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莲是用什么繁殖的

2023-06-18 00:15 30次浏览 生活

主笔/贾冬婷

英国皇家植物园的“兰花节”上,植物园艺家汉娜·巴顿正在展示兰花

北京的春天是被植物叫醒的。

进入3月,当人们还裹着棉衣瑟瑟发抖时,嶙峋的枝丫上已经悄悄吐露新芽,把天空和地面层层叠叠地染绿了。让你雀跃的第一朵花或许是迎春,或许是玉兰,或许是早樱,没几天,又被如紫色云霞的满树丁香迷醉,拍下一朵象征好运的五瓣丁香上传,才发现朋友圈里已经是各色春花争奇斗艳了。

但是大多数时候,植物并不那么为人注意。它们无时无刻不在,如同空气、水、阳光,不可或缺,但被熟视无睹。除非季节变换,花开花落,才会掀动心情的起伏。就像那树开得正好的丁香花,你可能不知道它的第一朵花是什么时候开的,如何被一阵风或一场雨影响,什么时候落花,什么时候结果,更不清楚它是什么科什么属,和谁有亲缘关系,它在漫长的进化史中如何被改变,又如何改变着大自然。

那么,我们为什么要亲近植物?如何和植物建立更深一层的联系?这也是4月29日即将在北京开幕的世界园艺博览会(以下简称“世园会”)要回答的。这场以植物为主角的感官盛宴,试图重新认识人类文明与地球生态之间的关系。

我们已经习惯了“人是世界的主宰”,却忘了植物历史远远早于人类文明史,大多数树木的寿命也远远长于人类。算一算,地球有45.5亿年历史,最早的菌藻类植物有32亿年历史,统治今天植物世界的被子植物有1.5亿年的历史。在只有4000年历史的人类成熟的农耕文明到来之前,植物使地球从褐色变成蓝绿色,而不足300年历史的工业文明又使地球从蓝绿色变成了灰褐色。

当人类需要更智慧地生存时,一个问题产生了:“植物可否成为人类的老师?”于是,世园会主场馆之一的植物馆直接把主题定为“植物,不可思议的智慧”。

不同于传统中展示植物奇观的“水晶宫”,世园会植物馆的玻璃温室是隐藏在3156根悬垂金属“根须”背后的。在植物馆总建筑师、都市实践建筑设计事务所合伙人王辉眼中,这个造型源于滋养植物的土壤。想象一下,如果将地平线抬升,就会显露出神秘、丰富、顽强、智慧的根系,这是通常情况下看不到的自然,却可以让人联想到自然。植物馆由万科集团负责建造和运营,作为馆长的万科高级副总裁丁长峰告诉本刊,人们看植物时总是看到花,看到叶,不会看到根系,但能够使植物顶天立地、顶风冒雨的力量,正源于摸不到、看不到、想不到的根系。以“根系”为意象作为体验“不可思议”的植物世界的序曲,也是希望开启另一种看待植物的视角。

北京世界园艺博览会植物馆夜景。这一建筑设计仿若千万根植物根须

19世纪初,伴随着“地理大发现”,建造观赏型植物温室开始在英国贵族花园中盛行。借助工业革命带来的钢材和玻璃技术,植物温室营造出一个潮湿酷热的热带环境,来展示各种奇花异草,拓展人们狭隘的视野,唤醒新的世界观。园艺家约瑟夫·帕克斯顿(Joseph Paxton)雄心勃勃地将植物学家刚刚在亚马逊流域新发现的“维多利亚王莲”请到自己建造的玻璃温室中,诱使它发了芽,开了花,还让自己的小女儿坐在一片莲叶上,展示了叶片纤维的强大支撑力,也让帕克斯顿产生了效仿“王莲”构造来设计温室的灵感。他将莲叶放大数倍,为1851年世界博览会创造出了有史以来最大的玻璃建筑——水晶宫,展品中就包括一株蜡制的“维多利亚王莲”,聚合了这种壮观植物的天然力道。《伦敦新闻画报》的记者评论说:“就在前一天,我碰巧在植物园里看到王莲开花,很难想象还有什么比这件仿造品更为逼真传神的了。蓝白相间的睡莲环绕着花芽,宛如宫女们在侍奉着一位女王。”

