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花和灯笼同现一枝。博友拍于2016年8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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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山栾

芭蕉雨声

这个小城的秋,说是从黄山栾开始的一点也不为过。“一叶知秋”的梧桐树,黄叶尚未零落,绿意久长的垂柳仍披一头秀发,绿云扰扰,蓊蔚如烟,而黄山栾却早已秋意浓郁,红果、黄花、绿叶,大胆引领新时尚,高调宣布今秋流行色。

城市的季节温婉含蓄,不留意很容易偷偷变过去,春,夏,秋,冬,之间没有明显的线条给隔离划分,也没有庄稼的春播秋熟,苗绿籽黄皆在城里人目不能及的田野里走完它的一生,春分、立夏与白露,是写在日历上的小字,难以凝住那些飘忽不定的目光,凭意念感知周遭的温暖寒凉,很悬,靠不住。天不绝人,有行道树,行道树是城里人的庄稼,穿行在路上,看与不看,树都立在那儿,四季不挪脚。也是怕吧,怕我们在季节里迷失,行道树在不同的时段和路段开出不同的花,重樱,海棠,石榴,合欢和国槐,一路走一路开,春历夏到秋,粉白、火红到淡黄,撩着我们不敏感的心。农历七月底八月初,黄山栾疯了,原本零星在树梢涂一抹金,不过瘾,弄得满身满地金黄还不行,直到今天结出一嘟噜一串的赤色蒴果方如了愿。红一片,黄一片,绿叶努劲托着,不得了,整个树都火了!金子着火,燃透的半燃透的一堆,就那么高高低低堆积在树冠上,一棵不算隆重,不够狂气,要一群,从平原路的新飞大道口到牧野路,往前,望不到头,往后,望不到头,宽阔的马路,威武的黄山栾,南北两列,似经过精心排练相约一起出场,从这头火到那头,过往的行人不再闷头皱眉弯腰赶路,而是一脸喜庆地仰头看,单纯的人甚至喊出了声:“啥树啊,太美了!”我会笑着说这是栾树,黄山栾,也叫灯笼树。

黄山栾,树如其名,开花如黄金塔,一层一层,底阔上细,像一丛金黄色的圆锥,花枝层次感极强,一蓬一蓬,咋看都像是哪位富翁突然想开了,连夜把他后院的金子挖出垒在了树上。我家乡的山坡上没这个树,飘落城市二十多年,我老觉着自己还是初进大观园的刘姥姥,稀罕那些稀罕的花木,逛街逛园子逛高校校园,我喜欢看那些相熟的不相熟的它们。石榴似比山里的石榴耐老,春天开到深秋,红花不断,国槐碎金子样的黄花开得蛮像回事,槐豆却细弱如线,空瘪无子的居多。眼前的栾树让我震惊,它比老家的荆条还野,往死里弄,开花就使劲开,结果就使劲结,花没落完果子都露头了,好像性野的少妇,奶起孩子来上瘾,手里牵着,臂上拐着,肚子里还怀着,一脸的不识足。

黄山栾可不像个女人,即使很能干的女人也不能比,它是伟岸的汉子,主干挺直高大,枝柯斜向上窜,体形优美,蓬圆如伞。浓密的叶片遮阳极好,加之秋里五彩斑斓的好颜色,以景观树立于道旁,真是城里人的福气。我流连树下时总想着喊我老家的母亲和妹妹来看看,她们没见过这么好看的树。也许,她们看了会说,看啥看,结的果子又不好吃。

它的果子是不能当果子来吃,但好看,黑珠果仁外面有荚膜封着,每个三棱体的薄膜,起初泛青,慢慢转红,淡橘红,茜红,烈焰般的赤红,接着是锈红,直到叶子全部变黄落地,它也老成黄褐色了。成串的封膜,如穿好的纸灯笼,当好风如水流过,果膜沙沙作响,爱财的人说它是摇钱树,叫它灯笼树更诗意,也更贴切些。

后来几次三番上太行,登山间隙驻足环顾,远眺,深山的此时,最耀眼的金黄定是栾树在开花,最热烈的橘红是栾树的火焰。我会心微笑,原来,大太行才是栾树的根。许是天气地气或者树本身的智慧和巧意,正走着,忽有彩锦覆地,盖过了草丛,厚厚叠叠一层摞一层,不抬头就晓得遇上栾树了,早早落果,撕开看,果仁儿生熟参半。

一夜风雨过,我先想到那一树斑驳的油彩画儿,果然,碎金黏了一地。待雨霁放晴,一树秋色照旧,油彩似没有减弱半分色光。或某日,一叶铿然落地,独留苍白灯笼守在树梢,雪落风吹兀自安然。我想,那便是生命开花的全部意义。

附:前些日子行走河师大校园,下图我曾记录过的这些树,几欲枯死,叶不全,蕾难孕,花就更没指望了,缺少管理,树受苦了。

灯笼样蒴果,封膜颜色很美。

再来一张哈!

以天做底面,突出灯笼树的花叶和果实了。

人不咋着吧,还好照相。自恋是女人的美德?

从秋色深处走来……多彩的油画,置身梦境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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