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于粤(越、粤通假):‘“晋出公十年十一月,·于粤子句践卒。”但是出土的“越王鸿浅剑”“越王者旨于赐剑”、“戊王州句剑”等越器铭文均作越不作于越,于字因属虚义而省去。于潜亦可省称为潜。《吴越春秋》,·“秦徒大越乌语人置之替。”奢即丹阳郡的于潜县。又,《水经一浙江水注》日,于潜“因县境誉山而得名。
乌。于、乌同音,至今浙南吴语皆然。西汉会稽郡有乌程县、至今闽南晋江一带,仍以“乌”[ɔ:]作发语词用于单音节人名之前,如乌海、乌珠,对不知其名的人当面可‘叫“乌个”。在这里“乌”不作“默解(闽南话称“里”为众乌”),’用法与厦门话,粤称吴语的“阿”,福州话的“依”相同,用于发语,带爱称意味。
夫。《左传·西南太湖中椒山。哀公元年》:“春,吴王夫差败越于夫椒。”杜注;“夫椒:吴郡吴县”夫椒得名于椒山,原无夫”字,“夫”无实义可知。
2.同韵母的余、夫 可以互换:余”字非古汉语地名用字。《汉书·严助传》载淮南王安上武帝书谓“越人欲之变,必先由余干界中。”可见当时越人曾分布至赣东北,“余干”必是越语地名。浙北的余杭余、姚、余暨更是越人所居地,也当是越语地名,秦汉不过用汉字记其音,而沿用其名。汉会稽郡的余暨,东汉人应动认为是“吴王阖间第夫暨所邑”⑦,当必有所据。因为是夫暨之城,故以暨名之。余、夫两字都只有虚义,所以暨字不变,夫字换为余字,仍可表暨领有之地。余姚得名于姚水。余杭的‘杭,来源未详,有人训为航,恐宋必然。后世杭州、”姚州均省去“余”字,可见“余”无实义。《左传·日召公十七年》:“冬一大败吴师,’获其舟余皇。”余皇是吴先王所乘之舟。可见它还可以放在物体名词前,仅仅起发语作用。
游汝杰等人再以四证补充之。第一,江浙一带古越语地名的一条规律是齐头式地名只有前加式,即以发语词冠首,未见有倒置式地名。如依周说,则姑苏为倒装式地名,这不符合一般规律,第二、如依周说,无法解释人名中的“姑”字。第三、姑某之类地名可以省称为蔑,如训为山,则姑字不可省。第四、依周说,姑是峪的通假,含山义,则姑是汉字汉音。那末姑灌、姑射、姑逢、姑兄中的“姑”字含山义已极为明显,但是《山海经》却作:“姑灌之山、姑射之山、姑逢之山、姑完之山”,《山海经》不至画蛇添足至于此。姑苏乃越语地名,“姑”是发语词,“苏”另有它义。
游汝杰等人更多的是考察传世文献,通过文献记载的差异进行对比得出结论,比较细致。但是他们忽略了对口语的考察,尤其是作为与古越语有着密切联系的少数民族语言的考察。譬如“夫”的解释就太过简单。只有这么一个例证是难以服众的。我认为“余杭和余皇” 杭和皇也可能有声音上的联系,这里可能又有什么值得考虑的地方。至于《山海经》画蛇添足一说我认为应当考虑山海经成书并非一时,现代中国学者一般认为时间大约是从战国初年到汉代初年楚,巴蜀,东及齐地方的人所作,到西汉校书时才合编在一起。其中许多可能来自口头传说。记载有误也是可能的。并且也有可能是因为虚化当时已经成了词头,但是这些词在一开始也有可能是有意义的。
张慧英《从姑苏、无锡说起》这篇文章中的观点并没有超出《古越地名人名初探》,更多的是把“齐头式”的人名地名收集了一下。
张慧英指出:“句、砖、于、除”是“姑”的变体,“姑、句、放、于、除”都是古遇摄字,“姑”通“句”,犹“苏”通“青”(“姑苏”一作“姑青”)。“姑、句”失落k声母,于是和影母喻母字“龄、于、躲”相混。[k]声母失落的现象在今方言中常见,苏州话“该个(这个,那个)kE:·kəʔ”也作“哀个E:kəʔ”,“归搭(那儿”也说“弯搭uE:taʔ’’。昆明附近如玉溪话古见、溪母字都读同零声母字。“公”之龄“翁”大概也是古汉语中k声母失落的迹象。
有一个地方值得注意,张慧英认为:“无”也作“毋”。(汉书·地理志)九真郡有“无切”、“无编”,益州郡有“毋掇”、“毋单”,柯郡有“毋徽”。“无”和“毋”作语助或词头的现象,在古籍中就能见到。例如:《诗·大雅·文王):“王之草臣,无念尔祖。”毛传:无念,念也。《墨子·尚同中):“上唯毋立而为政乎国家,为民正长”。孙治让《墨子闲话):“毋,语词。”又《墨子·尚贤中):“古者圣王,唯毋得贤人而使之,……贤人唯毋得明君而事之。”王念孙《读书杂志·墨子一》:“毋,语词耳,本无意义。”笔者以为,由于“无”通“毋”,“毋”又来自“母”,所以“无”也来自“母”。例⑧金文“无邺”就是“母邺”。今“抚邺、扶养”究其源,大概也来自“母邺、母养”,是母爱的引申。
