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德长安铃木4s店】“无人区”被称为抗战史中最悲壮的“特写镜头”，最早是谁策划的

新疆罗布泊无人区其实很漂亮，原因是人迹罕至的地方，除了探险家、地理和史学家，很少有人敢进去。

那里的各种景观至今一直保留着原生态的地貌，没有任何人工雕凿的痕迹，所以那里是真正的无人区，而笔者今天要说的是人为地制造的“无人区”，那是侵华日军暴行的一大铁证。

“无人区”及抗日根据地示意图

曾有人这样总结：“南有南京大屠杀，北有千里无人区” ，这是揭露侵华日军所犯下的罪行之残酷不亚于“南京大屠杀”。还有一句形象的比喻：“无人区斗争是中国抗战史中最悲壮的一个特写镜头”，这是著名的史学家胡绳对日本侵略者在华北及长城沿线制造侵略暴行的真实概括。

河北滦平县长城金山岭段

“无人区”最大的特点之一就是日本侵略者在东北三省搞“归屯并户”“，修建“集团部落”，取得经验以后，又把这一套所谓成功的手段应用到冀察热辽地区，并在这一地区制造了举世罕见的千里“无人区”。“归屯并户”（当时东北地区叫“归屯并户”；热河地区叫“集家并村”，为同一概念）就是日军把居住分散的民众驱赶集中到一个地方，日军叫“集团部落”。

伪满洲国“间岛省”公署颁布的“第二次集团部落建设计划书”里的示意图 现藏于吉林延吉朝鲜族自治州档案馆

“集团部落”一般为正方形或长方形，四周用石块或穰秸泥建有围墙，四角有炮楼、周围建有壕沟和铁丝网，一般只留一个大门，日伪军警把守，老百姓不得自由出入。民众住的是马架窝棚，吃的是秕糠野草，过着生不如死、牛马不如的生活 。

河北平泉市桲椤树村“集团部落”围墙遗址

日军制造“集团部落”的目的就是断绝共产党、抗日联军与人民群众的血肉联系，使抗日力量断绝政治支持，断绝物质保障，断绝军事援助，以此妄图彻底消灭共产党、抗日联军。当年日军就是用这种残忍之手段把深山老林中的东北抗日联军杨靖宇的队伍消灭了。

吉林靖宇县杨靖宇殉国纪念地“常青树”纪念碑

从1934年12月3日伪满洲国民政部发布了《关于集团部落建设之件》的通告开始至1939年底，日军指使伪满洲国在我国东北三省范围内共修建“集团部落”13451个，仅在东北被驱赶进“集团部落”的民众达300多万。

日军残酷杀害东北抗日义勇军人员并割下头颅示众

日军占领东北三省以后，1933年就侵占了热河，激起了热河人民的顽强反抗，抗日烈火越烧越旺。1938年，共产党领导下的八路军第四纵队挺进冀东，开辟抗日根据地，同时给日寇以沉重的打击。日伪当局十分惊慌，连连惊呼：“延安的触角深入满洲，打乱了满洲秩序”。于是日本关东军发布《西南地区特别肃正》及《时局应急西南特别肃正》两道作战命令。在“肃正”的同时，并强调要采取“治本措施”，那就是建立“集团部落”，推行“集家并村”，起初重点在兴隆、滦平、丰宁、承德、青龙5个县，而后“肃正”的重点又从热河局部扩大到全省，开始制造骇人听闻的千里“无人区”。

日伪军制造“无人区”时架设的铁丝网

日伪当局认为，凡是有抗日武装活动的地方和凡是可能成为抗日武装活动的地方，都是其搞“集家并村”的重点，也都是“无人区化”的范畴。

由陈平和傅林生绘制的千里“无人区”示意图

从1939年秋到1944年春，日伪当局从东起山海关以西的九门口，西到张家口赤城县独石口以东的老丈坝，在850公里的长城沿线上逐渐开始全面“大集家”。到1944年春，日军制造的千里“无人区”计划基本完成。

