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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凌晨5点多的时候,张文庆终于完成了“兰老”项目的企划案。
但是没有时间睡觉。这是除夕,她定了早上10点的机票回家。
洗完澡收拾好行李,终于在8点前出门了。
张文珍的家在珠三角西部,离广州很近,但是没有机场,只能先飞到广州,然后坐城际列车回家。
如果一切顺利,她就能在春节开始前回家。但是飞机晚点了。
回家的时候已经晚上九点了,她妈妈给她开门,一看到她,眼眶就红了,但嘴里还在抱怨。“我叫你早点回来,连风筝都没赶上,太疯狂了。”
张给琼用酒精给自己和行李消毒后,摘下口罩,给了琼一个大大的拥抱。
客厅里的电视热闹地放在春湾上,张爸爸把一盆水放在咖啡桌上,看着春湾洗水果,张文珍端着一碗汤出来,特别文静地坐着和他坐在一起看——。她感到她父亲心情不好,刚才她进来叫“爸爸”的时候,他不会很咸或很淡。
果然,在喝完一碗汤之前,她父亲开口了。“gaki,年后回上海的话,请辞掉工作。喜欢大城市。你可以去广州,去深圳。”
张对琼叹了口气。
她父亲反对她进入上海的大学时,对女儿毕业后能回来工作的想法很执着。几年前,隐晦地只提出了几句话,但随着与张先生同龄的亲戚和一个孩子结婚生子,张爸爸越来越着急了。
“爸爸,你为什么又提起这个?我在上海工作得很好,而且现在正在争取一个很好的项目。”
张爸爸春节晚饭的时候被亲戚们围着问“去为什么还不结婚”。已经闷了一口气,声音马上上升到八度,打断了张文庆。“你的工作还好好的,但你父母3354年过去了,你30岁了!”问。三十岁还没有结婚是我父母的失职。我想到这个晚上就睡不着觉。" "
这句话像千钧一发一样被砸烂了。张文庆差点憋不住——。为了赶上项目进度,一年前没日没夜地加班,前一天通宵熬夜,白天也一直忙碌着。以为回家了,回到了温暖的港湾,谁知道港湾也是暴风雨呢。
她想问父母为什么非要逼她走自己定的路线,否则对不起父母。但是很明显,张没有对不起琼任何人。她积极生活,努力工作,尊敬父母,但没有结婚,所以整个人都被打上了否定的标签。
但是她不能问,问了就一发不可收拾。她怕自己的情感上不会说话,只好低下头安静地喝碗汤。(沉默。)
张妈妈从厨房里端着两碟小菜出来,正好赶上圆形的场地。“过年了,一个人少了一句话。”"然后她丈夫说。"你女儿刚回来。不能让我好好吃饭吗?“”
张爸爸一脸平静,什么也没说。张妈妈又对女儿说。“你姑姑姐姐说要通过年度介绍介绍男人,大硕士,现在在深圳某鹅厂或鸭厂做高管,到时候去看看,好吗?”
2
老张给琼整理好一切躺在床上的时候,已经快12点了。
她家住在城乡边境,村那边隐隐传来放鞭炮的声音。噼里啪啦的声音使她打开信箱查看工作邮件。
很多公司放假了27年左右,邮箱里没有多少未读的邮件。只有她的工作狂总经理许旭彦回复了她的PPT,1、2、3、4处记载了修改意见,并嘱咐春节期间修改。因为他答应了品牌方面的长枪队年初9日方案。
在等待微信返回时,已经有很多人送来春节祝福,一个个回来后,她也编辑了一张新年祝福,准备入伍。(季节。)
姜文庆在挑选朋友的时候犹豫了。最终将场站确认为——。毕竟张译现在是她微信里的主席。兰洛-这是CEO张译。这个人是甲的爸爸中的爸爸。
这次春节张文庆过得很堕落。除了花在修改PPT上的两个小时之外,其他时间我一觉醒来,吃饱了就睡了,偶尔戒掉营业笑,陪父母走亲戚。
她以为这种生活会持续到假期结束的那天,结果正月初五,她妈妈把她赶走了。没有他,相亲也一样。罗密欧与朱丽叶。
相亲对象是不知道在鹅厂做高管还是在鸭厂做高管的青年才俊。他们在家庭共有700人的餐厅里,音乐轻柔,烛光浪漫,但相亲对象非常不风光。张文庆一直在谈论不敢关心的“元宇宙”。
张文珍忍不住安静地摸着手机,随机挑选了一个熟人,准备吐口水,没想到刚会开微信。她的大学室友兼闺蜜许黄珍头像上突然出现了未读的消息“7”,这个数字似乎还在增加3354。这个朋友好像也在网上疯了。
老张问琼打开聊天窗口。“嗨,这个同学会,太无聊了。如果不闲的话,我绝对不会来。”。”
“天哪,为什么说张译要来?嗯?”
“张译回国了吗?”
“我绝对不相信张译会来。只是一个平凡而奇异的高中同学聚会,张译怎么能趾高气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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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来了,庄他真的来了!”
“好家伙,还带了女人吗,他的女朋友?还是妻子?”
“但是你的前男友一点都没变。单击
“还是一对狗低看人的样子。”
,看来生活还没有给他沉重的打击。”
“哦不对,生活已经给过他沉重的打击了,他当年来求你不要分手的时候多可怜。”
“我突然才发现,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没有告诉我为什么要和庄域分手!”
