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片来源:CFP)

出生于盗墓世家的魏宇从2001年开始觊觎陕西省滨州市滨塔宫。

那一次企图盗窃彬塔地宫,却因为附近群众及时向公安机关举报而未得逞。卫友刚认为,这一次的失败,是他们老卫家的耻辱。

15年后,出狱没几年的他决定重操旧业,一雪前耻。这一次,他成功了。只是,后来发生的事情并没有在他的预料之中……

时隔15年“二进地宫”

检察官和民警讲述办案经过。

彬州开元寺塔,也称“彬塔”,该塔位于彬州市西南角紫微山下开元广场内,是国家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这座塔建于北宋皇祐五年(1053年),距今已经近千年,塔身完好坚固。

当地关于这座塔的传说非常多。有传闻说,塔下是一股大水;也有传闻说,塔下压着巨蛇;还有传闻说,古塔下有一座地宫,地宫内藏有珍宝。

对彬州人来说,千年彬塔是彬州市的坐标与象征。彬州人都很尊崇这座古塔,他们相信,这座古塔千年来一直在护佑着历史悠久的丝路小城和一代代的小城居民。

据办案民警介绍,寺庙建塔,很多是为了供奉和保存高僧大德甚至是释迦牟尼佛的舍利子等,舍利子一般安放在塔顶或者是地宫内。佛塔如果修建地宫,伴随舍利子进入地宫的,一般还会有金棺银椁、供养品、珍稀宝贝,越是香火旺盛的寺庙、越是有名的寺塔,地宫内的供奉物品可能越多、越贵重。开元寺在历史上颇富盛名、香火旺盛,开元寺彬塔如果建有地宫,内藏的宝物自然不会少。

刚刚调任彬州市公安局禁毒大队大队长孙群安,至今对卫友刚等人盗塔时的高超作案手段和不同寻常的反侦查能力记忆犹新。

2001年,卫友刚以开蛋糕店为幌子,在开元寺塔附近租了临建房屋,企图挖洞盗宝,后来因为蛋糕店往外运土方引起周围群众的怀疑而案发。

当时侥幸逃脱的卫友刚对彬塔地宫念念不忘,经过细致谋划,直到15年后,也即2015年,他终于以“核心人物”的身份二度染指彬塔地宫。

“我觉得那件事(第一次盗地宫失败)是我们老卫家的耻辱。所以,这次我一定得办成了。”案发后,卫友刚交代。第一次盗窃行动中,卫友刚不是盗窃团伙的核心人员,而这一次,所有事情都由他指挥,他必须把这事儿办成了。

另外还有一件事也让他耿耿于怀。第一次盗彬塔失手后,他和几个同伙曾在山西省运城市东郭古墓葬群盗掘文物,当时他只是个“帮忙的”配角,没捞到啥好处,却因此案入了监狱,他“心里有怨气”。

出狱后,卫友刚决定要干大买卖,他一直没忘记彬塔地宫。再次盯上彬塔,他不再是打杂的配角,而是整个盗掘贩卖地宫文物的犯罪团伙的核心人物。这一次,从选取作案目标、组织实施、后勤保障,到赃物处理、利益分配,都由他拍板决定。

白天开饭店,晚上挖地洞

为了干得隐蔽、稳妥,卫友刚的确也花费了不少心思,也下了大本钱。2015年1月至4月,经过一番前期准备,卫友刚和刘忠、董杰(已死亡)、闫强等人先后4次来彬州开元广场附近选择合适的开挖地点,他们最终选定并租赁了广场旁边药材公司院内的一家门面房。

卫友刚对外、对房东都说是要开饭馆,实则该饭店是为卫友刚等人盗掘彬塔地宫文物做掩护的。

卫友刚为何会选中这座房子?首先,这房子不是临街店面,而是在紧临街店面的后面一排,它与广场只隔了一条街道,大约几十米远。距离近,但又不临街,周围很多小店铺,有利于隐蔽。

其次,这间房子下面没有地下室,适合挖洞。卫友刚租房和别人租房的要求不一样。别人租房多是希望有地下室,卫友刚租房专挑没有地下室的。

租房前,卫友刚还专门请他的一位盗墓师父到现场看过。为了学习盗墓,卫友刚曾经拜了好几位师父。他师父经过一番考量,告诉他可以干。他师父还掏钱入了一股,等挖出文物后,就可以分一部分钱。

卫友刚非常重视团伙成员的选择,重点选择其在服刑期间结识的狱友,或是同村亲戚,这也是卫友刚自我保护的一种方式,他们的行为越低调、越隐蔽,越容易逃过警方的关注。

他师父当时还给每个参与盗掘彬塔地宫的人测过生辰八字,师父予以认可的人,他才合伙一起干。

租好房子,闫强就找人装修了房子,卫友刚妻子的姐姐赵花出面办理营业执照,他们在本地招收了服务员和厨师。饭店于2015年4月底开业,取名为“川湘食府”,饭店平时由赵花管理,闫强负责采购。

