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从深海到高山、从沙漠到雨林,地球的每一处都有植物的印记。岁月流变、气候变迁、地质运动、生境更迭,植物历久弥新、在不断演化中保持着多样化的世界。中科院之声与中国科学院武汉植物园联合开设“花花万物”,在这里,我们关注植物的生存、竞争、繁衍、死亡,展示自然界的奇特多姿,解读生物的万千气象,探索神奇的生命秘境,致敬这无声无息又蓬勃多姿的世界。
新春佳节,阖家团圆,满怀着对新的一年,对春天的希冀,举杯欢畅,共叙家常。家里摆上一盆年宵花,就像是把欣欣向荣,百花盛开的春天请进了居室,将新年氛围烘托得格外温暖,抚慰人心。
逛花市,挑选年宵花的习俗由来已久。南宋杨万里在《三花斛》序中描述“省前见卖花担上有瑞香、水仙、兰花同一瓦斛者,买置舟中。”花农担上的这几样,想必都是当时非常受欢迎的年宵花。如今的年宵花种类繁多,传统的、现代的、国产和进口的花卉果实盆栽,令人目不暇接。
若要说到不分南北地域、受到广泛喜爱的年宵花,定是少不了水仙。花市上一墩墩雪白圆厚的水仙鳞茎,看不到的繁花与芬芳正酝酿其中,买回家只需水养月余,便可亲历这奇妙的变化。
第一次养水仙的经历,有的是从父母祖辈那承袭而来,有的是受到同龄爱花人的影响吧。直到自己也养上一盆,看着雪白的鳞茎球上一点点地长出碧叶、花茎、花苞,到开花,满眼的娟秀娉婷,满屋子的清香,从此结缘水仙。
冰洁素雅的水仙花(图片来源于网络)
水仙有着雅蒜、凌波仙子等别致的雅称。青蒜般的碧叶丛里,萦绕着芬芳馥郁,数朵花齐聚花茎顶端的微微晗首状,激发了诗人的想象,北宋黄庭坚写下“凌波仙子生尘袜,水上轻盈步微月”,形容其为中国神话传说中的洛神仙子。
我国古代典籍里提到的水仙,犹如清波之间降临凡尘的仙子,冰洁素雅,气味芬芳,近代由瑞典植物学家卡尔·林奈命名为Narcissus tazettavar.chinensis,即中国水仙。希腊神话里的美少年纳喀索斯临水照镜,化身水仙的故事流传甚广,水仙的属名Narcissus即来自少年的名字。无论中外语境,都营造出水仙本身与倒影两相映照的场景,实在是美不胜收,令人浮想联翩。
花冠多姿多彩的水仙家族
水仙属植物约有60种,主要分布于地中海沿岸、中欧及亚洲。在世界范围内,中国水仙主要分布于亚洲的中国、日本,朝鲜等国家的滨海温暖湿润地区。
冰雪质地,散发东方魅力的中国水仙主要有‘金盏银台’和‘玉玲珑’两个品种。单瓣的‘金盏银台’,6枚白色的花被片环绕着中心黄色的副花冠,就像白玉盘上托着一盏精致的小金杯,惟妙惟肖。有千瓣之称的‘玉玲珑’,副花冠和雄蕊发生瓣化,众多花瓣交错层叠,黄白相间,犹如一朵朵缩小版的莲花,花朵数量较‘金盏银台’更多,香气更浓郁。
‘金盏银台’(图片来源:中国植物图像库)
‘玉玲珑’(摄影:张莉俊)
美丽的水仙家族,既有清雅馨香的中国水仙,还有许多原产于欧洲的水仙,它们或花朵硕大,或颜色绚丽,或花被与副花冠变幻多姿,园艺上一般将它们统称为洋水仙,具有极高的观赏价值。
欧洲文艺复兴以前,水仙多为野生,在自然杂交过程中,产生了很多自然杂交种、变种和变型。19世纪的欧洲,开始水仙的育种之路,资源优势加上水仙本身较高的观赏价值,促使新品种水仙得以不断涌现。为了便于区分,英国皇家园艺学会将水仙属植物,划分为12个园艺学分类,分别为:喇叭水仙类、大杯水仙类、小杯水仙类、重瓣水仙类、三蕊水仙类、仙客来水仙类、丁香水仙类、多花水仙类、红口水仙类、围裙水仙、裂杯水仙,以及其它不能归于以上的类别。
中国水仙属于其中的多花水仙类,是其主要变种之一。仅从分类名称上看,水仙的副花冠真是多样又有趣。
黄水仙Narcissus pseudonarcissus,副花冠喇叭状,常又称作喇叭水仙(图片来源:中国植物图像库)
丁香水仙Narcissus jonquilla,叶片狭窄,1茎1-5朵花(图片来源:自然标本馆)
红口水仙Narcissus poeticus,花被片白色,副花冠边缘呈红色(图片来源:中国植物图像库)
仙客来水仙Narcissus cyclamineus,花被片反折,呈仙客来花朵状(图片来源:自然标本馆)
围裙水仙Narcissus bulbocodium,花被片细小,副花冠较大,形似围裙(摄影:张莉俊)
一份水仙礼物
每年春晚观众席上,我们都能看到熟悉的水仙花身影。中国水仙底蕴深厚,在我国有着悠久的栽培历史,深深根植于中国文化的各个领域。你可能不信,中国水仙并非原产我国,而是外来归化物种,为法国水仙的变种。
