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西部有个老民谣:

前不栽桑,

后不栽柳,

二面不栽鬼拍手。

前几年,乡村有条标语,很是扎眼:要想富,少生孩子多种树。有的地方是少生孩子多养猪。

少生孩子多种树,和管子的哲学思想差不多。管子说:一年树谷,十年树木,百年树人。按照管子的时间观念折合,栽十棵树,就相当于栽一个人。少生孩子多养猪,把人牲畜化了,拿人与猪类比,好像是很不尊重人的,也好像是很不尊重人类的。

在房前屋后栽树,是个好习惯。但是栽树是有讲究的,比如桑树,西峡人就不会栽到门前。桑与丧同音,开门就见到几棵桑树,肯定不是一件很好的事情。我们村子过去有个桑园,专门栽桑树。然后把桑树捏为桑杈,麦收之前把桑树砍倒,剥去树皮,自然就是一个桑杈的样子。再经过烤捏,就成为麦场上使用的桑杈了。如今割麦用收割机了,桑杈也就没有用场了,桑园也就消失了。

那个桑园,在村子外边,距离人家很远。除了把桑树捏为桑杈的人,平时人们很少到桑园里去。在麦收前几天,桑葚成熟了,才有人到桑园里摘桑葚吃。前不栽桑,村子上千年前如此,现在依然如此。

房子的后边不能栽种柳树,也是农村一个老习俗。柳树在农村眼里,相当于浪荡女人气质。只能栽种到河边,而不能栽种到房子周围特别是房子后边。农村说:房后栽柳树,女人管不住。农村认为管不住的女人,就是结婚后专门给丈夫戴绿帽子的女人。

在西峡还有一个习俗,就是坟墓不栽种柳树。农村埋葬人的时候,送到坟上的人,都要拿一根哀杖棍,是柳树枝条做的。哀杖棍最后插在坟头,活了的,也要砍掉甚至是挖掉,不让柳树在坟前生长。西峡三千多平方公里的土地上,很少见到坟墓前生长柳树。

房子有两个山墙,西峡人叫房子二面,是不能栽种白杨树的。白杨树树叶稠密,叶子很硬,刮风的时候叶子与叶子互相拍打,像很多人在拍手,像很多人在鼓掌。西峡人把杨树叶子在风中鼓掌的声音,叫做鬼拍手。

在房子二面栽上白杨树,在春夏秋三个季节,经常听到鬼拍手,那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情。

听到鬼拍手的次数多了,要倒霉的。人们说一语成谶,当然人们也害怕鬼拍手这样的事情,一物成谶。

白杨树在农村是专门栽在路边的树,混的人模人样的人回到乡村,从白杨树荫下穿过,那些鬼拍手,就成了欢迎的鼓掌。

这则民谣没有任何引申,也不用任何解释。读这则民谣,相当于读到乡村志书的一个章节,意义不大,却能指导人们具体的生活。

相关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