鞋袜,敞开怀,正准备躺在鹅栏子里睡觉呢!鹅儿看得真切,嘎嘎地叫起来。它是提醒弟弟回屋睡觉。见弟弟不听,又转到窗前叫。弟媳说:“今晚鹅叫得这么欢,有啥事吧?”推开房门一看,弟弟以躺在鹅栏子里进入了梦乡。第二天,弟弟听说鹅儿就他一名,十分感激,对母亲说:“打今天开始,我负责喂鹅,就不用您操心了!”真的,弟弟喂鹅格外精心,一日三餐必有青菜,不带重样的。北大荒冬天的青菜价格昂贵,弟弟也舍得花钱买。宁可家里人少吃青菜,也要让救他命的鹅儿吃得心满意足。也怪,直到现在,再也不提卖鹅的茬儿了。

(刘国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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