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现实的梦里时间真的会变慢吗?从主观感觉来看,真的会这样。很多人都有过这样的经历。午睡的时候打瞌睡,做了一个梦,觉得至少有一两个小时很长,结果醒来一看手表,才睡了十几分钟。类似于梦的

意识状态里,也很明显地有这种主观时间远远长于实际时间的情况,比如2004年前后曾在国内很多中小学校园和某些娱乐场所风行过一阵的“死亡游戏”。让人瞬间进入昏迷状态,这昏迷的短短几秒钟之内,昏迷者都会经历非常长的梦境,有人觉得好像去阴间逛了一遭,有人甚至觉得在梦里过了一生。

梦境时间流逝变慢的原理,《盗梦空间》里给出的解释是人脑的潜力在睡眠时被释放,人脑的运作加速,所以在主观上,梦境的时间就变长了。这个说法是有间接的科学依据的。

有科学家用小鼠做实验,先让小鼠在游乐园里玩50分钟,此时通过电极记录下小鼠玩的过程中大脑皮层活动的波形。然后让小鼠睡觉。结果发现,它们醒着时玩的过程中的皮层活动在睡眠中被重复了一遍,这说明小鼠梦见了自己游玩的过程,而且更神奇的是,梦中重复皮层活动的速度居然是醒着时的6-7倍。

对于梦境时间流逝变慢的原因,我自己的推测则是这样的(暂无研究支持):梦境中时间流逝变慢,可能不是因为大脑运作加速,而是恰好相反,实际上是因为人脑在睡眠时运转变慢,特别是意识层面处于休眠状态,因此梦中的事件很难组织起连贯的、精确的逻辑线索,是缺少细节的,跳跃式的。

比如梦中从一条街走到另一条街,可能只需一秒钟就完成了,因为大脑根本没有这么多资源把完成这个动作的细节和线索组织起来,在梦中其实是“跳”过去的。而在醒过来之后,我们会用清醒时完成同样动作的标准去感知梦里的情节,从“跳”变成了“走”,因此就把梦境时间放大了。所以梦境时间流逝变慢,可能只是我们以清醒时的时间标准去感知梦中情节而产生的错觉而已。

也就是说,梦其实只是个浓缩了精华的预告片,而醒来之后我们却以为自己看了正片。

《盗梦空间》里的梦有一个明显区别于现实的特点,就是盗梦者可以把自己清晰的意识完整地带入到梦中,与他们清醒时毫无区别。这可一点儿都不像现实的梦境,在现实的梦里我们的意识是被严重削弱的。

在影片中,这导致的最直接后果就是盗梦者能清晰地意识到自己身处梦境。而既然意识到自己看到的世界并不是真实的,他们就可以当起这个世界的神,凭自己的意志来改造世界。影片中,筑梦师凭借自己的意志让城市卷曲,用几面镜子创造出宏伟的长廊。他们成了梦境的控制者。如果这能成真,那该是多么神奇的体验啊。现实中,我们可以这样控制梦境吗?

答案是,可以实现。这种能意识到自己身处梦中的特殊梦境叫做清明梦(Lucid Dreaming)。可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这种体验可遇不可求。

我自己大概平均每年能有一次这样的体验。例如在某次梦境里,我被人追杀到悬崖边缘,这时忽然意识到自己在梦里,而在梦里人是不会摔死的。于是我就很惬意地跳崖,摆脱危险。可惜这么酷的体验实在太难得一遇了。如果能经常进入这种状态那该多好,那就可以在梦里做任何想做的事,飞翔,见想见的人,扮演超人,扮演上帝。

对于创意人士来说,清明梦还可以帮助他们记住梦中的创意。很多人都有这样的感觉,我们在梦中会有一些很惊人的想象力。对于创意人士来说,这些就是很重要的灵感来源,例如德国化学家凯库勒就是梦见一条咬住自己尾巴的蛇然后顿悟出苯环的结构的。

设想有一个画家在自己的梦中看见一些很有创意的图案,如果在一般的梦境里,这个图案可能转瞬即逝,他醒来之后很难再回忆起图案的细节。但如果是清明梦,他就可以让自己停驻在图案前仔细观察,这样他就很有可能在醒来后仍然记得它。

那么,可以人为增加清明梦的频率吗?利用一些方法和技术,是可以做到的。

第一种技术是在日常生活中养成频繁问自己“我是不是在做梦”的习惯,刚开始练习的时候,可以设置定时提醒,每天多次在固定的几个时间反思这个问题。反思之后,再做几个动作来确定自己是否是在梦境里。比如可以看表,现实中秒针会规律地走动,而梦境就未必如此了。还可以照镜子,现实中镜子里是你精确的映像,而在梦中你看见的可能就是一些古怪的东西。

