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后多年后他们喜迎生命中的小天使，这时医生却告诉他们一个噩耗

我看着病床对面的她，试图把这位身材雍肿的新妈妈和当年在A医大校院里飞奔的小燕子联想起来。

时间是杀猪刀，当然还有病魔。

“别用这种眼神看老娘，你要是刚生下两个六斤半的孩子，现在还在天天在这里输着八千八一袋的黄金液体（化疗药品），你会比老娘肥上N倍”，她嘴里还是那么利索，快人快语。

她翻出手机上的照片向我显摆临产前照的大肚相，说她们全单位的人都不能相信一个原来一米五六八十斤不到的小女人能挺着如此大的肚子，为王强生下两个大胖小子。

看来女人只有在怀孕的时候，才不会介意自己的身材。

他们看起来并不般配，其先身高不配，刘小燕一米五六，王强一米九，体重落差也大，刘小燕八十斤，王强一百六，刘小燕是来自贵州黔西南的俊俊小黑妞，王强是来自东北吉林的大白胖，当年在寝室里我们通常叫他傻强。

当年大学他们是谁追的追已经是陈年旧帐无法查清，航母恋上了小摩托，虽不协调但当事人你侬我侬自我感觉良好法海都狠不下手棒打鸳鸯，刘小燕小女人的小贤惠在A医大临床98级2班是无人不晓的，王强所在的405寝室的其余七个老光棍被这个女人收拾得服服帖帖当了五年的电灯泡。

一混就到了劳燕分飞的毕业季，光棍们一人吃饱全家不累一身轻松顶多在毕业散伙饭时喝高了洒几粒狗尿，只可怜了那些卿卿我我的小恋人们。五年的恋爱历程成了一场决定生死的战斗，是各奔前程，还是为小爱而弃大义，终究是有一方要妥协，这一对的结果是蚂蚁吞并了大象，王强不顾是家中独子，舍弃了黑山白水跟着刘小燕去了贵州黔西南的小县城医院。

刘小燕成为了一只胜利的燕子，求学五年学成而归，带着谋生的计能和爱情俘虏满载而归。王强则收获了爱情但却失去了本可更好的前程和对背负永生不能偿还的对父母养育之恩的内疚。

每年夫妻回东北，生米煮成熟饭父母那关到还好过，只是傻强高中时代那帮铁哥们总免不了把他灌醉，每每让傻强倒在兄弟怀中恸哭，刘小燕到成了拐卖人口的贩子一样。

除此之外，小两口恩恩爱爱过得挺好，很快都当了医院里的科室主任，收入在小县城里算得上金领。唯一的遗憾就是生孩子的事迟迟不见动静。

刚结婚头几年，二人忙着考执医，晋职称，准备忙完那两三年再作计划，过了两年希望工程施行时，任傻强如何在床第上折腾刘小燕的肚子就是大不起来，一到医疗检查，二人都有问题，一个子宫巧克力囊肿，一个弱精，二人焉了下来。

傻强故作潇洒，说那就不要孩子了，我们就做丁克家庭也一样挺好。

刘小燕却想起了去东北婆婆半似玩笑半似真的那句话：你已经把我儿子拐跑了，但你总得还我一个孙子吧。

不行，无论如何我们都要一个孩子，在刘小燕家，从来是小事小燕作主，大事傻强作主，但这件大事，当然还是刘小燕作主。

开始是求医寻药，二人的家中开始回荡着浓浓的中药味，但还是一次次的失败，刘小燕的月经总是和工资卡上的钱一样准时。

最后二人走上了试管婴儿那条路。

这是一条多么艰辛的历程，其中的酸甜苦楚只有夫妻二人知道，从黔西南的小县城到省城贵阳来回要五六个小时，一周一次来回半年。人力精力财力损耗，光是刘小燕屁股上无数的针眼就让傻强心疼。

