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东抓到一只女鬼】元盘龙手镯(民间故事)

下午，冯俊退堂后，回到内衙，叫师爷从案档中取出那只“赤金盘龙镯”来察看，透过窗外照进屋里的和煦阳光，仔细端详着，他略为掂量了一下，这只手镯约摸有二两重，手镯的造形奇特，浮镌着一条张牙舞爪的赤龙，这龙有须有鳞、有爪有角，亮晶晶的眼睛，形态逼真，栩栩如生。冯俊学识渊博，他知道这原是宫中御用之宝，怎么现在却流落民间呢？

冯俊想，自己巡察到福州已经半年时间了，从未发生过达官贵人，豪门贵族的金首饰被盗或被抢的案件，若这只贵重的“赤金盘龙镯”是赃物的话，那这盗贼一定是在别处作案，才移赃到感恩寺来藏匿的。

他马上命令本衙捕快都头赵成龙入内衙商量破案事宜。赵成龙来到御史大人的官厅，经冯大人一说，他也觉得蹊跷，他认为应当到感恩寺去私访一次。

翌日，赵成龙带了捕快张虎两人来到感恩寺，找到长生殿管骨骸罐的那个小沙弥。据小沙弥说，元宵节那一天，还出现一件怪事，他亲眼看见卢开芳的母亲卢老太的幽灵在她的骨骸罐旁显灵过。

赵成龙问道：“你没有看错吧？卢老太去世已经三年了，人死了怎么能显灵？”

小沙弥赌咒发誓地说：“我怎会看错呢？卢老太是我寺的施主，她经常到我寺烧香拜佛、许愿念经，都是我伺候她老人家的，也时常得她一些赏钱，那天，我到长生殿去打扫殿堂，只见一个妇人从存放骸骨的殿堂冲出来，与我撞个满怀，我正想开口说什么，抬头一看，原来是卢老太，我惊叫一声：‘有鬼！’就吓得掉头狂奔而去，跑回去告诉方丈，方丈带了几个粗使和尚到长生殿察看，但是什么人影也没有，这不是卢老太灵魂显灵又是什么？”

赵成龙与张虎稍为一商量，认为小沙弥提供的情况很有价值，因为卢开芳的母亲卢老太的骨骸罐就存放在长生殿里，他两人又到长生殿察看。发现长生殿的殿堂地板，很久没有打扫，因此尘埃遍地，在那尘封厚厚的地上，清晰出现一个妇人的脚印。赵成龙蹲下来，取出皮纸，将这双脚印小心地画下来，两人才回到御史衙门。

回到御史衙门，向御史大人禀报了小沙弥所言，冯俊认为这是不可能的事，一定是那个小沙弥眼花看错人。但是赵成龙感到此事很奇怪，很有深究下去的必要，想了想说：“大人，我认为，不管怎样，这只‘赤金盘龙镯’出现在卢老太的骨骸罐里是事实，卢老太灵魂显灵，就不是孤立的事了，然而，小沙弥确实是在骨骸罐旁碰上那个妇人，依我看，我们可以先从死者卢老太身世查起。”

冯俊点头表示同意他这建议。

这样又过了十多天，赵成龙回来向冯大人禀报说：“经过他一翻的访查，知道这个卢老太名叫做黄春凤，原是一个大家闺秀出身，后来嫁给卢尚云，也就是卢开芳的父亲，三年前一病猝然去世，因她平时非常信佛，临终前，她留下遗嘱，她死后，要儿子卢开芳开坟捡她的尸骨放入骨骸罐里，存放在感恩寺一年，方可下葬，所以卢开芳遵照母亲遗嘱，母亲去世三年，将母亲的骨骸捡起，放入骨骸罐中，存放在感恩寺的长生殿里，想不到还未到一年，就出现这样的怪事。”