日伪军搞“集家并村”烧毁的房屋

据不完全统计，日军在制造千里“无人区”的过程中，共烧毁1.7万个自然村，380万间房屋，抓走劳工39万人，修建“集团部落”2506个，被驱赶进“部落”的民众达140多万，全冀热辽区被日伪军血腥屠杀和虐杀的35万人中绝大部分死于“无人区”，仅承德水泉沟“万人坑”就有尸骨36000多具。

通往河北承德市水泉沟“万人坑”的小山道

“无人区”这种法西斯统治，在世界战争史上是绝无仅有的，与“南京大屠杀”的罪恶同等昭彰。那么“无人区”“无人地带”究竟是由谁策划制造出来的？而“千里无人区”之概念又是谁研究总结出来的呢？笔者在拍摄纪录电影的同时，开始在东北及长城沿线搜集大量史料以及展开实地调查。

伪满洲国时期的“锦州省”和“热河省”地图 现藏于热河革命烈士纪念馆

万里长城，东起山海关，攀上燕山的崇山峻岭，逶迤向西，经由冷口、喜峰口、罗文峪口、黄崖关、将军关、古北口、白马关、靖安堡，抵独石口一段，长约850公里，雄关要塞，虎踞龙盘，是连接华北与东北的枢纽，沟通关内、关外的咽喉，自古为兵家必争之地。

河北秦皇岛市长城山海关城门楼一角

河北张家口市明长城独石口城堡遗址

通化历史悠久，文化底蕴深厚，是高句丽文化和萨满文化的发源地。实际上抗战时期日伪的“无人区化”政策雏形就来源于通化。

位于吉林通化市的杨靖宇烈士陵园

“通化省”在“九·一八”事变后，有爱国志士杨靖宇、邓铁梅等东北抗日义勇军，风起云涌，越来越盛，致使日伪满军讨不胜讨，一时计穷智竭，无可奈何。时任伪满洲国“通化省”警务厅厅长的岸谷隆一郎是一个满洲通，会说一口流利的中国话，对满洲事情也比较熟悉。他诡计多端，具有一副假仁义真狠恶的嘴脸。就是这位刽子手一方面组织伪警察进行讨伐；一方面利用地痞流氓悬赏缉捕，终于把杨靖宇部下的程斌诱降到手。汉奸程斌曾充任义勇军参谋、师长等职，深知义勇军的底细，心肠非常毒辣，竟将义勇军食粮接应情况、隐身屯处所一一暴露，并亲自向岸谷隆一郎献策“清乡断粮就可以致义勇军于死命”。此计正对岸谷隆一郎心头，于是就在这一带实施了“无人区化”政策。

日伪军施行“无人区化”政策，搞“归屯并户”，民众不得不躲进山洞生活

日伪军大搞“归屯并户”，修建“集团部落”，清理人口，限制谷物出入，禁止人畜上山，岗哨林立，昼夜巡视，无辜平民，每遭诛戮！义勇军见此情况，于是转移阵地。日本关东军认为得计，喜气洋洋，于是提升岸谷隆一郎为伪满洲国“通化省”次长，让他企划整个伪满洲国的“坚壁清野”政策。当时热河省情况紧急，他们不得不把这条阴谋诡计搬到热河去了。

1942年八路军冀东部队向热河南部山区挺进

早在1933年国民政府与日本签订丧权辱国的《塘沽协定》，明确地划出了两条屈辱线，即承认日本对中国东北三省及热河的占领；再一个就是为伪满洲国划定了所谓的从山海关到独石口一线为“西南国境线”，将长城外侧原来归属于华北的兴隆、青龙两县及密云、怀柔、延庆、赤城各县的部分地区，一股脑地划入伪满洲国。

坚持“无人区”斗争的军民在采集野菜

1941年，长城线上抗日游击战争的发展，使伪满洲国最高主宰—日本关东军防卫司令部如芒刺背。司令部再次强调要大搞“集家并村”，建设“集团部落”为“治本工作之重点”内容。

