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业界公认的月季栽培大师,月季在他手里,被玩出了不少新花样:识别数百个品种,了解它们的“个性”;让数百个月季品种同期开放;让一盆月季里的所有枝条都开花,而且开得又大又整齐。这些绝活他苦练了半辈子。
12月10日,在《中国花卉报》直播间,李文凯带来了对月季大半生的理解。他提到,“月季是主人”,而他只是月季的仆从。并且一再提到,“我们做的工作,是月季所需要我们做,要求我们做的”。
李文凯
工作由月季安排
直播前,李文凯准备了好几份文件,列了张清单,一个一个地梳理直播中要谈的问题——诸如花期控制、移栽问题、品种识别、老化复壮、修剪不当等等,他先当着主持人的面一一解答,再查漏补缺。准备充分了,他才缓缓起身,来到镜头前。
与月季打交道40余年,让李文凯变得越发谨小慎微,按他的话说,“胆子变小了,就怕出问题”。接触李老师之后,无处不能感受到他的严谨和负责。
李文凯提到,国外基本上不会对月季进行花期调控,但在我国,由于五一、十一以及重大节庆活动的需要,不仅要对月季进行复杂而耗时长久的处理,还要确保万无一失,时刻做好准备。因此,他成为了当之无愧的“月季界劳模”。
自1975年分配到天坛公园,进入月季班工作,2000年当选“北京市劳动模范”,2010年当选“全国先进工作者”,到2015年退休,李文凯勤勤恳恳,一辈子都在给月季“打工”。
李文凯在天坛月季园工作
入职之初,李文凯想着以后每天要面朝黄土背朝天,曾对余生感到过迷茫。可是很快,他忙到没空去迷茫,因为他进了天坛公园月季班,还认了当时月季领域的名师刘好勤做师傅。
1963年,刘好勤和“月季夫人”蒋恩钿一起在天坛公园,建立了月季园,陆续引进和繁殖新品种。1979年开始,每年五一和十一分别举办两场大型月季展,数百个品种同期绽放,场面震撼。到了上世纪80年代左右,天坛公园不仅攒下了数百个月季新品种,还有来自全国的赞誉。
天坛公园的月季展
老师傅都是严格的。有次看见李文凯修剪时戴手套,刘好勤脸色就不好看了,并教育他“扎习惯就不扎了”, 李文凯索性把手套一摘,由着被扎,日积月累下竟掌握了既不掉枝条,又不扎手的“寸劲儿”。70年代的时候,刘好勤还经常带着他掏粪,为月季施肥,每次都要下到口径仅1米的化粪池,涝出最底下吊桶掏不到的粘稠粪液,师傅告诉他“这种肥才好”,李文凯经常干到直流眼泪、透不过气。
李文凯(左)和师傅刘好勤
多年以后,李文凯回忆这些年的经历和获得的荣誉,有些感慨,他说:“我现在的一切是师傅和天坛公园给我的,我无以为报……我们的工作并不是自己想做的,而是月季需要我们做、安排我们做的,一点懒都偷不得。”
为了准备每年的两场展览,李文凯的工作十分繁重。不仅需要提前2个月进行花期调控,还要快速识别数百个月季品种,了解每一种的特性,并逐一处理。
比如为十一做花期调控时,‘赞歌’这个品种需要提前50天左右修剪,‘粉和平’只需要提前38到40天即可。当芽子长到1到3厘米,还要进行复剪,加上正常的施肥浇水等养护,才能确保这盆花开得又大又整齐,并且所有品种几乎同期开放。
在繁重的月季养护工作中,李文凯忘记了当初的迷茫,陷入了对月季的热恋。
李文凯在天坛月季园工作
读懂月季的需要
惟有此花开不厌,一年长占四季春(明·张新《月季花》),自古以来,爱月季的人有千千万,不止李文凯一个,爱月季的理由有千千万,不知是哪个打动了他?