此案查到这份上，没查出什么名堂，作为御史衙门有名的捕快都头的赵成龙非常焦急，感到这样不能破案，实在使他在捕快差役中丢尽面子。冯俊灵机一动，说：“赵都头，我们现在实在是走头无路了，我想是不是由衙门出一帖招领告示，寻找丢失‘赤金盘龙镯’的失主？从中寻找破案的线索。”赵成龙感到还是冯大人好主意，也感到现在唯一的办法也只能这样试试了，于是冯俊叫来师爷，当天就写出一帖招领的告示，贴到街上去，就静静观看街头巷尾有什么动静。

三　招领帖引来不速之客

招领告示贴出第三天，果然有一个气宇不凡的老者揭招前来认领。冯俊与赵成龙正愁破案搁浅，现在听说有人揭招认领，大喜，马上升堂。

公差们一声呼喝，公堂前跪着一个老者，这人六旬左右的年纪，身体硬朗，生就一副苍然的古貌，鹤发童颜的脸孔，显出深邃、隽永的表情，据他自称，他叫王守义，祖藉广东潮州，这些年，都是到苏杭一带经商，昨天，他看到了御吏衙门公示栏的招领帖才到御史衙门禀白来的，他表示，他并不是丢失“赤金盘龙镯”，他只是想来看看而已。

冯俊说：“你家既然没丢失‘赤金盘龙镯’，那就说明本案这只‘赤金盘龙镯’并不是你的，你为什么要多管闲事？扰乱本府办案？”

老丈说：“大人！是这样，我虽然没有丢失‘赤金盘龙镯’，但是据招领帖上所述式样，我却有一只‘赤金盘龙镯’与此案的这一只一模一样，所以我想来看看………”

冯俊表示同意，但是问他：“你家这只“赤金盘龙镯”上有什么记号？”

老丈说：“这是我岳父传得皇上的恩赐，我岳父在这只盘龙镯的内侧，请工匠精心镌刻上“皇恩浩荡”四个字，现在我这只‘赤金盘龙镯’我带来了，请大人过目。”

冯俊拿起这老丈带来的这只手镯仔细一看，果然在手镯里侧镌刻有“皇恩浩荡”四个字，他又从案档中取出卢开芳交来的那只“赤金盘龙镯”一看，果然，一模一样，内侧也有镌刻有“皇恩浩荡”四个字，字体工一样。他才相信这两只手镯，原是一对。遂叫差役将这对“赤金盘龙镯”递给这老者察看。老者从差役的手中接过这对“赤金盘龙镯”，刚一看，他的双手就剧烈地颤抖起来，泪水扑拉拉直下，喃喃自语说：“对！这是我的‘赤金盘龙镯’，我的‘赤金盘龙镯’啊！如燕，你在哪啊！”

冯俊问道：“老丈！这对手镯上，果然都镌刻有‘皇恩浩荡’四字，本官认为这原是一对饰物，但是，你家的首饰是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失窃的呢？你要如实说出来，本官好命差役追缉盗贼。”

“不！这一只‘赤金盘龙镯’，它不是被盗贼偷去的！”

“难道是被抢去的？”

“也不是！”

“那到底是怎么一会事？”

这时，这个老者才涕泪交流地说：“大人，我请你恩准，我想通过此案的这只‘赤金盘龙镯’寻找一个人！”说到这里，他的脸上现出悲痛的表情。

冯俊说：“你寻找谁？”

“寻找钟离如燕！”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得细细述来！”

“好！请听小人从头说起！”

接着老丈讲述了他的一段揪人腑肺的经历。

四　一代名医遭劫难

原来王守义的岳父叫钟离信，是江阴县一名老中医，已是年过六旬的老人，他出生于一个世袭中医家庭，年少时，开始学中医。本来他的父亲想让他走科举做官之路，但是由于家庭的熏陶，他对官场的黑暗和腐败深恶痛绝，他不愿随波逐流，他父亲也较为开通，对儿子的立身之道并不强求，因此悉心将自己所学的医术尽数传给儿子，儿子也算勤奋向上，他除了经学方面有精深博达的修养之外，还精通药理，他立志走以医救民、造福民众的道路。所以他自己也收一些郎中为徒弟，为他们讲解医学知识。

