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点评论】

想一想优秀的传统相声,有几个不是靠讽刺才扎下生存之根的呢?并且,传统相声的讽刺是多元化的,几乎各行各业每个阶层都能成为它们讽刺的对象。

在中国相声群英会期间召开的“纪念马三立诞辰100周年座谈会”上,著名导演郭宝昌认为:“相声本身就是一个‘讽刺’,以讽刺为主,它不是歌颂。太可怕了,把相声的本性都给搞掉了。”(9月1日中国新闻网)

关于相声的话题,早已经是老生常谈。可以这样说,因为在讽刺功能上失去了话语权,相声就像瘸了一条腿,步履蹒跚。但在今天,相声似乎能看到一丝曙光了,正如很多相声界资深人士所表示的:“在国家反腐倡廉的大形势下,相声可以恢复‘讽刺功能’了。”所以在笔者看来,瘸腿的相声应该拾起“讽刺”的拐杖,走一条属于自己的传统讽刺之路。

相声早已经不算是新兴艺术了,它应该讽刺还是歌颂、它应该讽刺谁等问题,很早以前就有过争论。关于讽刺还是歌颂,马季回忆过这样一段往事:“老舍先生说得非常好,他说你们前辈们有着丰富的经验,你们努力去搞讽刺,他们年轻人接受新鲜事物接受得快,你让他们去发掘,别阻拦他们,让他们去歌颂,你也别说它非驴非马,非驴非马更好,它是骡子,骡子更事儿,劲更大。”很显然,今天的相声早已经脱离了当初马季、老舍等人的初衷,“骡子”们远远偏离了自己的轨道。歌颂相声固然是相声的一部分,可一味的歌颂只能让相声越发令人生厌;而只能在邻里之间的范围内互相开涮,则让相声失去了基本的生命力。

想一想优秀的传统相声,有几个不是靠讽刺才扎下生存之根的呢?并且,传统相声的讽刺是多元化的,尽管有着各种束缚,但几乎各行各业每个阶层都能成为它们讽刺的对象。《珍珠翡翠白玉汤》、《连升三级》,讽刺的是骄奢的皇帝,庸庸碌碌的百官;《假行家》、《巧嘴媒婆》,讽刺的是财主、市民等阶层里的各色人等;《假孝子》讽刺虚伪的孝道;《关公战秦琼》讽刺霸道的军阀;《大审诓供》讽刺官衙的黑暗;《哏政部》讽刺的是不学无术的官场。这些相声,说出了老百姓的心里话甚至不懂如何说、不敢说的话,并且辛辣荒唐,怎么能不让人发笑?怎么能不受人喜欢?而今天,我们的相声不用说是讽刺一些官员和官场现象,就是连一些普通小官吏都不敢触及了。所以,《买猴》这样的作品都成了绝响。虽然,我们还有郭德纲等人,但平心而论,郭德纲的相声算不得真正的讽刺。鲁迅先生说,“喜剧将那无价值的撕破给人看”。而郭德纲的相声,多是插科打诨的搞笑,顶多拿同行开涮而已。

而今天,在诸多贪腐官员落马之际,相声可适时拾起讽刺的“大棒”。举个简单的例子,像一些官买官卖、贪污腐化的丑闻、现象,是讽刺型相声绝佳的素材。这些素材,在受听众、观众欢迎时,也会让官员感受到一种另类的监督作用。所以,我希望瘸腿的相声拾起“讽刺”的拐杖,站起来,走下去!

□姜伯静(河北职员)

【我不认为】

今天很多观众觉得相声不好看,将原因归于讽刺性的匮乏,殊不知其根源在于演员基本功的缺陷和舞台表现的不足。

借马三立先生诞辰100周年,“相声的本质”讨论再起。郭宝昌是文艺界的重量级人物,又和曲艺有着不解之缘,他的意见于人们对相声的认识有重要影响,惟其如此,笔者更觉得对“相声的本质是讽刺”有两句话不吐不快:在我看来,相声可以有讽刺的功能,但讽刺不是相声的本质。

相声,是由训练方法、表演程式和经典作品组成的表演门类。讽刺也好,歌颂也罢,都是作品实现的社会功能,不能用功能替代本质。以马三立先生作品为例,其中既有《买猴》、《查卫生》和《似曾相识的人》这些带有明显讽刺指向和风格的作品,《逗你玩儿》、《西江月》之类谈不上讽刺性的作品也不鲜见;而放眼传统相声,大量从艺术门类初创期就开始口传心授的老活都没有明显的讽刺性,比如学唱戏曲的“腿子活”和表现相声独特台词技巧的“贯口”活等。由此可见,不能因为部分相声有讽刺功能就以偏概全,把相声想小了。

墨子曾经提到过一种常见的思考谬误,叫做“木与夜孰长,智与粟孰多”,即错误类比。不恰当地以功能为本质,下一步就将走向这种荒诞的比较和归因。今天很多观众觉得相声不好看,将原因归于讽刺性的匮乏,殊不知其根源在于演员基本功的缺陷和舞台表现的不足。“文怕文章会,武怕大保镖”,在与座谈同时举办的纪念演出上,马志明和黄族民这对黄金搭档精彩地演绎了传统相声《大保镖》,试问和少马爷相比,有多少演员的《大保镖》敢称“合格”?那样的演员会正确地运用相声的形式去讽刺吗?即便他讽刺了,您也乐了,那也是讽刺这种功能的效果,您欣赏讽刺类的小品、听脱口秀,都能获得一样的笑声,与相声又有何干呢?

相声好比一根针,扎人和缝扣子都谈不上是它的本质,要看拿针的人是黄道婆还是容嬷嬷。要是哪天针不好用了,大概也是因为针钝或手笨,而不是有规定说只许缝扣子了。

□靳海舟(娱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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