作者根据字形猜想:“姑”和“母”都是对女性的尊称,都是对母辈的尊称,所以“姑”和“母”相通,“姑”者“母”也。然后认为“夫”是父亲的尊称,表示男性。最后由上述现象推测,在汉语和邻近的民族语言中,表示不同性别的亲属称呼如“母、姑、父、爹、夫”等,可以用作词头,一开始或许有区别性别的作用,但援来虚化为词头,性别作用也逐渐消失。犹如今俄语、法语、德语等,仍有阴性、阳性、中性的区别,
我们认为这种观点是很牵强的,因为前人已经解释地很清楚,这些只是用来记音的汉字,和汉字本身的意思没有联系。
郑张尚芳在《古越语地名人名解义》中将古越语与侗台语进行了比较,提出了新的观点而且比较有理据。郑张尚芳认为“夫、余、句”并不是发语词或者无义词头而是有实义的中心词(古越语中心词在前)。
郑张尚芳解决了游汝杰等人没有解释清楚的地方:
“夫”通常以为是无实义的发语词而读“扶”。但这里“夫椒”很明显对“椒山”,“夫”可能是“山”的译音字,而不是什么发语词,因此不需要改读的。“夫”古音Pa,音如今“巴”。一般词典收“岜(ba55)石山:岜关岭(广西地名)”正是据壮语地名收的,这个 “岜ba”正用于地名头上。《徐霞客游记·粤西游日记四》:“复一里,北卜一冈,是为岜歹村。”也早用了这广西地名字,同样放在地名头上,表现了壮族地名特色。这个同在壮、布依都读PJal义为石山,音义正与夫椒之“夫”相当(佯黄Pa,、泰文pha,则为岩石义)。所以“夫椒”相当于“岜椒”古译,正是古越语属侗台语的明证。汉晋南朝时曾设置以“夫”冠首的地名,如“夫夷”侯国在湘桂边境,“夫宁,夫阮,夫罗”等县在今广东,那时都是越人住的地方。写“夫”写“邑”过异代的异译。其后“夫”变轻唇逐渐向fu发展,才不用来译阵/pja,而改译“岜”了。
“余”:《汉书·地理志》“余暨”(余原从食旁) 应助注:“吴王阖间弟夫粟之所邑。”夫集(暨)的封地叫“余暨”,可见这里“余”有地的意思。又余姚,《史记五帝本纪正义》引《括地记》说是“顾野王云舜后支庶所封之地,舜姚姓,故云余姚”。因是姚姓居地而叫“余姚”可肯定,这里“余”也是“地”的意思。又余杭《太平寰宇记》说是“夏禹东去,舍舟航登陆于此,乃名余杭”,则其地是搁置舟航之地。这些个表“地”义的“余”都放在地名之首,正是侗台语构词惯例,有如今壮族地区许多以“那”(na,)带头的地名。“余”为鱼部以母字,古音’la、ja,今侗水语称地或田近于此音:仡佬la 31“地”,佯黄zas,仡佬族ɤa5、水语ʔɣa5、毛南ʔja5、侗ja5“田”。
3.姑苏、姑蔑、大末—苏州被称为“姑苏”是得名于姑苏山,《史记·河渠书》:“卜姑苏,望五湖”即登此山。l(lJ’它的得名则是因为这里建有“姑青之台”。《越绝书·吴地传》:“青门外有九曲路,阖庐造以游姑青之台,以望太湖。”“秋冬治城中,青夏治姑胃之台。旦食于纽山,昼游于胃母。射于躯破,驰于游台,兴乐越宿依‘记地传,补宿字,走马长洲。”可见这本是一处吴王游乐的别宫。依《越人歌》解读,“青”对古越语sa“称心满意”,那么别宫的得名是山于它能使吴王称心、玩得高兴。上古“青”sa、“苏”saa只是长短元音的区别,因为是译音所以可以随意用。“姑”kaa一般认为是词缀,台语kaʔ一kraʔ一词头确很发达,依此说“姑青”’kaa一、a即等于以称心为名是可通的。此外,泰文今traʔ头字中有古本作kra了的,今traZ作单词用有“地块”义,那么“姑”也许是对tra又“地块”的古代形式kra了,则“姑苏”即含有‘令人称心的地块’之意了。姑蔑在越国的酉境(约当旧衡州府)。《国语·越语卜》:“句践之地南至于句无,北至于禁儿,东至于郭,西至于姑蔑。”《左传·哀公十三年》“姑蔑之旗”杜预注:“姑蔑,越地。今东阳大末县。”单看‘姑蔑’意义不易断定,‘大末’是它的别称,就较易了解了。“末”,maad“蔑”meed古音相近,泰文hmod“终了”跟汉语“末”的音义都相近。“大”daaih则与泰文daaiᵡ“末尾”音合,“大末”应为未尾义,指边境。因为越国东部较为发达,西部则较荒僻,故酉境就被称为“姑蔑”、“大末”。参看哎国语·楚语卜》:“夫边境一者,国之尾也”,曹植《九愁赋》:“践南瓷之末境。”