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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姨妈”是外来语吗?

国外也有不少人对各个语言里的月经婉辞进行了研究。非盈利组织 Clue 和国际妇女健康联盟做过一项调查,收集了190个国家的9万多个样本,发现全世界各语言加起来,和月经有关的婉辞达到了5千多个,78%的女性会在谈论月经时用到婉辞。

我们现在使用的“大姨妈”一词,极有可能是舶来品——这种非正式的用法的出处很难考证,但从微博的回复里看,这个词的使用者多为85、90后的年轻女性,且几乎没有地域差别。有趣的是,英语里面有个思路完全相同的婉辞“Aunt Flow”,早在40年代末就被广泛使用了。有人认为,“大姨妈”是90年代来自港台的影视、媒体作品中将它发扬光大,通过流行媒体作为介质传播,也与此前汉语中存在但使用范围比较小的“好朋友”“亲戚”等相映成趣——亲戚来了,不得不好好照顾,是件不大不小的麻烦事儿啊。

其它舶来词也有。比如深圳和广州等粤语文化圈,受香港的“本土英语”影响,使用MC(Menstruation Cycle 的缩写)较多,来月经会被“来M”或者“MC”代替。源于日本的“生理期”(生理,せいり)一词,在台湾的国语环境中作为婉辞大量使用,也通过台湾偶像剧和综艺等形式走入了大陆女生的对话中。

不过,年轻一辈的女孩子也有彰显自己创造力的地方,除了那些妈妈辈们传下来的婉辞,类似于“血崩”“大邦迪”(卫生巾)这样的词汇也逐渐出现。回复里有个女孩儿告诉我,她们同学中叫卫生巾“小飞机”,仔细想想还挺生动的。

其实,这样的现象,说明了我们对于月经的态度正在放开。

最重要的,是“谈论它”

语言和文化学者曾经发现英语和法语中有大量与月经有关的婉辞,姿势各异。最搞笑的是法语当中的“Les Anglais ont debarqué”,“英国人来了”。但在波兰语、爱尔兰语和意第绪语中月经婉辞却十分缺乏。这其实和社会背景有关。

英语中(特别是美式英语中)大量有关月经的婉辞,都是在20世纪特别是二战后成批出现的。研究人员认为,对性越开放、女性地位越高的地方,对于月经的谈论也更加开放,禁忌更少。

特别是二战时期女性解放运动如火如荼,大量女性投入了工作岗位,与女性有关的私人话题也逐渐走入了公共领域。女性之间,乃至男性和女性之间,都开始频繁地谈论到月经这种“不太方便”的事情,而不再受到传统、家庭和民俗的约束。它们当中有大量指涉颜色的、周期以及个体感受的,甚至有的还十分有创造力。女性之间闲聊的词汇,和男女之间交流使用的词汇(比如月经来潮不方便啪啪啪之类),也会不一样。至于那些带有疾病和诅咒隐喻的词语,都只限于上年纪的人群中使用了。

举几个例子大家可以体会一下:

on the rag(破布上),Red tide(红潮)

mother nature(自然母亲),crimson wave(绯潮)

Bloody Mary(血腥玛丽),Shark Week(鲨鱼周)

这些比起含混不清的“坏事儿”或者“那个”,的确要开放很多。我们之间的日常交流也一样。虽然直呼“月经”依然会让人觉得有点突兀,但起码在女生之间,月经不再是一种禁忌,而成为了一个可以用“大姨妈”和“血崩”这样的词去生动交流的话题。

女性问题专栏作家罗斯·乔治(Rose George)曾经在印度和巴基斯坦的农村和青春期的女孩打交道,并写了一本跟禁忌和委婉语有关的书。世界上还有相当多的地区视月经为禁忌,羞于谈论,许多女孩因此也得不到足够多的卫生资源乃至心理上的支持和帮助。在印度,有73%的女孩在月经来潮之前,从未有女性亲属跟她们讲过月经相关的事宜。

如果女孩之间能够有合适的词语打破禁忌——不管是例假、大姨妈,还是别的什么代称——能够让所有人都理解、都能在公开谈论里使用它,能够让月经“去羞耻化”,就是有作用的好词。

而在英语世界,“百花齐放”的月经婉辞,也在更加开放的谈论之下逐渐“标准化”。现在大部分女性都用“period”称呼月经(毕竟比 menstruation period 更加顺口),月经也逐渐去掉其禁忌的标签,成为了人人都可以公开谈论的东西——且不仅仅是女性之间的私密话题。毕竟,这是任何一个健康的成年女性必然会经历的正常生理现象,也不一定与“性”直接挂钩。

什么时候,咱们也可以不脸红心跳、也不用拐弯抹角地正常使用“月经”一词,那就说明社会真的进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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