时至今日,人们依然成群结队地进入英国皇家植物园邱园,争睹王莲的华美姿容。培育王莲的植物温室,因为能够在任何地域营造出多样性最为丰富的热带雨林环境,被一直延续下来,也是本届北京世园会植物馆的主体。但几百年过去,猎奇性的新发现已经大大减少,那些植物在极端环境中抗争、防御、传播、繁衍、诱惑等“不可思议的智慧”,则被研究和展现得更为淋漓尽致。

植物馆馆长助理伍蔷说起馆里一棵弥勒树,这种树生长在季节性干旱地区,巨大的树干看上去就像弥勒佛的肚子一样,储满了水分,即使一年不下雨,也不会有很大影响。“它刚来的时候半死不活的,很让人担心。最初测量的‘胸围’——枝干最粗处是1.2米,前不久我发现,它身上多了很多绿色裂痕,有点像女性怀孕时候的妊娠纹,感觉‘肚皮’被撑大了。我问植物专家,它是不是长大了?专家说是。我们找了养护工人再次测量,一量它的‘胸围’已经到了1.45米,不知不觉地,它半年长了25厘米。我们一开始还特别怕它突然死掉,没想到冷不丁长这么大了,很感动。我们打算以后每个月测量一次,看看它的生长速度。以后它就是‘北京第一壮汉’‘树界的姚明’了。”伍蔷说,朝夕相处下来,看到这些树木的应对策略,逐渐建立起一种情感联系,很奇妙。

可想而知,“植物的智慧”这一话题会激起人们多大的兴趣。表面上看,植物不会运动,不会说话,如果能发现植物如何对环境做出反应,就能进一步理解我们身边的这些绿色邻居。探讨植物是否有智慧(Intelligence)并不是一个新问题,早在1976年,植物学家威廉·劳德尔·林德赛就写道:“我发现,类似在人类身上表现出来的心智的某些特性,在植物中间也普遍存在。”关于植物生理结构和动物神经网络之间的相似之处,甚至延展出一个“植物神经生物学”术语,以强调植物和动物之间的相似性。

世园会植物馆馆长、万科集团高级副总裁丁长峰 (者也 摄)

最近,以色列特拉维夫大学植物生物科学中心主任丹尼尔·查莫维茨(Daniel A. Chamovitz)又将这个争议性话题向前推进了一步,在他的《植物知道生命的答案》(What A Plant Knows)一书中,他认为,植物压根就没有大脑,没有中枢神经系统,所以有意义的问题不是植物是否具有科学意义上的“智慧”,而是植物是否对周边的世界有敏锐的“意识”。研究表明,植物对视觉环境有意识,能够区分红光、蓝光、远红光和紫外线,分别做出相应的反应。植物对周围的气味环境有意识,能够对空气中飘荡的微量挥发物产生反应。植物知道什么时候被触碰,可以区分不同的触碰。植物对重力有意识,能够改变自己的形态以保证茎向上长,根向下伸。植物还对过去的经历有意识——它们能记住过去的感染和所经历的天气条件,然后根据这些记忆改变当下的生理状况。

可以说,你家门前窗外一动不动的花草树木,都具备极为精密的感觉系统——它们能“看到”“闻到”“尝到”“听到”“记住”,只是不为人知罢了。查莫维茨说,正因为植物不能运动,无法移向更好的环境,它们必须有能力抵挡和适应持续变化的天气、不断霸占自己领地的邻居和大举入侵的害虫。因此,植物演化出了复杂的感觉和调控系统,这使它们可以随外界条件的不断变化而调节自己的生长。