……
滑动屏幕的手指顿了一下,恰好青年才俊分享完了元宇宙的八大要素,蒋问琼维持着脸上的笑容应了一句“要素还挺多的”,然后回复许幻真:我知道他回来了。
3
蒋问琼不但知道庄域回来了,而且还和庄域见过了好几次面——因为公事。
“甲方爸爸是我前男友”这种破烂梗,俗套地出现了在蒋问琼的人生里。
去年11月中旬,许旭言带着项目经理蒋问琼去见兰若的品牌总监。
兰若是国外知名化妆品集团旗下的一线品牌,之前一直没有正式进入中国,虽然不到家喻户晓的地步,但在专业美妆圈里是有一定口碑的。
但是最近兰若在上海CBD的办公楼上挂起了logo——很显然,他们要来抢夺中国市场这块蛋糕了。
而许旭言也要来分一杯羹,他想拿下兰若在国内的电商渠道运营业务。
会议开到一半的时候,对方表示他们CEO刚刚回到公司,由于对电商代运营服务商的选择这一块很看重,所以会过来了解相关情况。
然后,庄域穿着一身合体的定制西服,风度翩翩地走了进来。
当然,蒋问琼是设想过很多次和庄域重逢的情景的——无一不是她优雅自信地出现——在庄域遇到麻烦的时候。
这种设想一直鞭策着她以最好的状态出现在人前,虽然真正重逢的情形并不在设想中,但她早上刚洗过的并且用卷发棒精心打理过的发型、上个月刚做完热玛吉现在状态正好并且妆容得体的脸蛋,还有身上不撞款的小众轻奢穿搭,这些都让她能充满底气地迎接这一刻的到来。
可惜她的底气破灭得是这样快——
庄域的视线只在双方寒暄的时候在她身上停留过一瞬,不带任何情绪,就像蒋问琼是初次见面的陌生人。
更过分的是,他坐下来才不过十来分钟,就起身准备离开了。
“刚刚看过贵公司的资料,我认为这场会议没有继续开下去的必要了,没有操盘过一线品牌,在公关广告、数字营销方面也没有明显优势,东言并不符合兰若对合作伙伴的要求。”
蒋问琼低头盯着电脑屏幕,脸上升起了点热议,作为项目经理,她觉得,庄域那一番话不但是说东言,更是像在说她:“看,你也就这样了。”
她咬了咬牙,站起来追了出去。
“庄总请留步。”
庄域回头,蒋问琼深吸了一口气,快步走至他面前。
“您说得没错,东言的确是没有操盘过一线品牌,但我们有从0到1运营项目的经验,现在头部国货美妆品牌‘妆点’就是我们做起来的。”
庄域笑了一下,“这位……蒋经理吧?你的意思是,兰若和妆点是可以相提并论的?”
“当然不是,但庄总久居国外,恐怕对国内的美妆市场不太了解,对国货还是以前的固化印象。老实说,现在国货非常凶猛,兰若进入中国的市场太晚了,既要去抢夺其他大品牌的份额,还要提防国货的围剿——在这一点上,我认为当初我们操盘妆点时,在大牌环绕的情况下杀出一条血路的经验,对兰若来说,还是非常有参考价值的。”
4
蒋问琼的一番话并没有打动庄域,但还是为东言争取了一个比稿的机会。
那天庄域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说:“既然蒋经理如此自信,不担心竹篮打水一场空的话,那欢迎东言来比稿。”
比稿自然是去了,但东言的提案在一众方案中却没有那么出彩——尽管蒋问琼花了十二分的心思。
想要来分一杯羹的代运营公司实在太多了,不仅有上海本土的4A广告公司和大型电商代运营公司,就连广州、杭州等地的顶级服务商也过来了。
东言作为一家小体量的公司,无论是在平台资源,还是用户数据的积累上,优势都不太明显。
虽然没有当场宣布结果,但蒋问琼知道,东言出局了。
或许是她脸上挫败的神色太明显,从会议室出来的时候,许旭言拍了拍她的肩膀,“我们都尽力了,别想太多,还有下个项目呢。”
蒋问琼刚要应声,身后就有人叫她:“蒋经理——”
她回头,看到了庄域。
七年过去了,庄域似乎变了,又似乎没变。
依然是那眉那眼,当然,气质是变得更成熟了,从前脸上的那股子疏离冷漠,现在看起来却是沉稳威严——但她觉得庄域变了是因为,从前的庄域,是不会在蒋问琼面前露出这种神情的,他看蒋问琼的时候,总是柔软的,亲近的。
“东言有的优势,别人也有,别人有的优势,东言却没有,蒋经理有何感想?”
那一刻,蒋问琼确定,她的确是在庄域眼里看到了快意,也许是因为她勉力挂上脸上的笑意,又或许是因为她眼底打了几层遮瑕也遮盖不住的青绿。
看来庄域在再见到她的这件事情上,并不像第一次表现出来的那么无动于衷。
奇异地,蒋问琼又找回了一点底气,她眼睛一眨不住地直视着他,轻声道:“是我过于自信了,谢谢庄总,给我好好上了一节课。”
庄域嗤笑了一声,“不必客气,日行一善而已。”
她和庄域之间的气氛太奇怪了,许旭言既不聋也不瞎,回去的路上就问她了。
“你和兰若的庄域,认识?”
“抱歉,老板,之前不提是因为我觉得和工作无关——庄域,是我前男友。”
许老板八卦心大起,“所以你一直都没找对象,是因为他?”
蒋问琼是笑着回答的:“怎么可能?我跟庄域分手之后又不是没谈过恋爱?但觉得特没意思,还是搞钱吧,搞钱可比搞男人有意思多了。”
但她还藏了一句话没说:但当你曾经拥有过庄域这样的男人,其他人对你来说,便都变得乏善可陈起来了。
虽然她当初和庄域提分手时,想当然地以为:一辈子那么长,她总会再喜欢上别的人。
5
“然后呢?合作黄了,你俩也黄了吗?”
