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年6月7日,友邦(北京)开业,友邦在中国的布局延续到下一个城市。
颇为意外的是,时任有伴董事长兼CEO谢仕荣罕见地将上海主要班子都邀请到北京,商谈上海的事情。
此期间,徐正广提前退休一事被悄然议定。
6月30日,原计划2003年12月退休的徐正广,“突然”给友邦(上海)全体同仁发了一封邮件,“由于身体健康的原因,我将于7月1日离开友邦上海分公司总经理的职位,提前退休返回台北”。
离开友邦(上海)之后,“身体良好”的徐正广奔走两岸,辗转多家公司担任顾问,例如中意人寿保险有限公司(以下简称“中意人寿”)特别顾问等,甚至还一度受中保康联董事长何静芝之邀,拟重返上海滩。
在此,不得不说说友邦(上海)的拓荒者徐正广。
耕耘10年之后,徐正广已经成为上海寿险业界最资深的人物之一。
而市场不知的是,徐并非学保险出身。
身为台湾桃园客家人的徐正广,从医药学院毕业后,熬不过悬壶问世的清贫,转投收入高一倍的寿险,进入台湾南山(即友邦在台湾的分公司)当了一名寿险代理人。
那时真是什么都不懂,就这么傻傻笨笨地改行做保险,傻傻笨笨地接受培训、推销保险。”徐正广自嘲。
十余年之后,已经成为台湾南山副总的徐正广,“傻傻笨笨”地到了上海,开始其在内地的事业。
上海,乃至中国的寿险代理人制度由此发轫。
友邦进入上海之时,内地市场尚无真正的寿险管理人才,主要管理层均来自海外,尤其以台湾市场为盛。
除了徐正广,当时友邦(上海)先后从台湾南山调来了几位主管级的人物,包括刘明亮(Michael Liu,字贤达,后任友邦中国北区副总裁)、吴信玉(1996年从台湾南山人寿来到友邦上海,担任培训部和市场部高级经理)等。
刘明亮回忆,“当年在台湾南山,我们共有七个兄弟,徐总是老大,我们曾经是最让台湾南山人羡慕的小团体”。
十年之后,当年的“小兄弟”各奔东西。
2002年7月1日,为友邦(上海)打拼了整整十年的徐正广将“权杖”交到了来自友邦香港总部的陈润权手中。
先徐正广一个月,刘明亮提前退休。
更早之前,1998年1月1日,吴信玉离开友邦出任太平洋安泰副总经理。
吴信玉离开友邦(上海)的理由,“其中之一是他当时在友邦的待遇居然比部属香港人还要低,这是他不能谅解的”。
吴的离开曾经让刘明亮不能释怀,“当年为了吴信玉跳槽去太平洋安泰,我跟他四年没有见面”。
但是,等到刘明亮退休之时,吴信玉却打电话给刘:“胖子,我是信玉,四年不见面了,你不要挂我电话。”
兄弟之情不言而喻。
离开友邦之后,徐正广和刘明亮曾商量做一个代理公司,最终无疾而终。
2006年,61岁的徐正广二度出山,出任“老东家”友邦(江苏)总经理,而其友邦(上海)的部分老部下,又投奔而去。
恩怨情仇,如逝水乎。
徐的离开揭开了友邦人事变动的盖子,2002年、2003年友邦相继经历人事震荡。
此前,碍于徐正广等老班子的栽培不方便离开的人,此时再也没有心理上的歉疚感。
徐被迫提前退休之前,一种乐观的判断认为,“经过十年发展,内部工作流程、组织结构都已成熟,不会因为一两个人的离开而出现混乱”,这显然是误判。
在2004年市场对外资全面放开之后,友邦的经理人亦有不少转投其他公司门下。
例如黄金财,后曾担任意大利忠利保险公司东南亚区首席营运官;司存伟,后曾就职安联大众上海分公司总经理等。
友邦的人事震荡,制造了一个新的名词——“玻璃天花板”,并揭开了外资或者合资公司中鲜为人知的一面。
“玻璃天花板”意思是指,虽然公司高层的职位对某个群体来说并非遥不可及,却无法真正接近。
内地寿险行业开放初期,本土人才几乎为零,因此,熟悉中华文化,能听得懂普通话的港、澳、台,以及马来西亚和新加坡等市场的专才,便成为外资和合资公司之首选。
这形成了内地寿险业独特的“人力金字塔”:塔尖为外资老板,中间管理层为海外华人专才,下端为数量众多的本土管理干部和营销团队。
各家公司略有不同,但是结构雷同。
这种“玻璃天花板”的矛盾其实可以粉饰。
例如,外资通常会称,自己的公司98%乃至99%的员工都是本土人士。数量上的绝对优势,并不能掩盖决策权的旁落。
