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不完全是学术问题。

再一个,我对金银花下了苦功夫研究。我自费花了五六千元去知网下载论文,笔记就做了好几大本。

负责任地说,在金银花方面,很少有人比我了解的多。我会继续搜集、整理材料,拿到一些证据。我以后会公布一份报告。

剥洋葱:有人指责你的行为影响社会稳定吗?“金银花改名事件”时,有隆回花农走到了街头。

陆群:我不认为我的行为会引发不稳定因素。当时确实有农民上街,有为我声援的意思。实际上,如果我不发声,老百姓表达诉求的力度也许会更大。

但我非常担心。我不是担心他们捅出什么篓子来,因为如果是声援我,他们不会做出格的事。我怕的是,这样的举动容易给人以口实。

我不需要他们声援,曾通过多种渠道拜托花农们不要给我添乱。

2014年10月23日,陆群。新京报记者 周岗峰 摄

剥洋葱(微信ID:boyangcongpeople):你对自己的方式比较自信?

陆群:我接触群众,又身在体制,加上在省纪委这个相对特殊的岗位工作多年。对于一些涉及公共利益的问题,我肯定比普通老百姓更加清楚该如何解决。

我一向反对用对抗或者其他极端的方式去维权。

剥洋葱:你的方式是发微博?

陆群:对于一些重大的问题,已经穷尽“正当渠道”还不能解决的话,适当扩大影响,引起公众、社会甚至国家高层的关注,也是一种解决问题的方法。

以前没有微博时,我也通过论坛发声。只是现在移动互联网时代,微博的影响力更大。

就像“金银花改名事件”,隆回县的书记、县长、常务副县长不断到国家药监局上门表达自己的诉求,反映群众的呼声,一点作用都没有。

谈公共事件发言

“如果有人因为讲真话而受打击,很不正常”

剥洋葱:你是网络大V,在公众眼中,是一个仗义执言敢说真话的官员形象。

陆群:我们新化人自古就尚武重义,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敢于打抱不平,敢于直言。我在网上展示的形象和生活中的我是统一的。

我无非就是比人胆子大一点,不怕事,敢于说出来,不是比别人高明。

一个国家,如果有人因为讲真话而受打击,是很不正常的。为了升迁而把嘴巴闭上,我做不到。

剥洋葱(微信ID:boyangcongpeople):你的领导、同事如何评价你?

陆群:至少在台面上,他们还是认为我是一个敢讲真话的人。但背后是什么态度,我就不知道了,不是所有人都喜欢你讲真话。

讲真话必然会令一些人不舒服。有的人在讲假话,你讲真话就显得与众不同;再一个,你讲真话必然会戳穿一些人的假话。

有一次,我在交通系统参加一次评审,他们弄了一个预防腐败的项目。我直言不讳,他们听到就很不高兴。但我从来都是对事不对人。

剥洋葱:你因敢言、直率受到关注,是否会有一些非议?

陆群:议论肯定会有,比如说你想走捷径,借此上位。

我不在乎,人生天地间,随便做什么事、说什么话,都会有人议论。我觉得做人,活得本真,无愧于良知就行了。我不是沽名钓誉的人。

这次我离开机关,官都不当了,这种议论自然就会没有了。当然,我辞职并非为了回击这一议论。

剥洋葱:在职时,这种关注对你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

陆群:人怕出名猪怕壮,这不是一件好事。名气没有给我带来什么好处,只是带来负担。出名不是我的目的。

我甚至听到过“陆青天”的称呼。中国几千年的封建传统,老百姓希望有清官为自己做主。古代“青天”后面接的是什么?“大老爷”。我听到很不舒服,甚至很惶恐。

这也不符合法治精神,把政治清明的希望寄托在一两个官员身上,不现实不靠谱。

我何德何能,给老百姓办几件小事就成“青天”了?人言可畏,这类帽子是我的负担。

谈身份

“我应该算是政务人员个人微博”

剥洋葱:最近发生的一系列热点新闻,如“魏则西事件”、“雷洋事件”,你在微博上选择了沉默,这与两年前的你大不一样。

陆群:我并没有不关心这些事件,之所以没在微博上讲,是因为我正处在工作变动的敏感时期,不想被注意到。

这个我很苦恼,离开机关后,我的微博认证继续用省纪委的身份显然不合适,但取消认证后,别人一看就会说,我是不是被打压了?

