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常无常,双树枯荣。南北西东,非假非空”。

这是《天龙八部》中大轮明王鸠摩智窜访大理天龙寺时甩出的几句片儿汤话,枯荣大师立马为之受惊。相传释迦牟尼当年在拘尸那城娑罗双树之间入灭(也就是挂了),东西南北各有双树,每一面的两株树都是一荣一枯,称之为“四枯四荣”,此即枯荣大师枯禅之渊薮。枯禅是啥我不关心,我关心的是“娑罗双树”。

在《中国植物志》中,有蕨类桫椤和锦葵科梭罗树发音与“娑罗”相近,但二者均无佛缘。真正和佛陀有关的则是龙脑香科娑罗双属的物种。所谓“娑罗双”,自是取之于佛经。为与梭罗树相区别,中文命名者连“双”字也带上了,其实“双”本指两棵树。

云南娑罗双,拍摄者宋鼎

娑罗双属(Shorea Roxb.)近二百种植物,我国仅产一种—-云南娑罗双(Shorea assamica Dyer),高大乔木,高可达40-50米。分布于云南西部和西藏东南部,其它地区难得一见。于是乎七叶树被广泛地附会为“娑罗树”,甚至有时也被称为“菩提树”或“七叶菩提”。北京潭柘寺和西安大慈恩寺中的所谓“娑罗树”,均系七叶树。

摄于青岛中山公园

七叶树,学名Aesculus chinensis Bunge,七叶树科七叶树属。高大落叶乔木,高可达25米,不过比真正的娑罗树还是矮了一半。顾名思义,本种的叶子为掌状复叶,由5-7枚小叶组成,小叶有小叶柄。据我观察,还真是以7小叶的情况居多。

摄于济南趵突泉公园

七叶树的花为聚伞圆锥花序,花序圆筒形,连同长5-10厘米的总花梗在内共长21-25厘米。说是“圆筒形”,其实更像尖塔形。塔本是佛教的重要膜拜对象,这么一种开满塔状花序的大树,和寺庙的氛围很搭。

摄于青岛百花苑,下同

常见的还有欧洲七叶树,学名Aesculus hippocastanum L.。本种原产阿尔巴尼亚和希腊,青岛和上海有引种。其叶也是具有5-7小叶的掌状复叶,但小叶无小叶柄,与七叶树易于区别。

欧洲七叶树的花为圆锥花序顶生,长20-30厘米,基部直径约10厘米。花较大,直径约2厘米,花瓣4或5,白色,有红色斑纹。这些小花其实只可远观而不能亵玩焉,近看则皱皱巴巴,一脸苦瓜相。

摄于武汉植物园

不能忘了还有天师栗,学名Aesculus wilsonii Rehder。这也是被附会为娑罗树较早的树种,因为它的果实或种子又叫娑罗子(中医比较稀里糊涂,对所有七叶树属植物种子不予区分,均视为娑罗子)。从叶子上来看,本种更像七叶树,小叶有小叶柄,但其花序和欧洲七叶树更接近:聚伞圆锥花序比较粗大,基部直径至少10厘米,而七叶树的花序基部通常5厘米左右。

娑罗树之名被张冠李戴到七叶树属植物的头上,也许和佛经中提到过“七叶树”有关。著名的“七叶窟”,据说是“佛泥洹后五百阿罗汉结集经处”,因窟前有七叶树而得名。但彼七叶树亦非此七叶树,根据梵语名称和现代学者的考证,七叶窟前的七叶树实指糖胶树。

摄于武汉植物园

糖胶树,学名Alstonia scholaris (L.) R. Br.,夹竹桃科鸡骨常山属。因植株含丰富乳汁,可提取口香糖原料,故名。其叶子看似掌状复叶,实为3-8片叶子轮生,其树枝也轮生。本种树形美观,我国广东和台湾等省常作行道树或公园栽培观赏。可惜开花让人受不了,据说是一种类似汗脚的气味,“脚气袭人知骤暖”……

关于七叶树属植物,还有一点值得一提。许多初到欧洲的中国人,常常惊讶于欧洲城市满大街都是板栗,居然没人吃,而许多专家则煞有介事地指出:那是欧洲七叶树的种子,有毒,不能吃。而且还暗戳戳地嘲讽一下中国人啥都吃的陋习,自己的形象“刹那时高大了”。嗯,我说的不是阿蒙。

真的不能吃吗?未必。事实上,国内所产七叶树属植物的种子均可食用,甚至长期作为部分地区的重要食物来源。《益部方物略记》中对天师栗有“似栗味美”之评价,而《留青日札》则谓七叶树“秋后结实如栗,可食”,那欧洲七叶树又能毒到哪里去呢。

七叶树属植物的种子含单宁,味极涩;但这难不住我们勤劳勇敢的祖先们,经水长时间浸泡或用碱水浸泡脱涩后就能吃了。为解决人民群众吃饱饭的问题,朱元璋同志曾经大力推广过这种做法。话说中国人为什么看似“啥都吃”?无非是人口众多而又资源紧张,不得不然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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