有一次，宣德皇帝的一个爱妃病疾洞泻，上吐下泻，泻痢不止，殿前的御医无法救治，病情危重，其他御医推荐他给宣德皇帝，宣德皇帝延请他前去救治，钟离信到了皇宫，从容诊察病情，审慎辩证，果断处以“四逆理中汤”煎服，不久，皇妃腹泻立止，并且自此根治沉疴。宣德皇帝为了答谢这位医生对自己爱妃的救命之恩，遂将一对“赤金盘龙镯”赐予钟离信。并封他为殿前三品御医。

王守义是一个落第秀才，他才华横溢，但是落泊江湖，在城隍庙测字占卦，钟离信年过半百才有一个女儿，取名钟离如燕，钟离信夫妻爱若掌上明珠。有一次在城隍庙占卦摊上，钟离信遇上落泊的王守义，言谈起来，知这个王秀才博多才，他遂请王守义做女儿的教师，教女儿吟诗写对学字，如燕小姐当时年刚一十七岁，生得聪明伶俐，美貌动人，王守义又是年轻潇洒、博学多才，风流倜傥，有情人终成眷属，小姐钟离如燕却与先生私订终身，并珠胎暗结。老御医知道后，勃然大怒，堂堂一个三品殿前御医府的小姐，怎么让她嫁给一个白衣秀才？并做出这样伤风败俗的事？于是就将王守义赶出御医府第。然而，这时，钟离如燕与王守义已暗结珠胎，尽管这样，他们俩还是被迫分手了，分手时，真是肝肠寸断，就在分手时，钟离如燕将她家祖传的一只御赐“赤金盘龙镯”送给王守义，说明，以后，不管到了天涯海角，王守义见了这只“赤金盘龙镯”，就见到他的后裔。当然，钟离如燕手上也留下一只“赤金盘龙镯”，希望终有一日，老父亲回心转意，他们夫妻俩能破镜重圆。

王守义的陈述，使冯俊感慨万分，他沉思良久，觉得这个死去的卢老太，会不会是钟离如燕？于是他命人到卢开芳家里，从灵前取来卢老太的画像，请王守义辩认，不料，王守义一见这张画像，不禁喜出望外，说：“对！是她…………她就是钟离如燕。”

冯俊却告诉他，钟离如燕已经在三年前去世了。

“啊！”王守义悲伤地叹了一声。冯俊望着王守义一脸悲痛欲绝的表情说：“不过她有一个儿子叫卢开芳，现在是本县一个秀才。”

“是吗？那就是说，他是我的亲生儿子，我得见见他！”

冯大人说：“可是等我将你的情况告诉卢秀才后，他若愿意认你，我才派人告诉你！”

“好！谢谢大人的恩典！”

王守义走后，冯大人令差役又将卢开芳传来，将王守义前来认领之事告诉他，谁知他听了矢口否认。他说：“我母亲不叫钟离如燕，她叫黄春凤，怎么无中生有，说她就是叛逆御医钟离信之女钟离如燕呢？又怎么与自己的先生私通，真是无稽之谈，我外公家姓黄，是个举人，他家教森严，他的女儿绝不会有这样伤风败俗的风流韵事。这个自称王守义的人，一定是个骗子，望大人明察。”

五　冯御史殿前捉女鬼

再说这个这个冯俊总感到小沙弥提供的情况非常重要，心里非常想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那怕是鬼，也要见见她。他决定亲自到感恩寺守候。他相信那个黄春凤的幽灵会再来显灵的。

翌日，他和捕快都头赵成龙买了香烛，走到感恩寺，找到管骨骸罐的老和尚，赏了老和尚五两银子，老和尚得了银子，就放他两人进入长生殿里，老和尚对他说：“两位大人，你们不要吓坏啊！前两天，还有人听到这长生殿传出鬼哭声，哭得好凄凉啊！”

