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都过去了。”女人仰起脸,眼中水光潋滟,却强装着笑。

“你今晚是想去看他吧?”话一出口,苏显又觉得不妥,似乎有些唐突。

女人像是被戳中心思,脸色僵了几秒,“嗯,如果没有那场车祸,四年前的今天就是我们结婚的日子。”

“对……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闻言,苏显急忙道歉。

“没关系,都已经过去了。”女人摆摆手,止住苏显的话。

苏显也不揭破,默不作声,埋头开车。

雨依然下个不停,即便苏显开起远光灯,堪堪只能看得到一米开外。好在开着导航,也不至于开盲车。

一时间,车内安静得落针可闻。

“您已到达目的地。”导航机械的女声陡然响起,打破死寂。

苏显有条不紊地将车开进地下车库。刚停好车,女人就拿起伞,作势欲将外套脱下来还他。

“你淋了雨,先穿回家吧,别感冒了。”苏显挠挠头,又道,“也不是什么值钱的衣服,没关系的。”

女人定定望着他,湿发仍掩住了那道疤,“那谢谢你,你会有好报的。”

语毕,女人握着那把破伞,披着他的外套,头也不回地走了。

等到女人的身影消失在楼道尽头,苏显才回过神来,关好车门,拖着疲倦的身躯回到家中。顾不得洗漱,往沙发上一躺,倦意翻涌,竟沉沉睡着了。

3

第二天,苏显开车上班,一如往常途经滨海路。

许多家属围聚在事发现场,不依不饶地吵嚷着自家亲属的墓地被雨水冲毁,尸骨散落,要陵园方给个说法。

警方拉起的警戒线还没有解封,大雨将山上的碎石和沙土悉数冲到马路上,导致大半条路面都被封锁,无法通行,因此堵起一条长长的车龙。

迟到一个半小时,苏显才顺利到达公司,挨了主管一通批评。但好在苏显平日工作勤快,表现不错,主管说他两句,也就作罢。

没成想,苏显刚坐下,正准备开始工作,手机铃声就响起。

“你是苏显吗?我们方便见个面吗?”那头是个陌生的男声,“我就在你们楼下的咖啡厅。”

苏显百思不得其解,却还是答应与他见面。

“我们似乎不认识?”苏显方一落座,就打量起对方来。

男人肤色黝黑,留着短短的板寸头,隐约可见青色头皮,正襟危坐,腰背挺得笔直,“她既然回来了,为什么不肯见我?”

“你真的认错人了。”苏显摸不着头脑,起身就要离开。

男人伸出手,挡在苏显身前,他的掌心躺着一个小巧的银灰色物事。

“我的U盘怎么在你那里?”苏显重新落座,神色多了几分疑惑。

男人从座椅上拿起一件外套,放到桌上,“这是你的吧?”

苏显一瞧,正是他借给昨晚那女人的衣服,当即点头称是,“谢谢你拿回来还给我。”

稍一联想,便知晓个中情形。一定是他昨天加完班,顺手就把U盘放在外套的兜里,忘记拿出来,结果衣服给那女人穿走,U盘也因此丢失。

待苏显收好外套和U盘,男人又道,“除了外套和U盘,还有一把破旧的折伞。”

“我昨天送她回家,她还把那把伞当宝贝一样抱在怀里,生怕不小心弄丢了。”

“那是我送她的生日礼物,最后一份。”男人突然有些哽咽。

“你不会就是……”苏显看着对方,不禁联想起女人所说的过往,顿时惊讶起来。

男人眼眶微红,“她一定跟你说过,我们差点就结婚了。”看到苏显点点头,男人又继续道,“这是她生平最大的憾事。”

“那时候,她很年轻,漂亮得像瓷娃娃。因为我,她曾经打掉过一个孩子。后来,我们的经济条件终于好转,双方父母同意我们结婚。”

“然而,就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却常常梦见孩子回来找她,我带她去看医生,按时给她服药。”

“然而她的病情时好时坏,总以为我要害她的孩子,就偷偷换掉医生开的药,买了很多娃娃和玩具,说要给孩子玩。可是,你知道的,家里根本就没有孩子。”

“车祸发生那天,下着很大的雨,我从停车场里把车开出来,准备接她一起去看医生。没想到,她突然丢掉雨伞,径直冲出来,我猛打方向盘闪避,却撞到对向一辆疾驰而来的汽车,而那辆车刹车失灵,竟直直将她撞飞。”男人一把捂住脸,仿佛用尽了全身气力地喘息着。

“她还留着这把伞,她心里还有我对不对?”男人紧紧拽住苏显的胳膊,激动道,“她为什么不来见我?我等了她这么久,为什么不来?她凭什么不来!”

苏显忽然想起,女人曾珍而重之地抱着那把破伞,如是说。

“没关系,都已经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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