河北丰宁满族自治县二道河子“集团部落（人圈）”遗址

为了有力地推行“集家并村”，日本关东军防卫司令部将在“东边道”进攻东北抗联大搞“归屯并户”的军政骨干人员全部调到热河，对热河省伪机构实行大换班，如曾经杀害杨靖宇将军的凶手、原伪满洲国“通化省”次长岸谷隆一郎调任伪热河省次长（当时日军名义上是次官，实际上是当权者）等。日伪军在热河所有的深山区，特别是八路军游击队活动过的地方，反复剔抉，实行彻底的杀光、烧光、抢光、割光（就是庄稼在青苗时割光）“四光政策”，制造一起又一起血腥惨案。

日伪军在热河制造“无人区”屠杀大批中国人。这是解放后在承德水泉沟“万人坑”清理出的部分遗骨

当时的伪热河省属于日本关东军管辖，在热河推行“无人区”计划的是关东军西南防卫司令部，冈村宁次与关东军同步在长城南侧制造“无人区”。笔者在河北唐山遵化市鲁家峪一带考察时了解到这一重要的线索和证据。

河北唐山市丰润区潘家峪惨案发生地遗址

1942年4月，时任日军第27师团少将步兵团长的铃木启久，命令部队对鲁家峪进行大规模的“扫荡”，因为鲁家峪是八路军冀东地区重要的根据地。铃木启久占领了鲁家峪，使八路军确实受到了巨大的打击。就在同时一线的部属报告：从丰润到唐山的重要公路上，一辆日军的联络军车白天被袭击，一名士兵被打死，军用联络书信也被抢走了，同时在公路上还发现埋有不少地雷。在玉田到丰润的公路上也发生同样的事故。于是铃木启久向冈村宁次报告：虽然鲁家峪表面上看来，八路军不像以前那样活跃了，像是一处白色的地区，但是只要剥开一层表皮就能发现红色的土地。八路军的根据地在山区，因此必须对山区进行彻底的打击。冈村宁次的想法是，为了彻底粉碎八路军，从长城起2-4公里内划为“无人地带”，在这块地区内，不准有人居住，不准耕作，一切的活动统统禁止，交通限制也要大大地加强。铃木启久回应说，这次我们要用最厉害的方法彻底消灭八路军。当然，我们不能说到处是八路军的根据地，但是长城沿线的地区，却是危险的地方。这一带同满洲方面有联络，有居民就有八路。遵化、迁安两县接近长城，我们决定从长城线起4公里以内的居民统统赶走，我们立即执行！

面对日伪军烧毁的房屋 民众悲痛欲绝

命令下达后，一线的部属向铃木启久报告：在20天之内就把这一带居民全部赶出去，所有的房屋一律烧毁了！铃木启久自喜，认为执行这个赶尽杀绝的制造“无人地带”的计划完成了。之后，铃木启久将实施制造“无人地带”的情况向原田师团长推荐他的“经验”，并炫耀地和原田坐飞机上去看看。飞机沿着长城线向西飞行再折向南边，这里就是迁安和遵化了。下面就是我所制造的“无人地带”了，这里原来青色的森林出现了一块块的红色和黑色的烧毁和烧焦的痕迹；那里原来有许多的村庄，但现在只剩下烧光的残迹，一户完整的房屋也看不到了！

日本中央大学名誉教授姬田光义接受采访

铃木启久在中国唐山地区制造“无人地带”后来曾引起了日本学者的关注与研究。日本东京中央大学名誉教授姬田光义在中国天津南开大学做访问学者的时候，曾读到一篇论文《一个特殊战略—长城线上“无人区”》，很震惊。日军竟然能干出这样惨无人道的事情来，于是姬田光义就联系到了作者陈平。据资料显示，陈平1925年生于河北遵化县鲁家峪，1940年参加八路军，解放后历任《唐山劳动日报》副总编辑，中共唐山市委党史研究室主任等职。1984年离休后，开始潜心研究侵华日军制造千里“无人区”的历史，2004年9月23日因突发疾病，倒在工作岗位上。陈平曾经是一名八路军战士，在“无人区”坚持斗争，一次跳崖，两次被捕。他又是一名抗战史专家，以花甲之年踏遍5省区市25个县旗，行程数万公里，完成数十万字的专著，将“无人区”的历史第一次全面呈现在世人面前。

