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州二手长安小货车】百炼是程腔 增辉《锁麟囊》——记北京京剧院著名程派青衣郭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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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风夏夜短板脆，皮黄，好听。

7月8日，长安大戏院上演了程（砚秋）派经典名剧《锁麟囊》。观众们屏息静待着女主人公薛湘灵出场，他们中的多数人熟悉这出戏里面的经典唱段。闷帘几句念白，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接着一声“梅香，搀我来啊”，这位要出嫁的富家小姐袅袅婷婷上场，观众席上旋即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叫好声。

随后的一段婉转悠扬的四平调唱出她对未来美好婚姻的期盼和寄托，“怕流水年华春去渺，一样心情别样娇……仔细选挑，锁麟囊上彩云飘”。幕后幕前，她在选妆奁时虽然百般挑剔，撒娇使性，但不失大家闺秀的矜持文静和端庄大方。掌声和叫好声再次响起，这是观众对自己喜欢的角的最好认可，这位演员就是北京京剧院优秀青年程派旦角演员郭玮。她的表演让戏迷过足了瘾。

京剧《锁麟囊》是四大名旦之中的程派表演艺术家程砚秋先生的代表作，更是著名戏曲作家翁偶虹先生和程先生联袂创新向世人展现的杰作。翁先生是戏剧编剧大师，有深厚的文化底蕴，诗词歌赋烂熟于心，能填词制曲。应程先生要求，他打破京剧以十字句、七子句上板入腔的创作传统，安排了许多三字句、四字句，使得唱词不但合辙押韵，平仄对应，还错落有致，层层叠叠，更加充分地表达了人物丰富复杂的内心世界。其文字之精美，令人拍案。

正是因为有了这样高质量的剧本，程先生呕心沥血，花了一年时间来设计唱腔。期间，他还不断征求翁先生的意见，终于创造出行云流水般的新腔，或沉静或激昂，情缓时如潺潺溪水，细波微漾；情急时如排浪，一浪高过一浪。正所谓错落有致，跌宕起伏，声声入耳，字字含情。他还把唱腔和身段融合到一起，进一步扩大了人物内心情感变化的表现张力。程先生还请“通天教主”王瑶卿对其唱腔进行润色，使之趋于完美。半年后，在1940年4月29日，《锁麟囊》在上海黄金大戏院首演，其演出盛况可谓空前绝后。从首演算起，至今共唱了82年，可见其魅力。82年斗转星移，82年薪火相承，几代程派传人都热衷于传承这出集程派大成的剧目，郭玮正是当今活跃在舞台上的新一代程派传人中的佼佼者。

郭玮在本剧中的表演，张弛有度，从发音吐字到行腔表演都中规中矩，韵味浓郁，可圈可点，很好地演绎了薛湘灵由富而穷的巨大生活变迁，生动地展现了因此而生的人情冷暖与世态炎凉，更让人看到她怜贫惜弱不图回报的高尚情操和美德。全剧紧紧围绕锁麟囊展开。麒麟是瑞兽，预示吉祥。在旧时山东一带，女儿出嫁上轿前，母亲要送一只装有珠宝首饰并绣有麒麟的荷包，希望女儿婚后早得贵子，含有麒麟送子之意。薛湘灵出嫁之日遇雨，在春秋亭避雨时听到了哭声。原来贫家女赵守贞也在这一天出嫁，因为没有嫁妆被人讥讽而伤心落泪。在这里郭玮很好地驾驭了一大段的唱腔，这是程先生特别创制的西皮二六转流水，整段的唱词是遥条辙，念起来朗朗上口。观众随郭玮在轿里的温婉的起唱探寻哭声的原委：“春秋亭外风雨暴，何处悲声破寂寥”，“耳听得悲声惨心中如捣，同遇人为什么这样嚎啕”；又在知道缘由后佩服她的怜悯之心和善良之举，唱腔荡起微澜，“怜贫济困是正道，哪有个袖手旁观在壁上瞧“，“分我一枝珊瑚宝，安她半世凤凰巢”。在遭到丫鬟阻拦后，她非常大方地道出：“这都是神话凭空造，自把珠玉夸富豪。麟儿哪有神送到？积德才生玉树苗。小小囊儿何足道，救她饥渴胜琼瑶”。此时的唱腔跳跃婉转，俏丽清新，随着故事发的展如溪水掀起浪花，层层递进，一浪高于一浪，然后又戛然而止，归于平静。不仅赠囊不寻求回报，并特别吩咐：“忙把梅香低声叫，莫把姓名信口哓”。雨过天晴，各自散去。好一个漂母饭信，非为报也。浓郁的唱腔和细腻的人物刻画彻底颠覆了观众对薛小姐的认知，她不再是娇骄的薛小姐，而是侠肝义胆的薛娘子。观众有的摇着头低声跟唱，有的轻拍膝盖打着节拍，深深沉浸在剧情里。