婉拒了相亲对象送她回家的提议,蒋问琼自己打了个车,刚一上车,许幻真的语音电话便打了过来,追问她早就见过了庄域这件事。
蒋问琼简单地陈述了一下“庄域成为她的甲方爸爸”事件的经过,许幻真仿佛一只在瓜田里上蹿下跳的猹。
蒋问琼冷静地更正:“合作暂时没黄,但我俩早在七年前就黄了,噢不对,新的一年了,是八年前。”
比稿会过后,大约是一个星期左右,蒋问琼便在一个同行那里听说了,最终是上海一家专做大牌美妆品类运营的服务商拿到了兰若的业务。
但她没有想到,许旭言竟在12月底的时候接到了兰若方的电话,说有一项业务要和东言谈,邀请蒋经理于明天到兰若详聊。
她和许旭言一脸茫然地看着对方,都想不透庄域要和他们谈什么业务,最后许旭言开玩笑地说:“可别是庄总旧情难忘,要找个事由和你再续前缘。”
蒋问琼差点就信了,但想到庄域那个带着快意的眼神,瞬间清醒:“或许他只是想做我的甲方爸爸,好继续搓磨我。”
事实的确如此,庄域是这样说的:“蒋经理,我再给你上一节课,你敢上吗?”
陆家嘴核心区的写字楼上,庄域那间可以一览黄浦江及外滩风光的宽敞办公室里,蒋问琼拉开椅子坐在了他对面,“不胜荣幸,庄总,请。”
庄域递了个平板给她,屏幕上是东言当初的提案中一页,蒋问琼在上面提到了妆点的社群运营,但只占了很小的篇幅。
“东言,没找准自己在兰若这里的优势——据我所知,妆点的社群规模非常庞大,用户转化的比例也非常高,这是东言在运营吧?”
蒋问琼说:“是的,但我还以为一线品牌都不会下凡,并不屑于这种靠频繁发广告和优惠券引流的方式。”
庄域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实木的桌面,“蒋经理还说我不了解国内市场呢,一线品牌早就下凡了,不然你当大促的时候隔三岔五就买一送一是什么,这边送同等正装量,那边直接送正装,”他顿了一下,继续说:“当然,兰若不要这种那种粗暴发广告的批量式社群运营,我要是,给我们的客户提供VIP级别的线上服务。”
“蒋问琼,兰若的社群运营业务,你有兴趣吗?”庄域笑着,递过来了一枚闪闪发光的诱饵,蒋问琼心甘情愿地一口吞了下去。
当然有兴趣了,庄域的想法给了她一个全新的方向,目前的顶级和一线品牌,除了柜姐和电商客服,和消费者并没有其他的直接沟通渠道,但柜姐不能完全地代表品牌形象,电商客服也没有办法为客户提供更精细的服务,最重要的是,无论是柜姐还是客服,他们只能被动的等待客户来找,掌握不了主动性。
因为要了解兰若的产品和用户数据,蒋问琼开启了每周在东言和兰若两边跑的生活,庄域倒没有怎么为难过她,除了给她安排对接人员,偶尔还主动让秘书送一些资料过来。
6
许幻真形容庄域带去同学会的那个女人:很高,很白,眼下有一点泪痣,是落落大方的那种漂亮。
蒋问琼回想了一下,觉得应该是她在兰若见过的那位。
那天中午,她在兰若拷了一份资料准备带回东言,等电梯上来的时候,从里面出来了一个戴着墨镜的年轻女人,挺漂亮的,蒋问琼就看多了两眼。
没想到对方也在打量她,甚至摘下了墨镜,按住了快要关闭的电梯和蒋问琼说:“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如果不是性别不对,这真是再俗套不过的搭讪开场白了。
不等蒋问琼回答,女人又长长“哦”了一声,似乎想起了什么,“我在……庄域的钱包里面见过你的照片,不好意思哇,那张照片我丢啦——欸,你怎么在兰若?。”
蒋问琼别了别耳后的头发,让自己的语气尽量轻描淡写一些,”一张照片而已,丢了就丢了,”她把视线投向电梯按钮的方向,“我赶时间,麻烦你松一下手吧。”
“噢对对对,我也赶时间,我要去找庄域吃饭呢。”女人松开了手,电梯门缓缓关上,她在外面,笑得眉眼弯弯地和蒋问琼说:“自我介绍一下,我叫何晴姗,是庄域的女友。”
其实用不着自我介绍,既然能丢了庄域钱包里的照片,蒋问琼很难不猜到她的身份,更何况,她长得的确是庄域喜欢的模样。
当初蒋问琼和庄域在一起,很多人其实是不相信的,甚至连庄域的朋友也当着她的面开玩笑说:“要不是亲眼看到我还不相信呢,我们域哥,怎么换口味了?”
庄域的前女友,无一不是高挑修长的明艳型女孩子。蒋问琼是广东人,虽然和矮沾不上边,但也绝对算不上高,而且,蒋问琼长得有点幼态,她不是圆脸,但略短并且后缩的下巴,为她的脸颊带来了一点肉感,再配上圆五官,很明显是甜美那挂的。
为了这个玩笑,庄域后来抱着她道歉了好久,还赌咒发誓说自己没有什么喜欢的类型,只有最喜欢的琼宝。
二十岁的蒋问琼没有相信热恋时的甜言蜜语是永恒不变的,即将三十岁的蒋问琼也不会奢想,这么多年了,庄域还会对她念念不忘。
所以庄域有个女朋友,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吗?
但那天,是个上海冬日难得的晴天,阳光刺眼,蒋问琼坐在出租上,眼底泛起一层粼粼波光。
7
大年初八,蒋问琼飞回上海。
尽管蒋问琼一再说坐城轨到广州非常方便,但父母还是执意亲自开车送她到了白云机场。
这几天来,父母一直在追问她和那位青年才俊的进展,让蒋问琼无时无刻不想早日回沪,但真到分别的时候,离愁别绪还是涌上了心头。
她在航站楼里和父母拥抱,和他们说回程要注意安全,叮嘱她爸爸每天都要测量血压,叮嘱她妈妈不是总是煲老火汤。
等排队安检完,她回头看,发现父母还站在原地和她挥手。
许幻真开着她新买的迪奥A5来机场接蒋问琼,火红的颜色和张扬的美人十分引人瞩目,蒋问琼远远就看见了,并且投去了仇富的目光。
许幻真:“……你这什么眼神?”