饭店开业后,白天的确是从事正常的生意。晚上9点半,厨师和服务员们就下班,到另一处租赁房里休息。晚上9点半以后,饭店周围的店铺也基本上没人了,卫友刚就派人在店里挖洞。他们先挖竖洞,竖洞挖到7米多深,再用经纬仪进行定位,向地宫方向挖横洞。

卫友刚负责指挥别人干活儿,至于下地洞、挥铲挖土,这些苦累、危险的活儿都是由他雇用的“工人”完成的。

这些“工人”下到洞里挖土运土,再把土用编织袋装好,洞口上面的人用绳子把土袋子吊上地面。每天,他们都干到凌晨4点左右,再开车把土拉走,倒在城区外面一个不起眼的沟里,再悄然回租赁屋睡觉。

盗掘工作进行得很艰难,挖地道就用了6个多月,有一次地洞挖偏了,都能听到地洞上方群众跳广场舞的声音,他们很是被吓了一跳。

白天饭店营业时,卫友刚在地洞口上面放上一大块地砖,地砖上放了张桌子,桌子上面放着服务员的餐具等零碎物品,外观上看不出什么问题。

一开始,厨师和服务员们也都不知道卫友刚等人半夜挖洞的事。后来,通过一些可疑迹象,店员们也渐渐猜到一些事情,但他们都选择了沉默。卫友刚也知道自己弄了那么大一件事情,不可能一点马脚都不露,他于是用钱堵住了店员们的嘴巴,时不时给店员们发点福利,给点好处。店员们也就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历时6个月,2015年10月,在打了大约280米长的盗洞后,卫友刚等人终于打通了彬塔地宫,但历经千年,地宫已被地下水浸透。这对惯犯老手的卫友刚来说,也不是什么大事,他买来了水泵,花了一天时间就将地宫里面的水抽干了。

传说中的地宫终于出现在眼前。地宫长1.5米左右,宽1.3米,一面有弓形宫门,宫门70厘米宽,用砖砌塞着,另外三面宫壁是砖砌的,还有相连的石栏,石栏距离宫壁约30厘米,石栏的两头接着宫壁,石栏上有破损的铁片。

地宫里面有三个棺材,宫门对面的石壁前放着一个铜棺,铜棺里面是一个银棺,银棺里面是一个鎏金棺,鎏金棺里面是一个小金棺,小金棺里面放着一节骨头。

铜棺里面还有2个小琉璃瓶和2个小铜镜。在铜棺的左前方放着一个石棺,石棺里面有一个小铜棺。在铜棺的右前方横放着一个银棺,银棺里面有1个琉璃瓶和一些破损的琉璃瓶碎片。

靠近宫门的石栏两侧,放着2个铜瓶、2个瓷盘、4个左右海螺,瓷盘已经破损,两侧石栏旁边各放着2个大铜镜,地宫顶部正中间挂着1个小一点的铜镜。地宫底部还有很多瓷片、铁片。部分棺材上有字,刻着“大宋、皇佑”等字样。

挖通后,卫友刚亲自下到地宫,盗走了地宫内的石棺、金棺、银棺、铜棺、鎏金棺、铜镜、疑似舍利子、多种佛像、瓷器、银器等诸多文物,仅仅留下记载这些物品的物账碑没拿。

卫友刚拿到文物,便很快给一个认识的文物贩子张敏发去了文物的照片,他让张敏帮忙将这批文物卖掉。张敏给卫友刚介绍了另一个文物贩子王平。卫友刚为此给了张敏20万元好处费。

王平看了文物后,爽快地给卫友刚交了30万元定金,随后,王平又联系了文物贩子唐春,唐春再将文物以580万元的价格转手卖给了文物贩子谭伟和刘园(在逃)。

2016年11月,谭伟和刘园又以2300万元的价格将该批文物卖给浙江的阮平,阮平购买了文物后便放在家里供奉。为掩人耳目,谭伟、刘园向阮平出具了2300万元的借条,约定谭伟、刘园向阮平借款2300万元,并以家传文物担保,到期不能归还借款,则该批文物归阮平所有,以抵债务。

过了一段时间,阮平从这批文物中拿了一块瓷器残片专门到上海找鉴定机构做热释光检测,检测报告结果显示,瓷器的断代年份为北宋,于是阮平就放心地将这批文物放在家里供养,直到2018年底,警察找上门。

锁定“川湘食府”

警察侦破这个案件也颇费曲折。

2018年1月初,咸阳市公安局刑警支队民警接到一个举报:彬州市开元寺塔地宫文物已于2015年被一伙盗墓贼盗掘。公安机关判断彬塔很可能发生了一起大案。

“这个案件最大的特点就是,它是文物隐案!隐案,就是指这个案子发生以后,没有群众报案,公安机关、文物部门也没有发现这个案子。”彬塔地宫案专案组成员、咸阳市公安局副局长张军说,“嫌疑人是深更半夜时在地宫附近,通过地下打洞作案,地宫已经被他盗了,包括公安部门、文物保护部门,都不知道。在此之前,古塔底下到底有没有地宫、里面有没有文物,大家也不清楚。”

孙群安说:“彬塔附近就是本市最繁华的地段。一般人没有这么大的胆子。这帮嫌疑人之所以如此大胆地对彬塔下手,可能是抱着‘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的侥幸心理。”

