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也插嘴插舌的。有你甚么说处!”骂得金莲羞红了脸,嘟嘟囔囔地走到月娘房里哭去了。这更加深了她对瓶儿母子的怨恨。

《张竹坡批评金瓶梅》书影

孟玉楼也跟着金莲出来到了月娘屋子里,来劝金莲。金莲气愤不已,继续骂道:

多大的孩子,一个怀抱的尿泡种子,平白扳亲家,有钱没处施展的,……如今做湿亲家还好,到明日休要做了干亲家才难。

其实,孟玉楼也不大看好定这娃娃亲,她用数语道尽世情:

如今人也贼了,不干这个营生。论起来也还早哩。才养的孩子,割甚么衫襟?无过只是图往来扳陪着耍子儿罢了。

看起来,孟玉楼与金莲是一心的,但是当谈到官哥是不是西门庆的孩子时,孟玉楼是“没言语”的,她实际上不愿意讨论这个问题,所以,当潘金莲说“你家(官哥)失迷家乡,还不知是谁家的种儿哩”这句话时,孟玉楼“一声儿没言语”。

戴敦邦绘·孟玉楼

晚夕,西门庆到了李瓶儿房里,瓶儿给西门庆磕了头,说孩子定了亲,累你。然后让迎春摆下酒儿,两个吃酒。但是,金莲回房冷冷清清,正好丫鬟秋菊开门又迟了,进门就给了她两个耳光,大声骂她。想要打她,又担心隔壁的西门庆听见,于是就先睡觉了。

等到第二天,西门庆去衙门了。潘金莲就让秋菊头顶一块大石头,跪在院子里,然后叫了画童来扯去秋菊的衣裤进行打骂。金莲是把满腔的怒气都撒在秋菊身上,还有就是金莲与瓶儿住隔壁,离得近,骂秋菊故意让瓶儿听见,等于也是骂瓶儿,再则,打骂秋菊,秋菊之哀嚎也能吓吓官哥,一石二鸟,何乐而不为呢?来看看金莲骂秋菊的话:

贼奴才淫妇,你从几时就恁大来?别人兴你,我却不兴你。姐姐,你知我见的,将就脓着些儿罢了。平白撑着头儿,逞什么强?姐姐,你休要倚着,我到明日洗着两个眼儿看着你哩!

这不是在影射瓶儿吗?再来看瓶儿这边,瓶儿明明听着金莲骂的有因,但是一声不吭,吓得只是抱着官哥儿捂着耳朵,并且派丫鬟绣春:“去对你五娘说休打秋菊罢。哥儿才吃了些奶睡着了。”这边金莲听了,打骂秋菊就更狠了,并且直指瓶儿:“人家打丫头,也来看着。你好姐姐,对汉子说,把我别变了罢!”这边瓶儿听见,“把两只手气的冰冷,忍气吞声,敢怒而不敢言。”等西门庆回家来也没有告诉他。

插图·二佳人愤深同气苦

李瓶儿面对潘金莲的辱骂与挑衅为何不敢对抗?这是个问题。有学者说瓶儿来到西门府中是颇受西门庆宠爱的,现在又生了个儿子,更加受宠爱,她的愿望满足了,不需要再跟别人争什么了。但是,李瓶儿难到想不到吗?在这样一个大家庭里,你不去争,你原来有的宠爱也会失去的,甚至会失去生命。后来的事实不是证明了这一点吗?李瓶儿母子不就是直接死在潘金莲手里吗?

《金簪记·李瓶儿》海报

我们是否可以从另一个角度来试着理解这个问题。李瓶儿所生的这个官哥,到底是不是像潘金莲一直怀疑的那样,不是西门庆的种。小说第二十七回,“李瓶儿私语翡翠轩”,在翡翠轩里,李瓶儿告诉西门庆:“奴身中已怀临月孕”,什么是“临月孕”,就是还有一个月就要生了啊。怀孕九个月,马上就要生了,都没告诉西门庆,这是不是不大符合常理?如果是西门庆的种,瓶儿是不是知道自己怀孕了就该高兴地告诉西门庆啊?那么这到第九个月了才告诉丈夫,她是基于一种什么要的考量?小说前面写道,李瓶儿在前夫花子虚遭官后,搬到了狮子街上的一处房子,花子虚死后,更是孤单无依,房子后墙紧靠着乔皇亲花园,晚上常有狐狸抛转掠瓦。“妇人(瓶儿)自此梦境随邪,夜夜有狐狸假名抵姓,摄其精髓”,冯妈妈请了蒋竹山来号脉,蒋太医说这是“夜晚神不守舍,梦与鬼交”。张竹坡评此处说:“官哥结胎在此,子虚投胎在此”。小说写官哥生来就很虚弱不堪,不能受一点惊吓,确实“子虚”。我这也是一种猜测,李瓶儿不愿与金莲直接对抗的原因,估计也是不想把事情闹大,如果闹大了,来推求官哥的来历,对她自己也没有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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