蒋问琼:“羡慕上海土著的眼神。”
许幻真嬉皮笑脸地说:“把你老板、我堂哥拿下,成为上海人指日可待。”
蒋问琼翻了个白眼,“行行好,不要让我回到了上海还被催找对象。”
许幻真发动了车辆:“怎么,那位青年才俊还骚扰你吗?”
“别说了,他不是约了我两次我都没有出去吗?结果,他竟然叫我不要不识抬举,说我要不是长得还可以,我这种老女人他是不会考虑的。”
蒋问琼冷笑了一声,“我当时,马上温温柔柔地给他回了一句语音,‘我92年已经是老女人了,你条粉肠(粤语用词,你个混蛋的意思)88的,应该入土了吧’,然后反手一个拉黑。”
许幻真接过嘴说:“干得漂亮,姐妹。凭什么男人30未婚还是黄金单身汉,女人30却是大龄剩女了?。”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两位今年刚刚迈进30岁门槛的女士互相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惆怅叹气。
等第二天见到庄域时,蒋问琼的这份惆怅就更浓稠了。
PPT是许旭言主讲的,蒋问琼坐在下面,抬头看投影的时候,总能看见庄域那张因为认真倾听而更显英挺的侧脸,思维就有些发散了:
人比人气死人,庄域应该没有被催婚的困扰吧?
嗐,人都有女朋友了,哪用别人催婚,说不定准备结婚了。
想什么呢?不可能,庄域是蝴蝶啊,怎么会在一朵花上长久停留?
但看那位何小姐恨不得向全世界宣示主权的样子,说不定会逼婚呢。
她正乱七八糟地想着,突然前方的庄域转了一下头,正对上蒋问琼的视线,“蒋经理,你听到了吗?电商那边对这一页有异议。”
蒋问琼定了定神,把注意力放回PPT上面。
蒋问琼的社群运营方案,是根据年度消费金额来划分用户的,其中有提到,希望兰若每年在新研发的彩妆产品中挑出某一款,不对外售卖,用作最顶端那批用户的礼赠。
而电商那边认为,这会让他们起码损失20%的营业额。
这个异议在蒋问琼的意料之中,她早就组织好了语言:“这20%营业额的空缺,是完全可以弥补上了,甚至更多——各位应该都了解过消费者心理学,身份、面子、炫耀、攀比这些心理养活了绝大多数奢侈品品牌,特别是在社交媒体如此发达的今天。花两三百块能买到的口红和消费数万才能得到的口红,哪个更值得在社交媒体炫耀?哪个更能彰显自己的身份?哪个更有爆点?更何况,又不是所有的新品都能成爆品。”
观察着与会人员的神色变换,蒋问琼微微一笑,没有继续说下去。
能坐在这里的都不是笨蛋,不需要她说尽说透,他们甚至能比她想得更长更远。
庄域却又说了:“这件事情操作起来还是有困难的,这款新品,兰若中国可以不卖,但海外渠道呢?。”
蒋问琼心里其实有解决办法,但她却要出言挑衅庄域:“那就是庄总的工作了。”
8
虽然还有些细节要确认,但东言和兰若的合同已经签了,蒋问琼算了一下,从下个月开始,自己的绩效工资起码得翻个倍。
“钱”场得意,蒋问琼看谁都是笑眯眯的,甚至连路上遇到了庄域,也给了他一个甜美的笑容。
项目推进初期,蒋问琼基本是常驻兰若了,一天能遇见庄域两三回,也对他笑了两三回。
第三回的时候,庄域终于叫住她了,皱着眉说:“蒋经理,请不要这样对我笑。”
蒋问琼:“什么?”
庄域:“你不需要对我示好,我对你本人,没有除了公事以外的其他想法?”
???
庄域的意思是,她对他有私人的想法?
OK,蒋问琼承认,刚重逢的时候,她的确是对庄域有点想法,但,真的就是想想而已。而且,他那么高那么显眼的一个女朋友摆在这里,她又不是不知道。
蒋问琼自认道德底线特别高,对插足别人毫无兴趣。
“我和庄总的想法是一致的,吃回头草不是我的风格。”
如果有人问二十岁的庄域,对他女朋友蒋问琼的第一印象是什么,庄域会告诉你:长得特别甜,说话特别狠,但凡有谁流露出一点点冒犯的意思,她马上就竖起一身刺反击。
庄域还没有认识蒋问琼的时候,就见过了她两次,并且印象深刻。
第一次,是刚上大一不久。那是个傍晚,庄域和女朋友在市区吃完饭,从学校东门回去的时候听到好大的一阵动静。
他平时是不走这边的,因为东门外面的那条街特别多小食店,油烟大,人又多,甚至因为人多,很多小商贩闻风而动,移动地摊车一辆辆地推来了,本就拥挤的道路更是雪上加霜。
但他当时的女朋友说要来东门买个什么东西来着,反正他就来了。
引发大动静的是个卖切糕的摊子,老板是个挺高壮的男人,嗓门巨大:“我都切下来了,你现在和我说不要这么多,那我卖给谁?”
摊子前面是两个手牵着手的女孩子,其中一个戴眼镜的女孩子伸出了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比着长度,声音还带了点哭腔:“可我说了,只要这么多啊,而且,我也没带这么多钱。”
“没钱你来买什么东西?你们H大学生的素质就是这样啊!”接着是一阵粗言秽语。
大概是女孩子的软弱,助长了摊主的威风,男人的声音越来越大,食指都快戳到那个女生脸上了。
“呵——”另一个女孩子突然嗤笑了一声,把她的朋友往自己身后拉,一张有点婴儿肥的脸映入了庄域眼里。
“眼瞎手抖你出来摆什么摊?趁早上医院看病去吧。”
“还来我们政法大学门口强买强卖,你是生活过不下去,想去监狱里混吃混喝吗?”