李文凯在筹备天坛公园的月季展
人们对月季有许多描述,其中“月月红”、“馋”、“药罐子”等字眼时常为人称道。实际上三者之间关系密切:因为花期长所以喜肥,因为施肥不当或缺肥,所以长势弱老化快,容易上病。
在李文凯看来,普通人看月季是欣赏,他看月季是“找茬”。他打了个比方,“月季就像一个‘诚实的哑巴孩子’,如果不懂他的生长条件、不清楚他的生长情况,往往会出现各种问题”。他的工作就是发现问题,尽快解决。
李文凯告诉《中国花卉报》社记者:“举个例子,当根部施肥满足不了盆栽月季生长需求时,就要进行叶面辅助施肥。但很多人(包括一些企业)由于不了解月季的生理特性——即叶子正面是蜡质的不易吸收,而叶子背面分布着吸收毛孔,如果把肥水喷到叶子正面,就会导致无效施肥。”
直播中,李文凯分享了不少情况严重的案例,每次提到都伴随一声叹息。比如移栽后的裸根苗(或小杯苗)需要进行修剪,并立即浇水,不然很容易缺水,并且会因为蒸发量大而黄叶、伤根、伤芽,最终导致死亡。当时他接到求助电话,一听描述就判断出症结,还指出,这并不是个例。
怎么看出月季需要什么?在盆栽月季领域,或许少有人比李文凯更清楚这两点。所以很多人请他讲课。
李文凯讲课特别有意思。他说“我们今天讲修剪”,但是没多久,进入学员耳朵里的却是“施肥、抹芽、积温”等字眼。有些学生举手提问“怎么让月季爆花”,他会很严肃地纠正“月季不存在爆花这个概念,这个提法本身就有问题”。总之李老师特别有原则,对学术尤其严谨。
李老师总是尽可能地,让别人理解他的话,接受他的理论,并且还能让人发觉自己的视野变得完全不同。他讲到月季休眠期进行重剪的操作,先说“书上讲留3到5个芽即可”,接着说“我的做法不一样,我认为应该剪去新生枝条的2/3”,还耐心解释“为什么这样做?因为不同枝条的情况不一样,不可能所有枝条都一个标准,不然到时候出来的枝条肯定参差不齐”。
李文凯为众人讲月季
让月季规规矩矩
说起自己的拿手绝活,李文凯神采奕奕。在他的手中,想让月季什么时候开,就什么时候开;拿到一盆月季,只要是养过的,都能认出品种名。
把月季养得如此规规矩矩的,他是怎么做到的?
在直播间中,他分享道,最重要的是了解自己常用的月季品种。不同的花期,取决于不同的“个性”。月季不仅有“个性”,还有喜怒哀乐,相对应的便是开花需要的积温、爱不爱发芽、抗性如何等。了解了这些,再进行调控,就能让月季服服帖帖的。
每次参加展览活动,他的盆栽月季总是花开整齐、花朵饱满、株型美观、圆润,就像皇宫大殿一般,方正端庄。
李文凯培育的月季盆栽
有人疑惑地问李文凯,“你养月季这么耗时耗力,不就应该走高端、精品、走稀缺路线?”,他却摇摇头,眼神坚定,答道:“月季应该是大众花卉,它的意义在于让我们的社会更美。”
记得2008年北京奥运会时,李文凯参与其中,忙得热火朝天。他的工作是为火炬传递跑道的两边制作数百盆经过花期调控的月季。不仅花期要精准无误,还要在炎热的夏季、灼热的水泥地上“超长待机”,并且状态依旧。懂行的人知道,这并不简单。
2008年火炬传递跑道两边的月季
他告诉记者,当时为了克服高温和花瓣不耐晒的难题,他不仅提前2年进行实验,还想方设法用遮阴棚和洒水营造小环境,延长生长期,并且增厚花瓣,使其扛得住北京酷热的8月初。
可以想见,当年原世界月季协会联合会主席梅郎先生在天坛公园,看到李文凯种的盆栽月季时,那种溢于言表的赞誉,必定是油然而生的。当时梅郎先生说:“月季盆栽是有难度的,天坛盆栽月季完美无缺。”
梅郎先生和李文凯
在天坛公园的日子里,每年两次的花控,并不是李文凯的全部工作,他还做了大量育种工作、参加各种国内外展览、指导月季相关的花事活动。这些工作,都是出于他对月季的热爱,以及想让月季装点人们美好生活的初心与执着。
北京小妞
天坛荣光
凯歌嘹亮
喜上眉梢
(以上4张图为:李文凯自主培育的月季新品种)
(本报记者刘磊撰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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