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策、更换工作,小到购买帆布包、使用洗脸巾,“存钱罐”们都会在组里寻求帮助,而豆友们也会群策群力、倾囊相助。

除了“丧心病狂攒钱小组”之外,豆瓣的热门小组还有“抠门女性联合会”、“抠门男性联合会”、“理财失败相互鼓励小组”等不一而足。看起来,年轻人通过理财开源,通过抠门节流,实现了最大程度的“搞钱”。

热捧基金背后,留给年轻人的选择并不多

曾几何时,“月光族”才是年轻人推崇的生活方式,尚未成立家庭、暂无养老负担的他们可以“一人吃饱,全家不愁”,有大好的时光、大把的精力,全部的工资收入都能用于提高生活质量。是什么让他们换上了精打细算的生活方式?

最直接的因素可能是过去一年挥之不去的疫情阴影。突如其来的疫病以及随之而来漫长的隔离,让年轻人被关在家中,无法工作也没有收入。曾经的储蓄便成为了救命稻草,给身处不安中的人们带来一丝安慰。即便疫情过去,它所昭示的生活不确定性也不会消失,时刻鞭打着年轻人理财、储蓄,以备下一次风暴的到来。

更长远的原因则是,这届年轻人发现自己确实缺钱。一方面,90后、95后错过了80年代的改革开放、90年代的经济迅速增长,初出校门的他们,下海经商则没有原始资本,独立创业则面对一片红海,实现财富积累的方式最普遍的方式只能是进入企业,拿一份工资。

日剧《无法成为野兽的我们》剧照。

过去年轻人成家立业时,尚可以接受父母的资助来站稳脚跟,但他们又赶上了房价的高涨。更多工作机会吸引了年轻人来到一二线城市,可三四线城市的家庭哪怕倾家荡产也难以负担一线城市的住房。而靠自己的固定工资,年轻人要等多久才能买上房呢?根据DT财经的数据,按照城市平均可支配收入以及二手房均价来算,想要全款买一套80平、两室一厅的刚需房,在国内房价最高的深圳要不吃不喝做上115年的工,在北京、厦门和上海,则分别需要71年、68年和65年。

工资不再能带来安全感和满足感,投资理财便成为了一种出路。尽管经验丰富的投资人一再强调,基金长期持有才能获得收益,应用闲钱进行投资理财,还是有人怀着“搏一搏,单车变摩托”的心情,瞄准每一个可能的机会,将全部家当投入其中。有基民在接受腾讯新闻谷雨实验室采访时,反复提到的一句话便是,“生活留给我的选择并不多。”

与此同时,众多社交软件的出现,让年轻人们可以抱团取暖、相互分享,但也无形之中形成了一种同侪压力。也许原本身边只有收入相同、处境相似的朋友,还能安慰自己只要足够努力、足够耐心,有朝一日总能实现理想的生活,可是现在打开手机却随处可见“你的同龄人,正在抛弃你”。靠投资理财买车买房、实现财富自由的人本来只是少数,却因为互联网的群聚效应同时出现在你的眼前,逼着你投资、理财、搞钱、努力。

渴望财富,并不是因为爱钱的缘故

在拼命搞钱的同时,这批年轻人却似乎又比任何人都清楚,金钱只能是工具,而远非目的。

在豆瓣“女性理财投资第1組”的小组介绍中,组长引用了美国投资家查理·芒格的一句话:“走到人生的某一个阶段时,我决心要成为一个富有之人。这并不是因为爱钱的缘故,而是为了追求那种独立自主的感觉。我喜欢能够自由地说出自己的想法,而不是受到他人意志的左右。”

《穷查理宝典》(珍藏版), [美] 查理·芒格著, 李继宏译,中信大方 | 中信出版社,2017年3月。

对于一部分年轻人而言,追求财富也许并未为了香车宝马、锦衣玉食,而是为了它所带来的独立与自由,自主与自足。而沉迷理财与储蓄,不仅出于对当下充满不确定性的生活的不安,也由于对高强度、快节奏的螺丝钉式工作的不满。

所以在2020年,我们听到了28岁退休的程序员郭宇的故事。原本就读于行政管理专业的郭宇在本科期间半路出家,自学代码,在毕业后成为一名程序员,通过辗转几家互联网公司,积累了一定的财富。他在接受《人物》采访时,反复提到自己因为贫寒的家境,从小“没有选择”,无法选择拒绝转学,无法选择成为职业作家。但在完成财富积累之后,他有了选择的底气,辞职来到日本经营一家温泉旅馆,并在闲暇时刻重拾写作。他说,“一系列的幸运给我带来的财富,让我又一次来到了人生的原点,只不过,这一次我可以选择。”

郭宇并不是个例,这种“财务独立,提前退休”的生活方式被简称为“FIRE(Financial Independence, Retire Early)”,并成为新一代的潮流。在美国,这一运动的核心法则是“降低物欲、过极简的生活”,但在中国,年轻人们的方式则是一方面给生活做减法、一方面给资产做加法,也就是前文所提的“开源节流”。

所谓“退休”,也并非彻底放弃工作,在家中“混吃等死”,而是鼓起勇气辞去996、007、看不到工作意义、只消耗人生精力的职业,选择一份自己真正热爱、享受并愿意投身其中的事业。这份事业可能没有固定、高薪的回报,但是有了理财储蓄带来的安全感,年轻人可以没有后顾之忧。

今年,获金球奖最佳影片的《无依之地》,让更多中国观众认识到了“游牧”这一生活方式。影片主角费恩,在年过六旬之际受金融危机的影响失去了丈夫、工作和住房之后,她把厢式货车改装成了住所,装上全部家当,开始了一边打零工、一边游历美国的公路生活。生活虽然艰苦,却也充满亲近自然的喜悦美好、与陌生人相遇相识的惊喜感动。

电影《无依之地》剧照。

影片中几句台词对我们传统按部就班的工作方式提出了质疑:“我们不仅接受了市场的暴政,还欣然拥抱了它,套上暴政的枷锁度过一生。这让我想到了心甘情愿工作到死的驮马,最终被放逐到草原……”所以这群人选择摒弃“做牛做马、工作到死”,回到自然寻找由自己掌控生命的生活方式。

这部电影改编自美国获奖记者杰西卡·布鲁德的同名纪实文学,如今,参与这种游牧方式的人群在美国已经过万。

而对于年轻人,互联网的发展和工作形态的多样化,为他们的游牧生活提供了更多可能性。设计师、撰稿人、摄影师,这些职业都不依托于固定的工作场所、也不受限于特定的城市,只要一台电脑、一根网线便随时可以办公。于是,数字游牧民(Digital Nomad)这一群体应运而生,他们可以居无定所、闯荡世界,也可以自力更生、创造价值。生活,不再是钢筋水泥写字楼里一寸小小的天地。

曾有人断言,财富自由是个伪命题,因为人的欲望绝难餍足,只会随着收入水涨船高。但对于这届年轻人而言,财富自由却是根据自身需求制定、触手可及的目标,它甚至不是生活的终点,只是新生活的起点,在它之后,生活才打开了无限可能。

作者 | 肖舒妍

编辑 | 青青子 罗东

校对 | 柳宝庆

来源:新京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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