还可以试试拿头磕墙,现实中你会头痛,而在梦里你十有八九就穿墙而过了。养成这样的习惯后,你就有可能在梦里也时不时冒出“我是不是在做梦”的念头。其实只要这个念头一出现,清明梦就已经几乎成功了。接下来,你在梦里也会不由自主地像平时习惯的那样看表、照镜子和撞墙,当你看到一些奇怪的现象时,你就确信自己是在梦境中了。

第二种技术就非常省力了。美国的几个技术宅男利用众筹平台筹资开发出了一个叫Remee的眼罩,只要带上它睡觉,它就会引导你进入清明梦(当然,未必对每个人都有效;以及,在技术上比它更先进的清明梦诱导设备也已经问世了。Aurora 梦境头带:让你畅游清醒梦境的可穿戴设备)。

它的工作原理是这样的:在眼罩内侧有一排能按各种自定义的顺序发光的小灯泡,在你上床的若干小时后,灯泡就开始按照你自己定义好的顺序发出一定亮度的光。亮度不能太亮,太亮的灯光会导致你直接醒过来,但又不能太暗以至于你闭眼之后根本感觉不到它。

这样,当亮度合适的灯光亮起时,你就很有可能会在梦中感受到它,这就提示你,你是在做梦。在我自己的一次亲身试验中,我把光信号设置成:先从左到右、然后从右到左依次亮,之后是所有灯泡一起闪烁。结果这个光信号以极其搞笑的方式进入我的梦里——我梦见自己在游戏厅玩街机版的街头霸王,我控制的Boss维加用电流冲击拳先从左到右,再从右到左攻击敌人,然后我控制的角色忽然变成了葫芦娃,他发出一个全屏幕都在闪烁的超级大招KO了对手。

其实,想要梦到自己特别想要的梦境,也不一定非得借助于清明梦,还有一种曲线救国的方法。它利用了人心理的一个弱点——反弹效应。人有一个很贱的心理特性是,你越要求自己这样,你的身体就越会往相反的方向走。比如越告诉自己要放松,你就越紧张;越告诉自己的手要拿稳,它就抖得越厉害。利用这个效应,睡前越告诉自己不要梦到什么,你就越可能会梦到它。

所以,如果你想跟自己的女神/男神在梦中共进晚餐,你的方法是在睡觉前默默祈祷五分钟:“千万别梦见她/他,千万别梦见她/他……”。

……“千万别梦见她,千万别梦见她……”

上世纪末,随着《黑客帝国》风靡世界,哲学里的一个著名命题——“缸中之脑”——成为不少电影的热门题材。“缸中之脑”是说,假设一个疯子科学家把一个人的大脑从他身体里取出,放入一个装有营养液的缸里维持着它的生理活性,大脑的神经末梢连接在一台超级计算机上,超算机向大脑传递和它连接着身体时一模一样的各种神经电信号,并对从大脑发出的信号给予恰当的反馈。那么此大脑能否意识到自己生活在一个虚假的现实之中?

再引申一步:“你如何担保你自己不是在这种困境之中?”

先哲笛卡尔早就思考过这个问题:我们能确定我们看到的这个世界是真实存在的吗?笛卡尔的结论是,我们不能确定外部世界是否存在,但只有一样东西必定真实存在的,那就是那个正在质疑着这个世界真实性的“我”。一个思想着的“我”是唯一可以确定存在的东西,这就是“我思故我在”的含义(千万别再把这句话当作励志格言了)。

比如《黑客帝国》里的尼奥一开始就是身处这样的不可知中。Matrix构建的计算机虚拟现实太过真实,以至于他一开始难以接受它只是一个虚拟世界。《黑客帝国》里那位光头奸细说过的一段话,他在Matrix里用叉子叉着一块牛排说:“我知道这块牛排其实并不存在,当我把它放进嘴里时,Matrix就给我的大脑发布一个指令,告诉我这块牛排多汁而美味。”这就是缸中之脑的困惑。

梦境其实也是一种缸中之脑的情形,所以《盗梦空间》免不了也是要碰“缸中之脑”这个话题的,这也就是片中男女主角陷入最深层的梦境“迷失域”之后的情况。女主角将迷失域认定为现实,不愿醒来。梦中仙境与现实,到底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电影中这个离奇的想象有任何现实意义吗?我们的现实世界有没有可能真的只是一个梦境而已?有没有可能有一天我们突然惊醒,然后发觉人生只是黄粱一梦?

让我们来做一个理论推演。如果我只是一个梦中人,我经历的这个梦境换算成智商,大概有多高呢?我们这个世界上有太多太多的知识了,以我的智商,如果我要读懂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知识,按最最保守的低估,大概起码也要多活1万遍才够时间吧。就算我活了1万次,最后读懂了这些知识,估计起码得再花上5倍的时间才可以把它们都掌握。

也就是说,我得活上5万辈子,才可以把这个世界掌握个大概。用最粗暴的算法,这个世界所展现出来的智慧量,起码是我的智商的5万倍。

我想爱因斯坦大概也就比我聪明个100倍“而已”吧,那么一个比我聪明50万倍的人……除了上帝,还有可能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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