事实上,在基因水平上,植物是比很多动物都更复杂的生命。在整个生物学领域那些最重要的发现中,很多是通过研究植物而获得的。罗伯特·胡克(Robert Hooke)在1665年使用他制造的原始显微镜研究木栓时第一次发现了细胞。19世纪,格雷戈尔·孟德尔(Gregor Mendel)用豌豆得出了现代遗传学定律。20世纪中叶,芭芭拉·麦克林托克(Barbara McClintock)则用玉米揭示了基因的转座现象。

世园会植物馆展览植物:弥勒树

世园会植物馆展览植物:地涌金莲

世园会植物馆展览植物:白雪木

世园会植物馆展览植物:红海榄

那么,如果植物和人具有相似的意识——或者更拟人化地表述为“智慧”——都能对复杂的光环境、错综的气味、多样的物理刺激产生反应,会改变我们和植物的关系吗?查莫维茨说,人类很容易以黑猩猩的眼光打量自己,也能在狗的身上看到人性。而从广义上来说,和我们有相同生理特征的不仅仅是黑猩猩和狗,还有秋海棠和巨杉。当我们打量一棵在墙上攀爬的常春藤时,我们看到的就不仅是植物,还是我们自己演化的另一种结局,在大约20亿年前分道扬镳的演化路线的结局。

和地理大发现时期相比,人类对植物的关注点已经发生了变化。那一时期激动人心的植物发现——烟草、甘蔗、棉花、茶、罂粟、金鸡纳、橡胶等——已经改变了世界,我们的生活在很大程度上依赖着植物。早晨醒来,倒一杯产自西湖龙井的早春绿茶,或者由埃塞俄比亚的咖啡豆烹制的咖啡,套上埃及的棉花制成的T恤衫,在北美胡桃木制成的书桌上回复邮件,然后开车去办公室——汽车的轮胎由非洲橡胶制作,使用的燃料是汽油,也是由亿万年前死去的苏铁植物转变而成。小麦曾引发了一个时代的结束和另一个时代的开始,而其貌不扬的马铃薯则引发了大规模移民。

如今,新的物种发现已经越来越少,植物改变世界的力量似乎也没那么大了,为什么人们对植物的兴趣反而越发高涨了呢?

北京大学哲学系教授刘华杰梳理了包括植物在内的博物学传统,他对本刊说,博物学在西方有两大类型:一类是“帝国型”的,比如随着探险船只出行的博物学家在新大陆搜集新的物种;另一类是“阿卡迪亚型”,即田园牧歌型的,从怀特的《塞耳彭博物志》开始,到梭罗、缪尔、利奥波德、卡森等代表人物,写作了一批人与大自然关系的优美博物学作品。随着帝国扩张的结束,帝国型的博物就消退了,而阿卡迪亚型的博物传统在民间一直绵延。

当科学与实用意义上的博物学退潮,它“无用且美好”的一面反而越来越显露出来。正如著名博物学家E.O.威尔逊(Edward Osborne Wilson)所说:“博物学涉及你周围的一切。它可以是从山巅上眺望的一片森林狭长的远景,可以是围绕在城市街道两旁的一片杂草,可以是一条鲸鱼跃出海面的剪影,也可以是浅塘里水藻上长出的茂盛原生物。无论怎样,世界的每一个角落都有无限的活力,等着人们去探索,哪怕只有片刻。即使是路边的杂草或者池塘里的原生物,也远比人类发明的任何装置要复杂难解得多。”

回到这期“封面故事”想要探讨的“植物的智慧”,或许只是一种拟人化说法,但我们试图由此打开看待植物、看待自然的另一种视角,也让人重新思考人类在大自然的位置——那个关于“我是谁”的终极问题。

(参考资料:《植物知道生命的答案》,[美]丹尼尔·查莫维茨著,刘夙译,长江文艺出版社;《绿色宝藏》,[英]凯茜·威利斯、卡罗琳·弗里著,珍栎译,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实习记者李秀莉对本文亦有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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