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之,看他慢慢地走到五龙宫,“门未启,其人不见”,仔细一问才知道张庭梧的儿子停棺于此。此事一时间在整个开封闹得沸沸扬扬,张庭梧听说了,赶紧去五龙宫内的殡室查看,只见儿子的棺材“棺盖已离,其尸仅著浅蓝色袷衣侧卧于棺,与(烟)馆人所见者无殊”。

另外一则写京城事,“每隆冬,游丐惰民困于饥寒,且因瘾致毙者,不可偻计”,而这些人“死了也要吸”。有个姓杜的妇女去劝业场游玩,出来后浑身发冷,直打寒战,到家后突然作男子声喊:“我的烟瘾上来了,快拿烟具来!”家人都很吃惊,因为杜女士从来不抽烟,但见她吵闹不休,只好拿来烟具,“她”不仅连吸不计数,而且“咽而不喷,乃若夙习”,一看就是把“老烟枪”。家人确信她是鬼上身了,待吸完,问何时离去,那鬼一番讨要,家人只好焚烧了纸衣纸钱,它才离了杜女士的躯体而去。时人感慨:“此辈一世堕落,殁犹沉沦,鸩毒害人至此,而不悟耶?!”

《健庐随笔》

其实就算还没死,这些吸毒者也行为如鬼魅一般可怖。民国年间著名法学家杜宝祺在《健庐随笔》中写一奇闻,有个瘾君子,“一榻横陈之际,迄不令人见”。吸个大烟为什么还要关窗闭门,鬼鬼祟祟?他的朋友就起了一窥究竟之心。有一天在他吸鸦片烟的时候,偷偷把窗户纸捅了个洞往屋子里偷窥,发现他“每吸一筒烟,必下床打三筋斗”。朋友觉得古怪极了,叩门而问其故,那人很不好意思说:“家父本是做官的,我儿时随父在任所,看门的嗜好吸鸦片烟,我见而欲试,他让我每次吸完必须给他翻三个筋斗,我同意了,久而久之,养成了习惯,每次吸完一筒烟,如果不翻三个筋斗就觉得瘾没过够似的……”

杜宝祺感慨道:“吸烟成鬼,斯则鬼而怪矣!”

三、鸦片烟劫:不吸者不在此劫中

吸鸦片成鬼者,不知几多人矣,但在古代笔记中,即便是鬼神对鸦片烟也是深恶痛绝,必欲除之而后快的,晚清大学者俞樾在《右台仙馆笔记》中,就曾经借用一篇写“地狱”的文章,将对鸦片烟的满腔愤恨表达得淋漓尽致。

《右台仙馆笔记》

有个名叫贾慎庵的老儒生,有一夜梦见自己到了一处官署样子的地方,“重门尽掩,阒其无人”。他正在徘徊间,突然有数人推搡着一位妇人走了过来,到了门口,将妇人的衣服扒光,那妇人很年轻,长得颇有几分姿色,赤身裸体地往那里一站,满脸羞愧。贾慎庵一向方正,上前就叱骂那些人道:“你们怎么敢如此无礼?!”那些人微笑道:“这有什么了不起的。”话音未落,大门忽启,有数人扛一巨桶走了出来,一个小吏手执文书跟在他们身后。那些人便将妇人押入门内,贾慎庵也跟了进去。

“历数门,至一广庭,见男女数百,或坐,或立,或卧,而皆裸无寸缕。”贾慎庵正欲掩面,见堂上坐着一个官员,面前陈设着一张大榨床,旁边罗列着两排健夫,每人手持一大铁叉,“任意将男妇叉置槽内,用大石压榨之,膏血淋漓,下承以盆,盆满即挹注巨桶中,如是十余次,巨桶乃满,数人扛之出”。目睹这惨酷至极的场景,耳听得此起彼伏的惨叫,贾慎庵不免肝胆欲裂。他揪住那个手执文书的小吏问:“你们这是在做什么?桶里为什么贮存那么多的膏血?”那小吏回答说:这是在制造鸦片烟膏。眼下承平日久,人们骄奢淫逸,花天酒地,上天觉得需要来一场劫难予以警告,便创立了一种“鸦片烟劫”,专门于无间地狱中,选择不忠、不孝、无礼义廉耻之徒的罪魂,榨取膏血,贮存在巨桶之中,然后送给山神,“使将此膏血灌入罂粟花根内,自根而上达花苞,则其汁自然浓郁,一经熬炼,光色黝然”,提炼出的鸦片烟膏也就更加诱人,但“食此烟者在劫中,不食此烟者不在劫中,听其人之自取,不得归咎于造物之不仁”。

这则笔记从另一个角度证明了鸦片烟真乃“死人膏血”炼成,虽然听来荒诞不经,却也表达了古人于此物“夺人膏血”的特性,有着清醒的认识。《醉茶志怪》的作者李庆辰曾经做过一首“吸鸦片烟版”的《陋室铭》:“灯不在高,有油则明;斗不在大,过瘾则灵。斯是烟室,惟烟气馨。烟痕粘手黑,灰色透皮青;谈笑有荡子,往来无壮丁。可以供夜话、闭月经。笑搓灰之入妙,怪吹笛而无声。长安凌烟阁,余杭招隐亭。燕人云:欲罢不能。”嬉笑怒骂之外,流露出悲伤与无奈。而今的毒品,其危害之大,又不知超过鸦片几何,更加的令人“欲罢不能”,也透支了更多生命的膏血……每一个中国人都应该牢记百余年前中华民族饱受毒品荼毒的耻辱史,坚决支持扫毒、禁毒工作——读过前面那些字字血泪的古代笔记就会懂得:这实在是灭鬼蜮而换人间的壮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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