乎想从里面找出点什么东西。

  这种寻找终于在她吃了十几颗之后,宣告失败。女孩把剩下的半包花生留在桌上,独自走进了夜色中,留下店里面面相觑的几个人。

  这个人很奇怪啊,小苗他们心里想。但欢哥想的是,怎么能浪费东西呢?

  不过他们只是在心里吐槽,表面很平淡。一家店开起来,必定要面对很多奇怪的人。有拿着吃完的包装袋和小票来退货的,理由是吃完发现不好吃;有借着咳嗽打开汽水瓶偷偷喝一口又放回原处的;还有闲着无聊,把便当里摆好的造型摇晃得散掉的。比起这些恶趣味的人,这位女孩只是扔了半包花生,虽然怪,但也只是怪怪的正常人罢了。

  后来,小苗经常能看到这个女孩来店里,而且都是在深夜出现。她偶尔也吃些别的东西做夜宵,但零食,她只在花生里寻找。每次来,她都换一种口味的花生尝一尝,都是鱼皮花生。后来小苗他们就给她起了名字——“花生妹子”。

  但每次,都是同一个结局,她在那些花生里寻找无果,独自离去,剩下半包留在桌上。

  “不会是花生厂家偷偷搞什么神秘大抽奖,被她知道了,在里面找奖券吧?”欢哥仔细地看着剩下的花生包装,生怕落下什么活动细节。

  “那她根本就不用吃啊,打开包装袋就知道有没有奖券了。”

  “也许是裹在花生里呢?”欢哥想了想,觉得这种可能性很低。

  吃完面的程序员忽然瓮声瓮气地说了一种可能:“万一是同行过来找适合的商品呢?”小苗立刻认可了这种观点,并对程序员刮目相看。只可惜他眼镜上的雾气还没退,看不到他被夸奖之后的眼神。

  “花生妹子”再来的时候,小苗就像河豚一样,气鼓鼓的。要不是店长再三叮嘱,她就要说出那句经典名言“同行免进,面斥不雅”了。“花生妹子”没感觉到小苗的变化,依旧我行我素。

  还是欢哥油滑,嘻嘻哈哈地问“花生妹子”是不是采购员什么的,才解开了这个谜题。“花生妹子”并不是采购员。小苗反倒为自己无缘无故的横眉冷对感到愧疚。

  后来“花生妹子”几乎把店里的所有花生都试了个遍,就差芥末味的鱼皮花生了,小苗没等她挑选,就急忙忙把自己手里的递给她:“你可以尝尝我的,这个口味肯定适合你。”她自从吃了芥末味鱼皮花生之后,就没再开发新的零食领域,一直停留在那里。

  “花生妹子”礼貌地拿了几颗,努力压抑着情绪,但小苗还是能看出她脸上的探寻。小苗也一脸探寻,跟其他人一样,都想知道这个口味是不是她想找的。

  “小时候吃过一种叫满口香的花生,也是鱼皮花生的做法,不过表皮是疙疙瘩瘩的,有焦香味,特别好吃,吃过一次就忘不了。后来,那种花生再也吃不着了。不知道是工厂倒闭了,还是这个口味不流行了。”再次给出否定的表情之后,“花生妹子”终于说出缘由。原来她多番寻找,只是为了当初的味道。

  那天之后,“花生妹子”就没来过了。因为便利店再也没有其他的花生供她寻找,直到上了新品。

  新品是焦糖味的鱼皮花生,跟芥末味的出自同一厂家。上了没几天,“花生妹子”就来了。不过,这次她不是一个人来的,而是跟一个男孩一起来的。男孩很得意地向她展示,因为这是他发现的。这款花生,别的便利店都没有,而且,据男孩说,这款花生的味道非常像妹子所说的满口香。

  当“花生妹子”吃下第一颗,脸上露出寻找的神色时,店里所有人都在盯着她,似乎连店里的机器都屏住了呼吸。终于,“花生妹子”脸上露出微笑,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众里寻他千百度,终于找到了。

  “你们有没有发现,她跟那个男孩之间,有点意思?”他们走后,小苗忍不住好奇起来。刚才他们在店里的时候,男孩言行里的欢喜盖不住。

  “有是有,不过是一厢情愿。”欢哥一脸看破天机的模样,面对别人不信的眼光,他道,“瞧着吧。”

  事情好像没按照欢哥的剧本发展。那个男孩以前经常在白天来店里,自从那天后,便经常深夜里陪着“花生妹子”一起来,对妹子殷勤不已,而“花生妹子”的表情里也没了寻找。就是小苗有些受不了,大半夜的,还要感受恋爱的酸臭味。

  不过风云难测,事情总是急转直下。某天,欢哥冲进店里,招呼他们出去看。等到他们找好位置,隐蔽起来,发现是“花生妹子”和男孩在吵架。

  他们隐隐约约听了半天才搞明白。原来是男孩向“花生妹子”表白了,但“花生妹子”拒绝了他。男孩想不通,一直纠缠。“花生妹子”带着哭腔,一直推着男孩,不肯解释,只是让他走。

  这场纠缠持续了很久,久到连围观的人都疲惫不堪。男孩终于走了,他们只能就着路灯的光看到男孩的背影,看不到他脸上的泪痕。

  “花生妹子”在路灯下站了很久才进到店里,又买了一包焦糖味的鱼皮花生。她只吃了几颗,忽然掉了几颗眼泪,默默放下了花生。

  “我刚上大学的时候,有个学长送了一包满口香给我。虽然大家都有,可是我忘不了那个味道。”

  此后很长一段时间,“花生妹子”都没出现,再出现时,已经是一年以后了。她脸上没有了寻找的表情,隐隐约约中只剩下两个字:等待。

  原来她遇到了当年那个学长,对方事业有成。她甚至在他的公司任职,两人成了直接的上下属关系。这似乎应该是每个爱情故事的结局。不过就在两人即将突破普通同事的线时,她却逃了回来。

  “我找到那家满口香了,工厂还活着,还是原来的味道,只不过……”“花生妹子”脸上没有遗憾,只是平淡,“也许是我自己骗了自己,我不是怀念味道,只是怀念感觉。”

  为了庆祝她回来,小苗给她推销新的产品,自她走后,店里花生换了很多种。不过“花生妹子”都拒绝了,只拿了焦糖味的鱼皮花生,默默地吃着。

后来,听人说她经常在白天来便利店,像是在等什么。

  “人真奇怪,为什么总喜欢在原地打转呢?”小苗嚼着芥末味的鱼皮花生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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