“走!”她扯着戴眼镜女孩子的手,语气里带了点恨铁不成钢,“这里都是我们的同学,怕他干嘛。”
庄域当时觉得这女孩子还挺有意思的。
第二次,是大二上学期期末,图书馆自习室。
其实庄域已经不太记得这个他曾经觉得挺有意思的女孩子了,毕竟你问他前女友都有谁,他也不一定能答上。
但蒋问琼在伶牙俐齿地怼“位霸”,“放了本书在上面就说有人,狗圈地盘都知道要刨坑呢。”
被她怼的那位男同学,应该是替他女朋友一整个寝室霸的位置,在人满为患的自习室里,四个空空的位置特别显眼。
“谁不是这样子霸位的,你管得还挺宽,有本事你自己早起啊。”
“我起挺早的,怎么不叫你朋友早点?你连续霸了好几天了吧,每次你的朋友起码都要晚一个多小时才来,有这么霸位的吗?”
这熟悉的语气,让庄域脑里一下子就浮现出了去年见过的那张婴儿肥脸。
自习室里其他人都看了过来,有人在小小声地在讨论着,也有人大大喊吵死了,庄域扫视了一圈,看向那个霸位的男同学,”我已经叫行政老师过来了,如果你觉得这样子浪费公共资源的行为很合理的话,那你不妨在这里等着。”
“位霸”气急败坏地走了,有找座位的同学走了进来,很快就把空座坐满。
蒋问琼也回到了自己的位置,庄域一抬眼,便看见她坐在不远处朝自己笑了一下。
特别甜。
甜到庄域觉得,应该要给她全世界,让她永远不识忧愁。
9
但庄域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他会听到另外一个男人也和蒋问琼说:想送给你我的所有。
位于33楼的高级西餐厅,庄域坐在靠近落地窗的位置和他妈妈吃饭。
餐厅的布局做得很巧妙,用绿植间隔出属于每一张桌子的私密空间,不是完全封闭,但又不至于会觉得被隔壁打扰。
但他偏偏就听到隔壁的动静,也许是因为工作日人少安静,又或许是因为隔壁的那两个人,他都挺熟悉的。
是蒋问琼和许旭言。
他听到蒋问琼和许旭言开玩笑,说老板今天怎么良心发现请我来这么贵的地方吃饭。
他也听到两个人在天南地北地聊着,从讨论点什么菜到评论食物口味,从分享行业八卦到回忆东言一路走过来的历程,气氛愉悦融洽。
显然许旭言也是这样认为的,因此他不失时机地让侍应生送上了一捧红玫瑰,轻声和蒋问琼说:“花店老板告诉我,这种红玫瑰的名字叫做爱慕,特别适合用来表白。”
蒋问琼抱着那一捧玫瑰,脸上出现了点诧异的神色,她张了张嘴要说话,许旭言拦住了她。
“你先听我说,如果是要拒绝的话,请给我一个争取你的机会。”
“我知道因为庄域的原因,恋爱这件事目前并没有出现在你的人生规划里,但我觉得,如果我不说,你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发现,我喜欢你很久了。”
“我是很认真地想参与你的人生、想送给你我的所有,所以我希望你可以认真慎重地考虑一下,可以吗?”
庄域也听到了蒋问琼说:“虽然没想到,但是……嗯,好的,我会认真考虑的。”
第二天上班,蒋问琼去找庄域汇报工作,诡异地发现庄域没在认真听,总是有一阵没一阵地打量她。
她合上了文件夹,问道:“庄总,是我今天的着装有什么不妥吗?”
庄域却只是问她:“蒋经理,你是一毕业就去了东言吗?”
的确是的,那时候许旭言刚从4A广告公司离职,准备自主创业,因为许幻真的关系,许旭言当时开玩笑说让蒋问琼过来上班,绝不亏待她。
这些年许旭言的确也没有亏待她,把她从一个新人带成了如今可以独当一面的项目负责人,给的薪资也是公司同等职称里面最高的。
庄域点了点头,继续问:“后续我会直接在兰若成立一个新的部门,负责电商和新媒体业务,如果我说,希望蒋经理可以加入,你会考虑吗?”
其实所有服务商都明白,一个新品牌,一旦步入正轨,品牌方就不可避免地会考虑收回自己手里,但蒋问琼没有想到庄域会这么早地和她挑明,更没想到,庄域会想挖她。
蒋问琼给了一个万能答案:“如果有好的工作机会,我会考虑的。”
“行,你出去吧。”
蒋问琼起身,又听到了庄域说:“周五晚上我有个宴会,我秘书请假了,你留一下时间,到时和我过去。”
10
蒋问琼认为,庄域既然叫他,那肯定是个商务宴会,因此她穿了一身职业套装裙。
最离谱的是,庄域竟然也不提醒她,等到了酒店,蒋问琼看着满场的长裙和小礼服,觉得自己穿得有点多了。
幸好这只是个慈善晚宴,她给自己洗脑:只要假装是现场工作人员,就谁也挑不出我的毛病。
“庄总,这种场合,不是应该让你女朋友陪你过来吗?”
庄域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简洁回答:“她没空。”
很快,蒋问琼便察觉到自己今天穿套装的妙处了。这场慈善晚宴是庄域母亲主办的,他家的亲朋好友基本都来了,蒋问琼跟着庄域,总会有人用审视的眼光看着她,所以但凡有人问“这位小姐是谁”的时候,她都能飞快地回答:“您好,我是庄总的秘书。”
庄域应该也挺烦的,后面就让蒋问琼自己玩去了。
蒋问琼自己找了个在角落的沙发,坐下玩手机。
“还真是你啊,蒋问琼。”有个浮夸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然后,有人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蒋问琼抬头一看,嚯,原来是当初问庄域”怎么换口味了”的那位朋友。
蒋问琼非常不喜欢庄域的这群朋友,大概因为家里有钱有势的缘故,他们那批人看她的眼神就像看一件小玩意,不然也不至于当着她的面就开起了玩笑。
“你死皮赖脸跟着庄域干啥,不会以为他还爱你吧?”