本土干部不断成长,被压抑的才干迟早会像火山一样喷发,先行的友邦不过率先遭遇这样的困境而已。
实际上,徐提前退休之时,友邦(上海)内部的变革压力积蓄已久。
1999—2001年,上海寿险年均增长维持在30%以上,2001年,受平安投连的刺激,甚至高达50%。
这期间,友邦(上海)的保费收入始终徘徊于20%~25%。
同时,代理人规模踯躅不前,甚至有业内人士直指称5000人是友邦(上海)的外勤瓶颈。
与此同时,同城的合资公司太平洋安泰势头生猛,几乎要力压友邦而上。
2002年和2003年,太平洋安泰新单连续两年超过友邦,可惜后来策略调整,骨干流失,虎头蛇尾。
一位曾亲历这段历史的友邦前高管说,当时友邦面对连续的业务下滑,完不成预定的计划。
不仅友邦高层,甚至连友邦(上海)内部也认为,可以换一换。
就连友邦引以为傲的代理人团队,其时也面临一个很大的瓶颈。
首先,团队的士气正在下降。友邦强调稳健,过于冷静,一旦士气下来之后,想上也上不去;但是作为销售团队来讲,士气是非常需要的。
变得过于冷静,成为友邦最大的损失,这和平安攻击性的、不太讲规则的文化存在很大的差别。前面的亲历人士回忆。
其次,公司没有办法帮助代理人成长。
传统的以销售技巧为导向的培训已经无法满足代理人的需求。
特别是友邦高素质的代理人团队(本科以上学历),越来越觉得台湾老师的“黄色笑话”有点无聊。
还有一种市场观点认为,友邦2002—2003年的人事动荡,牵扯到上海分公司干部与中国区之间的权力分割和争斗。
成立所谓中国区之前,友邦的分支公司其实是扁平的。1992年,友邦上海分公司成立;1996年,第二家分公司在广州成立;1999年,深圳分公司、佛山支公司也相继开业;2002年,北京分公司、苏州分公司,以及东莞、江门支公司落成。
这八家分支公司各自为政,自成诸侯,直接向友邦在香港的总部汇报。
各个分支公司全部独立经营、独立核算,相互之间并没有任何隶属关系。
从2001年起,友邦香港总部开始规划中国区,其职能是制定总体策略、统一内部产品开发与行政流程,并支持中国大陆各分支机构的运营等,分支机构的权限被部分上收。
成立中国区之后,上海分公司、深圳分公司等对中国区汇报,中国区对友邦香港总部汇报。
和格林伯格一样,友邦非执行主席谢仕荣也是一个强势之人。
2002年8月,徐正广离开一个多月之后,来自友邦韩国公司的朱凯宁(Kenneth Juneau)成为第一任中国区执行副总裁,实为中国区“一把手”。
不过,最初几年,中国区却是一个火山口,频繁换将。第一任朱凯宁(Kenneth Juneau)只待了一年,第二任罗伯特·托马斯(Robert Thomas)不过两年。
友邦的一个公开解释是称,“跨国公司高层职业经理人经常轮值,这在友邦是正常的人事调动”。
2005年12月,友邦第三任中国区总裁华毅安(Ian Watts)踏上上海滩。
华毅安曾担任印度TataAIG人寿的董事总经理,该公司是AIG与印度首屈一指的大公司Tata Sons建立的合资公司。
华毅安在任期间,该公司新单保费年增长率连续三年超过100%。
上任之初,华毅安希望“第三任”会是个“幸运数字”。
这点迷信似乎起了作用,华毅安在位至2008年6月左右。
2008年年初,华毅安极为精辟地总结,过去15年来,友邦,这家目前为止最为成功的外资寿险公司,最大的挑战以及最大的成功都来自于“本土化”。
2008年6月,华毅安离开上海,交棒至友邦中国区新总裁陈荣声。
陈荣声在友邦任职近20年,曾任美国友邦资深副总裁暨亚太区(日本和韩国除外)寿险管理部负责人。
2007年担任台湾南山执行副总经理,负责销售与市场业务。
上任之后,陈对媒体表示,“未来我们将继续回归保险本质,以保障型产品为主导”,“保险公司的竞争非常拥挤,服务和创新将是我上任后的两项主要工作内容”。此番表态,实际上是对于前几任着力投资型产品策略的否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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