观众们关心着薛娘子的命运。人生无常，六年后在携子归宁途中，薛湘灵赶上登州发大水，顷刻间母子分离，一家人生死未卜，她自己流落到莱州。为求生存，她沦落成了下人薛妈，为当地大户卢员外家照看小少爷。这样的瞬间巨变不由人心生感叹。程派幽咽婉转的唱腔在这折寻球认囊里得到了最好的体现，一段二黄慢板转原版再转快三眼唱腔曲折多变，淋漓尽致地道出她内心的孤寂、凄楚和无助，郭玮的唱和做都把控得很到位，让观众唏嘘不已：“一霎时把七情俱已昧尽，参透了酸辛处泪湿衣襟。我只道铁富贵一生注定，又谁知人生数顷刻分明。想当年我也曾撒娇使性，到今朝哪怕我不忆前尘。这也是老天爷一番教训，他教我收余恨、免娇嗔、且自新、改性情，休恋逝水、苦海回身、早悟兰因”。她在花园哄孩子玩球，球飞到了卢夫人严令不许上去的角楼，而小少爷又闹着逼她去取，她万般无奈，在得到小少爷说夫人责备他来担待之后，战战兢兢一步一回头地登楼捡球，待上楼后从低处寻觅，连用了两个正反快“卧鱼”，随即配合着蹲身，仰望，扭腰、翻腕，水袖上下左右翻飞，飘动如翼，快而不乱，舒展大方。待看到被高高供着的锁麟囊时，双水袖猛然扑上前去将其拿在手里，从惊诧万分到睹物伤怀的痛哭，恰到好处地展现出助人者和受助者身份的天壤之别的转变所带来的内心跌宕起伏的情感变化。而当卢夫人查问她是否是当年馈赠锁麟囊的恩人之时，循着故事发展为其更衣换装，通过三让椅，请坐，客座，上座，待其若上宾，更让观众深刻感受到大师们的匠心独具，这里不是简单的问话叙事，而是穿插着表演，充满动感和趣味，再次掀起了高潮。

一段西皮原板，是翁先生设计的长短句，文采飞扬，言前辙平仄对仗有致，节奏分明，字节铿锵；郭玮演唱的程腔若断若续、声虽断而意不断，娓娓回忆起当年在春秋亭避雨时的所闻所见和所作所为，可谓脍炙人口：“当日里好风光忽觉转变，霎时间日色淡似坠西山。在轿中只觉得天昏地暗，耳听得，风声断、雨声喧、雷声乱、乐声阑珊、人声呐喊，都道说是大雨倾天。那花轿必定是因陋就简，隔帘儿我也曾侧目偷观：虽然是古青庐以朴为简，哪有这短花帘、旧花幔、参差流苏残破不全？轿中人必定有一腔幽怨，她泪自弹、声续断，似杜鹃，啼别怨，巴峡哀猿，动人心弦，好不惨然！那时节奴妆奁不下百万，怎奈我在轿中何以周全。急切里想起了锁麟囊一件，囊虽小却能做续命泉源”。当被问及锁麟囊所装何物时，郭玮又唱出一个小高潮：“有金珠和珍宝光华灿烂，红珊瑚碧翡翠样样俱全。还有那夜明珠粒粒成串，还有那赤金练、紫瑛簪、白玉环、双凤錾，八宝钗钏，一个个宝孕光含。这囊儿虽非是千古罕见，换衣食也够她生活几年”。随后薛湘灵一家人避难来到莱州，到卢府找寻她，一家终于团圆。卢夫人坦承自己就是当年受赠锁麟囊的赵守贞，二人遂结为姐妹之好，成为一段佳话。大幕落下，戏在观众的不舍里散了，但这一场歌颂人性美好的常演常新的《锁麟囊》依旧萦绕耳畔，荡漾心中，令人回味无穷。

郭玮师从赵荣琛先生大弟子、著名京剧教育家李文敏老师，又得到过艺术前辈李金鸿老先生的亲授。曾荣获全国CCTV青年京剧演员大奖赛金奖、全国小剧场优秀剧目展演一等奖，参加中国京剧优秀青年研究生班深造，擅演程派剧目有《锁麟囊》《春闺梦》《荒山泪》《窦娥冤》《文姬归汉》《贺后骂殿》《朱痕记》《玉堂春》《汾河湾》《四郎探母》《红鬃烈马》《龙凤呈祥》《白蛇传》等。郭玮深知流派传承任重道远。既要继承前辈的优秀遗产，还要摸索探求逐渐形成自己的个性风格，这就要求夯实基本功，不断提升文化艺术修养。程派在这方面的要求更高，她必须不断努力，潜心研究，更上一层楼，不辜负广大观众和恩师的期望，为培养她的北京京剧院和京剧事业贡献绵薄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