蒋问琼想,这么多年了,他终于比以前更令人讨厌了。
于是回怼:“你在放屁吗?离我远点。”
讨厌鬼盯着她,丢了一句话就走了,“蒋问琼,你真的配不上庄域。”
这句话听起来的杀伤力已经没有当初那么强了,毕竟从她和庄域在一起开始,他们就觉得她配不上他。
宴会挺无聊的,借着慈善之名,觥筹交错间,嘴上谈论的依然是名利。
令人没想到的是,庄域竟然喝醉了,侍应生来找蒋秘书过去照顾她老板。
幸好庄域酒品良好,不吵不闹,只紧闭着眼睛安静地靠着沙发休息。
蒋问琼凑近叫他,他略微睁开了眼睛,吩咐道:“送我回家。”
如果有司机,蒋问琼只需要把庄域送上车即可,但不知道他什么毛病,堂堂一位外资企业总裁,竟然自己开车赴宴。
幸好庄总还记得自己家在哪里,蒋秘书得以顺利地把车停入了他家楼下的车库。
庄域在后座睡着了,蒋问琼叫了他好几声,他人还是迷迷糊糊的,幸好车库有巡逻的保安,在保安大哥的帮助下,蒋问琼总算把人弄回了家。
她拧了条热毛巾给他囫囵擦了一把脸,本来想走了,但见他脖子上领带卡得难受,又弯腰去帮他解领带。
可能是热毛巾的原因,庄域又清醒了一点,他睫毛闪了闪,眼睛缓缓睁开了,然后,一抬手,把正在帮他解领带的蒋问琼按到了怀里。
蒋问琼:“!!!”
这个距离太近了,庄域的气息,混合着淡淡的酒气弥漫在鼻端,蒋问琼被他结实的双臂禁锢着,身体紧紧贴在一起,隔着衣物都能感受到从对方身上传递过来的腾腾热气。
她脸红耳赤地挣扎着要起来,庄域含糊地叫了一声“琼宝”,说“别走,我不和你分手”。
然后翻了个身,把蒋问琼整个人压在了身下,脑袋在她颈窝拱着,“我不分手,为什么要分手啊?”
蒋问琼的眼泪突然间就涌了出来。
11
她是在庄域高高兴兴地和她讨论两周年纪念日怎么度过的时候提分手的,庄域先是以为她开玩笑,后来发现她是认真的,就开始哄她,但蒋问琼依然咬死了要分手,庄域还发了好大一阵脾气。
蒋问琼以为庄域该恨死她了,毕竟,从来都只有庄域提分手的份,他哪里有被分手的经历。
但没想到才过了两天,这个世界上最骄傲的男孩子又出现了在她面前,眼底泛着血丝和她说了“别分”、“为什么要分”。
蒋问琼当时是怎么回答的呢?
她说:“因为我突然觉得,和你谈恋爱,挺没意思的——我不想玩了,就这么简单。”
原来这句话的杀伤力真的这么强,能让这么多年后的庄域还耿耿于怀。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抬起手,轻轻抱了抱庄域。
庄域闹了一阵子,很快又睡着了。
蒋问琼听着他渐趋平稳的呼吸,慢慢地把压在自己身上的人推到了一边。
她替他盖上了被子,盯着那张在壁灯光线下显得柔和了一点的脸,轻声说道:“对不起啊,庄域。”
她没有想着离开,坐在床边又看了一会儿庄域,在这个寂静的夜里,她决定悄悄地告诉庄域,她曾经在这份爱情里面的获得的全部不安。
“你还记得吗?我以前告诉过你的,我曾经有一个名字,叫蒋嘉琪,可是我不喜欢,我上高中的时候就自己去改掉了。”
“庄域,你有没有听过一个笑话?站在广东的街头上叫一声‘嘉琪’或者是‘嘉欣’,起码会有三个女孩子回头看你。”
“我不想做三分之一的‘嘉琪’,可偏偏做庄域的女朋友,会变成十分之一、二十分之一,甚至是更多。”
“庄域,你真的有好多好多前女友啊!”
“有时候我生气,逼问你前女友的事情,你就会说,他们都不重要,你早就不记得谁是谁了。”
“我相信你的,你是真的不记得的。但我很害怕,总有一天,我也会成为你早就不记得名字的前女友之一。”
“你的朋友都说,你以前对女朋友的热度没有超过半年的,蒋问琼这么普通,怎么就绑住你这么久呢,然后就开始下注打赌,赌你和我还有多久分手。”
“恋爱时候你说的话我都相信是真的,我也知道你那时候说爱我也是真的,可是,庄域,我不相信你会永远爱我。”
“我什么时候决定分手的呢?就是在我撞见你的朋友拿我打赌的时候——我这么爱怼怼的人,当时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悄悄走开,然后我就发现了,我输得好彻底啊!”
