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桃将童年画成漫画《樱桃小丸子》,不仅在日本取得了巨大成功,也成为中国80后、90后的集体童年回忆。但是国内丸子粉丝不知道的是,不仅是漫画,樱桃子也在用文字分享自己的成长经历。这就是《桃子手记》。

姐姐悄悄地打开爷爷房间的门,才偷偷瞥了爷爷的脸,翻滚着蹲在厨房的角落里,“嗤嗤”地笑了笑。

我追在姐姐后面跑了。“嘘。我不是告诉过你吗?再好笑也笑不出来啊!”姐姐这样对我说,更忍不住大笑起来。

姐姐像蟑螂一样蜷缩在厨房里的样子真的不合适。我干脆把姐姐留在那里,回到爷爷的房间去探测——。没有人在哭。离开世界的时候不为所有人惋惜,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就在现在,我从没见过的老妇人来到家里,不知道是爷爷的表妹还是远房表亲。她说她和爷爷有血缘关系,所以一到我家就哭了起来。

看到爷爷生前没有和我家来往的陌生女人在哭,我突然想起了“哭妙女”。“哭苗女”是东亚一个国家的习俗,为了使葬礼时悲伤的气氛更加沉重,特地雇了女人哭。

哭墓这种文化也传到了我们清水城市吗?不管怎样,暂时不管这个女人的眼泪,准备爷爷的葬礼吧!

谁说:“要纠正爷爷的脸,闭上嘴。否则不行。”我原以为这样有趣,不会有什么问题,但我觉得还是要慎重。

一个男亲戚说。“我想用白布把爷爷头上的下巴裹起来。有布吗?“妈妈和奶奶拼命四处找,但找不到,半夜又不能出去生活。再不抓紧,尸体就要凝固了。不得不用毛巾代替。

这条毛巾是从村里的“粉务节”送来的,小圆点的图案上印有大红色的“祭品”

”字。

爷爷头上绑着祭典用的小圆点花巾,完全分不清楚是喜还是悲,只能乖乖地任人摆布。奶奶无力地嘟囔着:“他爷爷啊,随时都是祭典哦!”我对姐姐说:“我好像可以听到从爷爷的嘴巴里传来祭典的呐喊声!”之后,姐姐又像角落里的蟑螂般缩回了厨房。

爷爷过世的前几年就开始出现痴呆的症状了。他的痴呆方式有点怪异,例如:假装不知道似地从我的存钱罐里偷钱;偷窥别人洗澡;把自己喜欢的菜拿出来吃掉,边吃却又边说着“我没吃”之类的;等等。

我断定他绝对是故意痴呆的。他连“老年痴呆”的问题都巧妙地拿来利用,多么标准的“不良老年”啊!

这样一个老头,留下来的东西只有一副脏兮兮的眼镜,以及一副越来越脏的假牙。

第二天早上,互助会的人全部来了。不管是棺材、花圈还是祭坛,他们都闪电般迅速地组装好。互助会的威力真是令人惊叹。

黑白幕帘装饰出葬礼的氛围,祭坛上摆着带纸罩的蜡灯,飘散出阵阵线香的味道。

爷爷的体格在老人中算是高大的,所以棺材的尺寸好像不太合适。最后,我们只能将他的身体稍微弯曲,这才放得进去。被念珠缠绕的手,则放在脸颊旁边。

爷爷被弯成S形的身体和双手重叠放在脸颊旁的样子,就像一位正在做梦的童话少女。而他身体周围塞满了菊花花瓣的样子,更是别具童话色彩了。

终于要盖棺了——我心中这才想到,这下真的要和童话老翁告别了。但没想到的是,棺材盖上还有一个小窗。感觉只要一打开小窗,童话老翁就又会像噩梦一般出现了。

葬礼中,我暂时负责接待的工作。说是接待,也只是在家里的大门口向送来奠礼的客人简单地送出回礼,这样就可以了。

每当有附近的邻居前来致以悼意时,我都很担心,生怕自己一不留神就会笑眯眯地说出“不会啦,没什么悲伤的”。

而每当有小朋友从门口经过时,听见他们说“啊!这里有人出殡,大家赶快把大拇指藏起来”时,我就打从心底里觉得丢脸。

不久后,有和尚过来念经。随着和尚诵经的声调,我那小堂弟也开始跟着念了起来。听到小堂弟的嘟囔,婶婶赶紧用手把堂弟的嘴巴捂了起来。但是,听着和尚的声音,我的脑海里也萦绕起了诵经声。

守灵的夜里,我打开棺材盖上的童话小窗来瞧瞧。刚一打开,阵阵白烟飘散出来,在神似喜多郎的演唱会即将开场的气氛中,爷爷的脸看起来有一些朦胧。

第二天早上,互助会的华丽灵车器宇轩昂地登场了。这种车子看起来像是可以在趣味创意商店里定做的那种,我很希望自己在活着的时候也能坐坐看。

当棺木被放进灵车时,爸爸低声说道:“他爷爷啊,你也变得很伟大了哟。耶!耶!”(附带说明:“耶!耶!”这两声是无意义的吆喝。每当爸爸说了没意义的话却想要引起别人注意时,就会“耶!耶!”两声。这是他的说话习惯。)

灵车到达火葬场后,便开始进行火葬仪式。前一天晚饭时,爷爷还一副没事的样子一起吃着饭,此刻却正在火化,估计连火葬场的烟囱也没想到。我在休息室大口大口喝着果汁,突然想起爷爷曾经说过的要活到一百岁;如果他真的能活到了一百岁,那我那时候应该是几岁呢?我一边换算,一边打发时间。

火葬结束,我们一行人来到祠堂。准备将骨灰下葬时,和尚又开始诵经。这时候,悼词的内容颇令我震撼。

“友藏先生,您在昭和三十八年创立的老人会中担任会长职务,你为世人、为大家尽心尽力服务,老人会因为您付出的努力,才能继续举办各类活动至今……”

从开始到结束,悼词谈的都是老人会的事情。什么“为世人、为大家尽心尽力”这种内容,分明是念悼词的人把他和爷爷的亲密关系拿到台面上来陈述。这也是很有意思。

回到家里,奶奶嘴巴念着:“刚刚的悼词真是让我觉得很感动。”

我呢,则很兴奋地享用着为葬礼准备的便当。从祠堂里听和尚诵经时开始,我的脑海里就一直惦记着便当的事。

这便当是从风评相当好的料理店中花了大笔银子订的,真的非常可口。我一边衷心感谢爷爷第一次“为世人、为大家”做的好事,一边大口吃着香喷喷的烤肉。

爷爷的戒名是居士,我重新对“逝世的人要无条件成为佛门弟子”这样的宗教习俗感到惊讶。如果爷爷真的成了佛门弟子,那他一定会因到处招摇撞骗和喝大酒而不到一天就被逐出佛门。

即便这样,他也成为了“居士”。我对妈妈说:“取了这么好的戒名,也算是圆满了啊!”妈妈边回答我:“是啊,如果生前对我好一点的话,不管他是叫‘居士’还是‘蠢蛋’(注:“居士”在日语中念Koji,“蠢蛋”的念法是Doji,两者读音类似)都无所谓啦。”妈妈一边说着,一边开始吃起葬礼用的小包子。

这时,我突然觉得灵牌好像有点歪了。

(选自《樱桃手记》)

(壹点号 青书单)

本文内容由壹点号作者发布,不代表齐鲁壹点立场。

相关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