日本广岛大学教授丸田孝志接受摄制组采访

姬田光义教授为了弄清日军为什么要制造“无人区” ，他和他的研究生丸田孝志（现广岛大学教授）一起开始走访中国长城沿线。1988年他俩来到中国，在陈平先生的陪同引导下考察了长城沿线“无人地带”，采访了多位健在的“集团部落”里亲历者、受害者和惨案的幸存者，所到之处无不令人震惊。回国后，姬田光义写了一篇关于“无人区”的调查报告，同时把陈平先生的论文也介绍到了日本，而后又邀请陈平先生亲自到日本做演讲，揭露侵华日军这一罪行，在日本引起了很大的轰动。与此同时双方商定，以合著方式，出版《又一个“三光作战”》。该书于1989年9月1日由日本青木书店正式出版发行。一经问世，在日本及法国学术界、新闻界引起巨大的反响。法新社以《日军灭绝人性的“并村计划”》为题，揭露了日军“把住在难以控制的村子里的居民都赶走，使村庄里空无一人”。

日本广岛和平纪念馆

日本《每日新闻》这样报道：“《又一个三光作战》沿万里长城线上的“无人区” 强制村民移居揭露旧日本军的政策，这是日中历史学家共同研究的成果”。陈平先生经过近20年搜集资料、实地考察、潜心研究写就了一部《千里无人区》。笔者也和姬田先生一样有幸沿着长城沿线考察了一遍，走访了130多位“集团部落”里健在的亲历者、受害者以及惨案的幸存者。他们大都是八九十岁的耄耋老人，甚至还有期颐之年的老人，听他们讲述受侵华日军虐待的悲惨遭遇，得到了“无人区”的第一手材料。陈平先生认为作为“无人区”的地域是：东起山海关，西至独石口，长约850公里，南北宽处约250公里左右，总面积可达约5万平方公里”。因此陈平先生提出了“千里无人区”的概念，一直被国内外史学界所认可。

抗战时期伪热河省地图 现藏于伪满皇宫博物院

对侵华日军在伪热河省及长城沿线大规模制造“无人区化”政策，日本防卫厅研修所战史室丛书《“华北治安战”》一书中这样简短记载：对治安难以保持的村庄，暂时实行移民，造成了“无人村”。又提到沿万里长城仅有幅度4公里的带状地区划为“无人区”。对当时任驻冀东唐山“北部防区”司令官铃木启久制造大规模“无人地带”来说，武力强制村民搬出，曾遭到村民怨恨。姬田光义经过实地调查，可以肯定的是“这是事实”。姬田光义在他的论著里总结道：日军实施的“无人区化”政策，是一个有计划、有体系、有目的地将“南京大屠杀”、“七三一部队”、“三光政策”等综合为一体的集大成之“杰作”。

参考书目

《东北大讨伐》，中华书局

《日军侵华罪行纪实》，中共党史出版社

《长城线上千里无人区》，中央编译出版社

《和龙三江红》，中华文化书局

《千里“无人区”》，中共党史出版社

《罪证》，中共党史出版社

《对日索赔纪实》，国际文化出版公司

《人圈》，远方出版社

《宽城人圈》，团结出版社

《承宽宁平抗日斗争史（初稿）》，承宽宁平抗日斗争史编委会，1983年，内部出版

《暴行与血泪》，中共承德地委党史资料征集办公室编，1985年，内部出版

《集团部落—日军侵华暴行的又一铁证》，承德市老区建设促进会编，内部出版

（注：个别图片出自以上书籍，特致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