“我就想呀,与其等你觉得无趣了和我分手,不如我先提,我不想做庄域那几十分之一的前女友,但我可以做唯一甩了庄域的前女友。”
“最起码这样,庄域永远也不会忘掉我的名字。”
所以她特意挑选了一个临近纪念日的日子,在庄域全情投入的时候,泼下了一盆冷水。
虽然在30岁的蒋问琼看来,那时候的自己,还挺矫情的,可对20岁的蒋问琼来说,她确实是没有勇气,也没有底气去继续这份感情。
蒋问琼最后替庄域掖了掖被角,关掉壁灯,转身离开。
“全都告诉你了,只是你睡着了。”
“晚安,庄域,祝你好梦。”
她没有看到,黑暗中,庄域睁开了眼睛,目送着她离开,眼底并无醉意。
12
对于成年人来说,只有在深夜寂静无人时,才适合把心腔扒拉开来,让真心话出来透一会气,天一亮,就得盔甲加身全副武装,把自己伪装得风光体面,非得这样才能有底气在这钢铁城市中穿行。
蒋问琼从玄关拿了手机钥匙准备上班的时候,才想起今天是周六。
实在是令人哭笑不得,她摇了摇头,放下了钥匙,也悄悄松了一口气。
昨晚的情形还历历在目,也不知道庄域还能记得多少,但蒋问琼自己是不太想去面对他的,有个周末做缓冲,也挺好。
周日,经过慎重考虑,她给许旭言打了个电话,婉转地表达了拒绝,许旭言也接受了,甚至主动说不会影响彼此现在的关系,让她别顾虑太多。
周一,依然是去兰若上班,有遇到庄域,但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样子,或者是不记得了,又或者是不想记得。
成年人,都挺体面的。
兰若的项目,一忙就是三个月,到6月份的时候,所有事情都走上了轨道,蒋问琼也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不需要天天跑去兰若那边上班了。
等月底去兰若汇报工作,蒋问琼收到了庄域的请柬,结婚请柬。
请柬是庄域亲自递给她的,她忘记自己当时是怎么接过的,又说了些什么,也不知道回应得得不得体。
下班许幻真约她喝酒,第二天还是工作日,换了平时她是不会去的,但看着那张纯白色的有着花体英文的请柬,突然很想喝一杯。
许幻真让她尽情喝,今晚许姐请客。
蒋问琼流露了一点不想去庄域婚礼的意思,许姐把吧台拍得“砰砰”响说:“凭什么不去?不去红包还不是得给,那多亏。我跟你说,你不但要去,你还得打扮得特别漂亮地去,艳压群芳地去。”
接着,她和蒋问琼碰了碰杯,伤感道:“唉,如果当初我没有和你说过庄域的坏话,你俩现在会不会还好好的啊?”
蒋问琼愣了一下,她从来不知道许幻真还有这种想法。
其实她第一次见到庄域时,是对他充满好感的。
当时自习室里的人那么多,但只有庄域出言帮她说话,这让她对他有了一点同仇敌忾的盟友情。
更何况,庄域还长得这么好看。
她回到寝室,和许幻真说起她今天遇到了长得特别帅人特别好的大帅哥,许幻真一听她描述的“个高腿长”、“气质很冷”、“但有一双桃花眼”就特别警醒,提醒道:“你说的可别是庄域吧?我跟你说,我高中和他一个班的,知名谈恋爱选手,女朋友一茬一茬地换,你千万别陷进去啊。”
蒋问琼上校内论坛搜了一下“庄域”,才发现和他关联的搜索结果这么多:拿国家一等奖学金的“优秀学生庄域”、表白墙上女生口中的“商学院之光庄域”、八卦贴里的“庄域历任女友”盘点。
她觉得许幻真多虑了,她和庄域又没有什么。
但她没想到,等新学期开始时,她会和庄域选了同一节选修课,后来他们交换了联络方式,庄域会主动帮她占座,约她下课吃饭,在她特殊的日子里还会帮她带热奶茶。
蒋问琼又不笨,她直接问了庄域:“你是喜欢我吗?”
庄域却说她傻,捏了捏她脸颊,教她:“不要问男生喜不喜欢你,喜欢他自己会说的,不然,你不是给了他拒绝你的机会吗。”
但是,庄域又笑了:“虽然我不会拒绝你,但是,是我追的你啊,不然我为什么选这门选修课?把刚刚那段掐掉,我来——”
“蒋问琼,我好中意你啊,你可以当我女朋友吗?”
他说的不是“喜欢”,而是广东话“中意”,虽然不太标准,但蒋问琼觉得自己的心被柔软地拿捏住。
没有人能拒绝庄域,即使许幻真给她打过了预防针。
她回过神来,搂了一下许幻真,“瞎想什么,别把自己想得那么重要。”
13
许幻真是认真的,婚礼那天早上,她给蒋问琼带来一袭泛着缎光感的白色礼服短裙,无袖斜肩款,但背后顺着收腰的褶皱另外拖出一片长长的裙摆。
“人家结婚,我穿这么隆重不合适吧。”
许幻真推她进浴室试,“这有什么不合适的?那是人家吗?那是你前男友的婚礼啊,别说了,赶紧换,输人不输阵。”
裙子的确很适合蒋问琼,穿上显得优雅又可爱,许幻真死活不同意她换下来,蒋问琼只能这么穿着去了。
说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参加草坪婚礼。
婚礼现场的布置以蓝白为主色,大把大把的碎冰蓝玫瑰和浅蓝色洋桔梗、绣球堆在一起,仪式台两边排列得整整齐齐的椅子上绑着雪白的轻纱和气球,一旁长餐桌上高高叠着香槟杯,还有巨大的婚礼蛋糕正被工作人员推出来。
蒋问琼按着椅子后面的名牌找到了自己的座位,也不知道是怎么安排的,她的座位在最后一排靠近圆形拱门的位置,而许幻真和许旭言却被安排在了中间。
蒋问琼给许幻真发信息吐槽:“何晴姗是想让我无限近距离地目送她和庄域一起步入婚姻殿堂吗?”