可知得名之由。‘姑蔑’‘大末’意即“末尾的地块”(或将“大末”写为“太末”,“太”也可对泰文t企、aih“方面”,解为“末尾的地块”(或将“大末”写为“太末”,“太”也可对泰文t企、aih“方面”,解为“末尾之方”亦通)无锡—《汉书·地理志》“无锡,有历山,春申君岁祠以牛。”《越绝书·吴地志》作“盛祠以牛”。《吴地记》说“历山又名西神山”,说明此山神灵在当时当地影响非同小可。“无”与“巫”同音同源(“无”字本即古巫舞象形)。代越绝书·记地传》“巫山者,越蝙、神巫之官也,死葬其卜。”这说明山可以因葬巫得名。又“江东中巫葬片,越神巫无杜子孙也。”古越人崇巫信鬼非常厉害,神巫“无杜”的“无”即是对巫的尊称。因此“无锡”可能即得名于历山之巫。因为“锡”从“易”声,“易”古音‘leeg、“锡”古读’sleeg‘与“历”古音’reeg是很相近的。“历山”的意思则是“高山”(永康也有历山,又名釜历山,即因其状如覆釜故名)。“无、巫”古音ma,文泰文“师巫”hmɔɔ(包括巫、占卜者、医生,律师)亦同源;釜最古为“鬲”,reeg,也与武鸣壮语“炒菜锅”reek”相同。可见侗台语有些词跟汉语同根。
句误、句无、句章—“句”本有三等一等不同读法,后世为区别,一等又转注变写为“勾”。金文句吴常作“攻敌、_工虔”,是“句”音与“吴”声母连读合音l盯为“工”字(即·koo+ŋ(a)—kooŋ),可见这类“句”都应读如一等“勾”音‘koo。此字与泰文“氏族、宗族、群”k二相当(kɔɔ另有草木丛义,族群义当来于彼)。《方言》十三“吴,大也”。吴自认太伯之后,是大宗,故名;或者因虞国南支而称。总之“句”是宗族氏族之义,不是虚的词头。“句无”据前条可能指“师巫之族”。句无之东有句余,在余姚郸县一带古代靠海之处,则可能表“盐之氏族”(参卜第6条)。}网咽《十三州志》:“句践之地,南至句余,其后并吴,因大城句余,章伯功以示子孙.故曰句章。”“章伯功”即“彰明霸功”,泰文“明亮”也说cangh,,与“彰”tjang音义相同。句践胜后封其一有功宗支于此,而号之为有光彩的“彰明之族”也是可能的。曾、之其命名格式还是中心同在前,修饰成分在后,合于古越语语法。
二古吴越王名谧号解义(在此截取前面一段)
吴越人名众多,但不像地名有取名理据的记载,所以更难比核越语本义,易出歧解。卜面依据前叙文献记录的已知义解,及一些多见词表现的规律,略作探释,大约首字很多属于尊称,表示身份。1.夫谭、夫差、夫集—友潭是句践祖父,代越绝书》已称之为“越王夫车覃”;夫璧是吴王夫差叔父,《左传》定公四年五年亦称之为“夫坚王”。那么这里的“夫”虽与“石山”同译“夫”字,义似不同于“石山”,更像对泰文表尊崇的词头bra?,这个词头常加于帝王、王亲、神佛及御用事物前。“差”·tshraai与泰文“照耀”chaai音近,也许“夫差”即取义于bra?一Chaai。越王有“不寿、不扬”,“不”古音’puJ,可能也是braZ的轻读。2.无余、无颖、无孤—越王以“无”带头的有好几位。但无余是始祖,自然只是个酋长,句践称王以后四代传承较正常,据《竹书纪年》自王蜡太子诸咎就位而被杀后,拥立的无余之、无撷都是临时找的,原非王储;而最后接位的无疆则是无撷之弟据《史记索隐》。因此“无”好像不是对君王而是对一般贵族公子、酋长、头人的称谓。“无”古音.ma,正对泰文ma?,那是较老的一个对男人的尊称,有如汉语以前称某君某老爷那样。
郑张尚芳的解释应该是站得住脚的,她对于侗台语中“夫姑句”等字的注音也与游汝杰等人对词头声母韵母的分类基本相和。但是为什么“余”和“夫”可以互换,为什么有的所谓“词头”可以省略?作者没有给出解释。我想这个地方也是要讲清楚的,到底是因为文献记载的脱落还是因为虚化或者是其他的原因呢?
郑张尚芳 古越地名人名解义 [ J.]温州师范学院学报1994.4
张慧英 从姑苏无锡说起 [ J.]《方言》1998.4
钱宗范 关于姑蔑文化几个问题的探讨 钱宗范 [C.]《姑蔑历史文化论文集》
周振鹤 游汝杰 古越地名初探——兼与周春生同志商榷 [ J.]《复旦学报》198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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