晚上，冯俊和赵成龙两人在长生殿，装作守灵堂的和尚在那里守候。晚上的时候，他们听到有人在敲门，冯俊马上示意，叫赵成龙去开门，自己躲在门后察看，赵成龙开门一看，门口站着一个女人，赵成龙说：“女施主！深更半夜登门造访小寺，不知有何贵干？”

那个女人自我解释说：“我是卢开芳的姨妈，我想来祭奠我姐姐。”

赵成龙让这妇人进入殿里，在灯下一看对方的面貌，顿时吓得魂不附体，掉头就跑，一面跑一面惊恐地叫道：“有鬼！有鬼啊！”原来这个妇人就是卢开芳的母亲黄春凤。

冯俊听到赵成龙的惊叫，慌忙跑出来，扭住那个妇人，众人将妇人扭到长生殿堂前，冯大人升堂，一声令下，那个妇人跪倒在堂前，哭诉说：“小妇人名叫钟离如燕，我是来祭奠我姐姐的啊！”接着她哭诉着她离奇的遭遇；

光阴似箭，一晃几十年过去了，那年，王守义被赶走后，钟离如燕在亲戚的帮助下，顺利产下一个男孩，她怕东窗事发，只好将这个婴儿送给自己在远方的一个孪生姐姐抚养。原来这钟离信，与前妻生有一对孪生的女儿，后来他休妻，妻子带着大女儿回到乡下。钟离信抚养妹妹，取名钟离如燕，孪生的姐姐黄春凤就是卢开芳的母亲卢老太。后来，好景不常，钟离信出事了，皇帝的一个小王子病死了，这小王子死前曾给钟离御医医治过，所以钟离信被权臣谄为蓄意谋害王子，皇帝听信谗言，将钟离信斩首示众，家眷被官卖为奴，不知流落到何方去了。钟离信的前妻因钟离御医出事了，怕受连累，将女儿改名为黄春凤，虽然黄春凤有一个孪生姐妹，但是都不敢对后代述说，所以做儿子的卢开芳，的根本不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孪生的姨娘。再说钟离燕的父亲获罪，她被官卖入青楼为妓，受尽人生的折磨，一晃几十年过去了，现在她年老珠黄，得一船夫为其赎身从良，流落到此地，不想那个船夫于去年一病逝世，孤苦伶仃的她，有一次在一间当铺里，恰巧遇上卢开芳到当铺当首饰，筹措上京考试的盘缠，她见卢开芳，相貌酷似王守义年轻时候，她知道这个风流倜傥的才子就是自己的亲生儿子，现在姐姐家也是家庭中落，自己的儿子连上京去考试的盘缠也没法筹够。他知道姐姐已经病逝，儿子还健在，并娶了媳妇，本来想前去认亲，但因自己是叛逆家属，又被卖入青楼为妓，低人一等，现在像个叫化子一般之人，她不敢前去相认，即使上前相认，儿子不一定相信这个如叫化子一般的老妇，竟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同时，若是儿子认了她这个亲娘，是不是会影响儿子的前程呢？她三思之后，认为还是不去认为好，但是她爱子心切，将自己保管多年的那只“赤金盘龙镯”，悄悄放入姐姐的骨骸罐中，想让儿子赴京前到灵前祭奠母亲时发现取走，以解决他上京考试的盘缠。但是她刚将“赤金盘龙镯”放入骨骸罐，卢开芳夫妻俩就来祭奠母亲了，她不敢上前相认，只好悄悄躲到殿旁的屏风后观看，她见儿子取出“赤金盘龙镯”时，因高兴过度，不慎又落在地上就走了，她捡起来又放回骨骸罐里，可是她万万想不到的是，卢开芳忠厚善良，他取得这只“赤金盘龙镯”之后，认为是别人家的财宝，怀疑是贼赃，他却交到御史衙门里来寻求失主，才引出一连串的是非。

谜底揭穿了，事情的真相大白，钟离如燕在冯大人帮助下，终于与王守义与儿子卢开芳大团圆了。

冯俊感慨万万千地对赵成龙说：“嗨！天下之大，真是无奇不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