春晚里的水仙花(图片来源于网络)
中国水仙的引入,相传来自一次朋友之间的赠予。
唐代段公路的《北户录》里记录有这样一段文字“孙光宪续注曰,从事江陵日,寄住蕃客穆思密尝遗水仙花数本,摘之水器中,经年不萎。”当时寄居江陵的波斯人穆思密赠送给孙光宪几棵水仙花。江陵相当于今湖北荆州,孙光宪是晚唐词人,当年在江陵任职。此后的水仙,逐渐以荆州为栽培中心传播开,至北宋中期,在文章和诗词中都能找到荆州水仙的踪迹。北宋词人黄庭坚曾于1101年4月至1102年1月在荆州短暂停留,创作了数首关于水仙的诗文,在《刘邦直送早梅水仙花四首》一诗中,写道“钱塘昔闻水仙庙,荆州今见水仙花”,诗人见到水仙的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到了南宋,逐渐形成以都城临安(今浙江杭州),和福建、浙江沿海一带为栽培中心。明清时期,水仙种植范围进一步扩大,江苏南部形成一些著名产地,出现“短叶高花”的优良品种,清初才子李渔视水仙“予之命也”,称“水仙以秣陵为最”(秣陵,今江苏南京)。此后,从康熙中后期开始,水仙栽培中心再次转移到福建漳州,到民国时期,漳州水仙以“球大花多”著称,驰名海内外,远销东南亚、欧美等国。
至今,我国水仙栽培的著名产地有福建漳州、浙江舟山群岛和上海崇明岛,在东南沿海的一些岛屿上,也分布有自然生长的水仙。
舟山桃花岛上的水仙花海(图片来源于网络)
鳞茎球里藏着一个春天
中国水仙肥大的鳞茎内贮藏有花开所需的足够养分,只要提供水分就能开花,养护简便、清洁,且不占地方,这也是水仙得以广泛传播的原因之一。
因鳞茎圆厚,酷似球状的大蒜头,水仙也常称作球根花卉,需要注意的是,虽然形似蒜头,但鳞茎内含有石蒜碱、多花水仙碱等多种生物碱,是不可食的。中国水仙属于秋植球根花卉,秋天栽植,秋冬生长,早春开花,夏季休眠,每年11月份左右,市面上就可以见到售卖的水仙鳞茎球了。
中国水仙、洋水仙,还有我们非常熟悉的郁金香和风信子,都是属于这一类的秋植球根花卉,它们是早春花园里的主力军,树林下、水岸边的球根花卉,花开成片,成为一道道亮丽缤纷的风景线。
早春盛开的球根花卉(摄影:魏妮娜)
肥大的鳞茎种球还特别适合艺术雕刻,民间的能工巧匠在遵循自然规律的基础上,施以创意雕琢,这样不仅能控制叶片的生长高度,避免徒长,让花朵提前开,还可以让花茎和叶片按造型所需,进行曲直变化。雕刻后的水仙,只需静待花开,便是一件饶有趣味、寓意美好,生动传神的水仙雕刻艺术作品。
水仙雕刻艺术作品(图片来源于网络)
中国水仙与洋水仙,养护有别
中国水仙的鳞茎球大多比洋水仙大一些,洋水仙的鳞茎不宜进行雕刻。在养护方面,二者略有差异,中国水仙普遍以水养的方式,洋水仙水培鳞茎易发生腐烂,因此,以选择疏松透气肥沃的栽培基质为宜。
洋水仙多以盆栽或地栽的方式种植(图片来源于网络)
中国水仙的自然花期较早,洋水仙的花期比中国水仙晚40-60天。中国水仙花小数量多,洋水仙多是一茎一花,花朵较大。
在复花方面,水养开花后的中国水仙,球内养分所剩无几,难以复花,并且育种有一定难度,所以一般直接购买成熟的鳞茎球栽植。洋水仙的复花率较高,如果养护得当,有的品种可以实现连续2-3年的复花。
冬末春初,亭亭的水仙花,于清水碧波的岸边次第盛开。阳光明媚,繁花似锦的春天越来越近了。
参考文献:
1. 施世强,叶如梦.水仙属植物分类及中国水仙资源利用研究现状[J].福建农业科技,2016,(04):52-58.
2. 程杰,程宇静.论中国水仙文化[J].盐城师范学院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15,35(01):19-29.
3. 吴应祥.水仙史话[J].世界农业,1984,(03):53-55+62.
4. 程杰.中国水仙起源考[J].江苏社会科学,2011,(06):238-245.
5. 洪山,史晓海,常艳婷,马艳军,江泽慧,胡陶.中国水仙的种植传播和意象形成研究[J].北京林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20,19(04):76-81.
6. 中国植物志
来源:中国科学院武汉植物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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