但造化弄人，在贵阳A医的前两次试管移植都失败了，夫妻两人的沮丧可想而知，王强对刘小燕说放弃吧小燕，或许是我们命中注定如此。

刘小燕说不行，有一丝希望我都不会放弃。贵阳不行我们去成都华西，那是西南试管技术最好的医院。

傻强说再折腾我们家就奔赤贫状态了。

那把刚买的房退了吧，住新房买车的事有了宝宝再说。刘小燕毫不妥协。

这一次刘小燕破釜沉舟，直接给医院提交夫妻二人停薪留职一年的申请，老院长气得拍桌子说荒唐，你们都是我提拔上来的科室中层两个一起给我摞担子医院怎么办。

刘小燕平时在医院对老院长连粗气都不敢喘，此时豁出去了说我不管我要生儿子天大的事都没我的这事重要，不批准我们就辞职。

最终医院还批了他们停薪留职的申请，二人飞到成都在华西附近租起了房子打起了持久战，省去了两地奔波之苦。

三个月后，移植手术后的第十三天，夫妻二人终于在早孕试纸上看到那杠浅浅的红杠。两人抱在一起大哭，泪水里飞奔的却是欢乐。

九个月后，一对期盼已久的小天使来到了人世，两个六斤半的小胖子。傻强一只手抱着一个，别提有多开心，他把父母接到了贵州，家中充满的是欢声笑语。

然而半个月后，王强接到医院的妇产邓主任的电话，让王强亲自来医院一趟，有事。

王强到了医疗，邓主任说强哥，嫂子生产那天子宫中有个小瘤，当时觉得没什么大问题但为了保险起见，我们切下来去做了活检，结果今天出来了，不太好。

什么叫不太好，给我说清楚，王强自己就是医生，一向好脾气的他也沉不住气了。

邓主任沉默片刻，轻轻吐出一个字：癌。

王强楞住了，他竟如神经抽搐的笑笑，说他们检验科的结果，恐怕不准确吧。

邓主任说检验科那边结果前几天就出来了，都是自家兄弟，怕弄错了，没敢告诉你，又送到省医去复检。结果是一样的。

那天王强不记得自己是怎样回到家里，那天家中前来贺喜的亲戚朋友一片喜气，而男主人却掉入冰窑却还要强颜欢笑。

第二天，王强对刘小燕撒谎说领导要派他出差，他拿着刘小燕的活检标本飞去华医，结果还是一样冰冷的一个字：癌。

华西的建议是立即手术切除子宫，然而是否扩散或许只能是听天由命了。

从成都回来的那天，他在家的楼下站了一下午，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还沉浸在幸福中的妻子，这一步将如何迈出，但这一步终迈出。

回到家，妻子还嗔怪他月子头还出什么差，并说刚才奶粉店里把两个儿子的两件奶粉送来了，让他去付奶粉钱。

王强说钱用完了。

刘小燕说胡扯，你之前出差可是一分钱都不花的，打麻将输了吗？你不是不打麻将的吗？

王强把报告单递给刘小燕，再不敢看妻子。

一片死寂的沉默后是刘小燕的嚎啕大哭，王强抱住了妻子，二人哭成一团。

王强说小燕别怕，有我、

其实说这话的时候他也怕。生与死的距离，谁没有恐惧呢。

哭干泪后，他们抬起头，看到了床上的两个小天使，竟然没被吵醒，安然入睡。终于让他们暂时忘却了恐惧，无论命运如何的无常，为了这两个孩子，他们都只能选择坚强。

我站在华医的病床前看着这只变形的胖燕子的时候，她刚动完手术，手术非常成功，而且没有转移，专家对刘小燕说你得感谢你的那两个孩子救了你的命。如果不是生孩子，根本不可能在这样早的时候发现癌变。这两个孩子晚来半年，可能就无力回天了。

命运在给予这对夫妻无数的折磨后，终于露出了善意的微笑。

活着，其实真好，刘小燕说。

夜狼啸西风/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