我现在的认证里加了一个“前”字。

剥洋葱:在职时,你既是网络大V,又是体制内的纪委官员。你如何定义在网上发言时的身份?

陆群:我在网上发言,是以网民的身份。

但我又是一名省纪委的处长,我有工作纪律,不能在非工作场合谈自己的本职工作。比如开了什么会、研究了哪些东西,这都有统一的宣传口径,我不能在网上去谈这些。

新浪把我定义成个人政务微博,我不认同,我认为我应该算是政务人员个人微博。

政府做得不对的地方,我提出批评;政府做得正确的地方,我也点赞。我这种发声完全是自觉的,基本上没有人来做我的工作,给我交任务。

2014年10月23日,陆群。新京报记者 周岗峰 摄

剥洋葱(微信ID:boyangcongpeople):你批评过上级领导吗?

陆群:我经常批评上级,工作上有什么意见,我从来直言不讳。

当然,批评上级要委婉一点,更多是以建议的形式。其他比我级别高的官员,我没有办法面对面,就采取公开批评法。

举个例子,我曾在微博上公开批评过一位云南官员搞形式主义和炫耀政绩工程,媒体起了个标题:“湘滇两省官员网上爆发口水战”,有领导看到了批示说,我公开批评其他党员干部,是党的政治纪律不容许的。

我对这个批示不认可,直接顶了回去。批评与自我批评是我们党的重要思想武器,怎么能说违反政治纪律?

剥洋葱:你在微博上有没有批评过体制?

陆群:作为一名党员干部,我从来没有在微博上批评体制,我批评的都是党内不正之风、腐败现象和不检点的个人。我对体制很拥护。

我认为,一个对着党旗宣誓过的党员,去批评自己的体制,是一件很矫情的事。有什么看法,可以在内部会议上,或者以书面形式,向党的上一级组织直至中央提出。

谈体制

“像我这样的人,在体制内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剥洋葱(微信ID:boyangcongpeople):离开机关,进入企业,你算不算离开体制?

陆群:有人会认为,离开机关就是离开了体制,不是这样,国有企业也在体制之内。甚至说,只要你是一个党员,你就算在体制之内。

我也不是离开了体制就活不下去,我有这个思想准备,随时可以离开这个体制。

剥洋葱:如果没有体制内的身份,你做不了那么多事。你觉得,你和体制是种什么关系?

陆群:像我这样的人,在体制内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但是不谦虚地讲,我至少在一些方面,还是有一定的特长,能发挥一些作用。如果体制能够比较好的利用我们这些人,还是能做很多事情。但我也不会把自己看得太高。

不过体制如果把我这样的人推到对立面,肯定是它的损失。

剥洋葱:你对体制还是有感情的。

陆群:实事求是地讲,体制对我还是很包容的,没有亏待过我。

作为一个农民的儿子,我从一个大学生,到进入乡镇机关,再到进入县级机关、省委机关,我没有找过任何关系,全是靠自己的努力和组织的培养、关心。

我在工作调动的过程中,也没有遇到过任何的腐败现象。

剥洋葱:离开机关,你还有什么遗憾吗?

陆群:我一直希望推动湖南省预防腐败方面的地方性法规出台。中央还没有这方面的法律,我希望地方上能为国家做一些探索。

现在离开了机关,这个工作和我没有关系了,只能深表遗憾。

剥洋葱:如果满分是100分,你给自己的工作打多少分?

剥洋葱:你身上被贴了很多标签,你最希望别人怎么定义你?

END

剥洋葱people

(微信号:boyangcongpeop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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