许幻真回复:“稳住莫慌,你今天特别好看。”
蒋问琼回了个OK的手势:“感谢姐妹,我现在稳如老狗。”
那边,婚礼司仪已经登上了仪式台,庄域也被他请了上去。
仪式台的背后是黄浦江,此时江面夕阳西下,庄域穿了一身白色西装,夕阳的光照在他背后四散着照射过来,整个人恍若发光体,耀眼夺目。
司仪说:“请新郎去迎接他命中注定的新娘。”
蒋问琼顺着司仪指的方向回头看,并没有看见新娘,她觉得可能是什么特殊的出场方式吧,就把视线转了回来。
庄域正一步一步的走过那段鲜花堆砌的道路,走过圆形拱门,然后,蒋问琼的眼睛渐渐瞪大了。
庄域走到了她面前,单膝下跪着把手里的捧花递给她,并且当着一众宾客问道:“蒋问琼女士,我好中意你啊,嫁给我好吗?”
分手七年的前男友结婚,原本只是去观礼的我,却变成了新娘
蒋问琼手足无措地站了起来,下意识地环顾了一下四周,看到了许幻真在和她挤眉弄眼的。
她好像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什么也没有明白,眼泪就滑了下来。
庄域还跪着等她的答复,而她的眼泪落了一回又一回,就是说不出话。
司仪在上边圆场:“看来我们的新娘子现在情绪比较激动啊,那我们给一点点时间他们处理一下情绪好不好?现在,请大家先来欣赏一下乐队的演出。”
蒋问琼的手被庄域紧紧地牵着,他把她带进了化妆间里面,一边给她擦眼泪一边哄她。
蒋问琼抽了抽鼻子,忍住泪意,问:“你女朋友呢?”
庄域说:“没有呢,何晴姗骗你的。”
蒋问琼又问:“那我照片呢?被扔了吗?”
庄域亲了亲她眼睛,说:“捡回来了,舍不得扔。”
“为什么要这样和我结婚?”
“不想和你谈恋爱了——我怕有些人,又因为觉得我肯定会和她分手,再甩我一次。”他凑近蒋问琼的耳边,轻轻地说:“要么做庄太太,要么继续做前女友,你没有第三条路走了,蒋小姐。”
蒋问琼想了想,还是有点生气,“可是我们没有拍婚纱照,我爸爸妈妈也没来,这个婚礼的布置我也没有参与,一点都不慎重。”
可她却看见庄域笑了,“嗯,老婆说得都对,到时候我们再回你家那边办一场,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好不好?”
14
和蒋问琼分手后的头两年,是庄域人生中最痛苦的一段日子。
那时候他出了国,在异国他乡的深夜里,他总是梦见那个圆圆脸的女孩子,狠绝地和他说:“我不想玩了,就这么简单。”
他始终没有想明白,以前他对那些女孩子漫不经心的时候,她们总是和他谈真心,怎么现在他捧出了一颗真心,蒋问琼却是玩玩而已。
何晴姗说他是活该,说天道好轮回看苍天饶过谁,但后来她又劝他,并且夹带私货,“忘掉一份感情最好的方式,是重新开展一段新的感情,庄域,让我来帮助你吧。”
庄域和她试过了,但没有办法。
他和何晴姗说对不起,把何晴姗丢掉的照片从垃圾桶里捡回来,说可能我的爱情就这么多了,它全部给了别人,就再也没有了。
庄域在国外,一待就是七年,甚至连国外疫情开始变得异常严重的时候,他都没有想着要回来。
回来,要是遇到了蒋问琼怎么办?要是遇不到蒋问琼,那又怎么办?
但他没有想到,才刚回来不久,竟然就遇到了蒋问琼。
第一眼,庄域就认出了她,坐在那个沉闷的会议室里,他只觉得心烦气躁,所以才会那么快地出言打断会议——虽然东言的确不太符合他的标准,但他也从来不会做出这么没有礼貌的行为。
到了提案那天,看到蒋问琼一脸失落的样子,他明明是痛快的,但事后回想,又觉得难过,怎么她的一举一动还牵动着他的心情?
而且,他这边百味杂陈,但蒋问琼看起来却丝毫不受影响,依然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后来何晴姗听说他回来了,过来约他吃饭,一进了门就说:“刚刚我在电梯那边看见的是你前女友吧?我告诉了她我是你女朋友,我还丢了她的照片,但人家毫无反应呐。”
庄域当时还笑了,答道:“她七年前不是就说了吗?和我玩玩而已。”
话是这样说,但只有庄域自己知道,他的心,又在火上烧了一回。
庄域刻意地和蒋问琼保持距离,尽量使自己不过多去关注她,但她来兰若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频繁走出办公室。
那天蒋问琼对他笑了,还不止笑了一次。
庄域其实很讨厌蒋问琼对她笑,她一笑,他就想起了恋爱时的那段时光,也就想起了她后来的狠绝。
但他更讨厌蒋问琼对其他人笑,尤其是许旭言。
在没有听到那场表白之前,他就对许旭言有一种迷之警惕,果然,这个老男人真的对蒋问琼真别怀心思。
听到那场表白的时候,他第一时间的反应就是冷笑:什么?许旭言竟然说是因为庄域的原因蒋问琼一直没有想过要谈恋爱?
但他不争气的心,却又因此起了一点涟漪。
所以他假装了一场醉酒,听到了真正的原因。
婚后庄域还质问过蒋问琼:“到底是什么,让你觉得我一定会和你分手?就因为我前科累累?”
蒋问琼马上反驳:“这个理由还不够充分吗?”
但后来,庄域还是问到了,因为蒋问琼觉得,他从来不和她谈论未来,例如那时候他们都快要毕业了,庄域是上海人,而蒋问琼的家乡远在千里之外,可庄域从来没有问过她要不要留在上海,这让她觉得,庄域其实就是在等着毕业自动分手。
庄域快气死了。
他不问,是因为觉得没有必要,对于他来说,去哪里都没关系,反正不管蒋问琼去哪他都肯定跟着。
但庄域也没有告诉蒋问琼,恋爱两周年纪念日,他其实准备了一场求婚,连戒指都偷偷买好了。(原标题:《我前男友的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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