当时,办案民警分析认为,这个举报人应该是作案团伙的内部知情人。但是对方给出的信息也非常有限,当时他们只得知盗掘彬塔地宫的最主要犯罪嫌疑人叫卫友刚。但是,这个举报的情报到底是真还是假,被盗的文物去了哪里,还有哪些参与人,都是不清楚的。

盗掘古墓地宫案与其他类型案子相比,普遍具有很强的隐蔽性,不少盗墓案被警方发现时,往往已经过去了好几年。盗掘案的发现,要么是因为盗掘嫌疑人发生内讧,有人检举揭发;要么是因为嫌疑人在贩卖文物的过程中被警方发现。在盗掘当场被警方抓获、人赃俱获的个案极少。本案就属于盗掘分子发生内讧,他们自己同伙检举的情况。

咸阳市公安局刑警支队对这个案件非常重视,立即向咸阳市公安局局长陈万峰进行汇报。咸阳市公安局党委经过认真慎重研究后决定将案件线索移交给彬州公安局,由市县公安机关主要领导任总指挥,成立专案组迅速展开案件的侦破工作。

随着案件的后期推进,案件被上报到陕西省公安厅、公安部,省厅、公安部刑侦局均高度重视此案,公安部将本案列为“1·16”案件,进行挂牌督办,本案成为公安部2018年督办的第09号重大案件。

侦查方向应该从哪里着手呢?专案组几次沟通后,决定回到案发原点,顺着案件找人、根据现场情况找人,然后再按人找物这个思路逐步开拓、深挖。

盗掘分子不可能不留下任何痕迹。民警梳理整合线索,对盗掘地宫分子作案的时间和地点进行全方位的调查、摸排。经过仔细分析,初步锁定了一家叫“伊顿名师”的补课中心所在的门面房。

为何要锁定这间房子呢?因为这处房子位于彬塔东面近300米处,经过调查,警察发现,这间房子下面没有地下室,而周围大多数房子是有地下室的。没有地下室,才方便朝着彬塔地宫方向挖掘地道。

民警顺着这个思路很快获悉另外的重要线索,2015年春天到10月,该门面房被人租用,经营一家饭店,名字叫“川湘食府”。侦查员立即去工商局查询当时的工商登记资料,发现当时租赁房屋、经营“川湘食府”的老板是一名河南人,叫赵花。

进一步侦查发现,赵花又名赵影,赵影的姐姐叫赵英,而赵英的丈夫就叫卫友刚。这就佐证了线索的可信度。

经查,卫友刚是山西人,有多次盗掘古墓贩卖文物的前科,甚至早在2001年就曾伙同他人试图盗掘彬塔地宫,所幸被公安机关及时发现,他们未得逞,卫友刚侥幸逃脱。

资料显示,风声过后,逃回山西的卫友刚并没有放弃盗掘古墓葬的勾当。2002年12月6日,山西省运城市盐湖区法院以卫友刚犯盗掘古文化遗址罪判处其有期徒刑八年,并处罚金。

2004年,新绛县法院以另外一起盗墓案,判处尚在服刑中的卫友刚有期徒刑,并处罚金,其服刑到2011年出狱。

侦查员从各方面反馈的信息判断,卫友刚这个人有多次盗掘古墓贩卖文物的前科,有入狱服刑的经历,非常狡猾,反侦查力很强,要想从其身上打开突破口、弄清情况恐怕有一些难度。

如果对其贸然抓捕审查,很有可能打草惊蛇,导致该团伙其他核心成员获得信息,趁机逃脱,甚至可能提前处理他们还留在手头的盗掘文物。警方决定在严密监视卫友刚的同时,先从其团伙成员着手,从外围逐层突破。

民警很快发现曾在山西省晋城监狱服刑的闫强和卫友刚来往非常密切。在开元寺彬塔地宫被盗的时间段,闫强多次在彬州开元广场附近的一家网吧上网,此人应该具有重大作案嫌疑。民警调查案件时,闫强正在山西长治市经营一小家饭馆,相对比较容易抓捕。

专案组很快作出部署,副组长马英带领两组侦查员赶到运城市,盯紧卫友刚的公司及住所,一组民警对他的住所和公司进行秘密布控监视,一组民警调查他的活动规律及社会关系,重点查清他和闫强的联系情况,防止因抓捕了闫强而惊动了卫友刚。

另外一组民警则连夜赶往长治市,查清闫强饭馆的位置,严密蹲守,找机会对其秘密抓捕。闫强落网后,很快就承认自己随同卫友刚纠集一干人盗窃了彬塔地宫的文物。

随后,专案组迅速抓捕卫友刚等其他主要犯罪嫌疑人,并循着挖掘获取的线索,辗转山西、江苏、河北、北京、河南、甘肃等8省,接连将其他30余名嫌疑人先后抓捕到案。

随着嫌疑人相继被抓捕归案、交代案情,这起盗掘行为跨陕西、山西两省五地市,倒卖文物犯罪横跨山西、河南、宁夏等8省市的系列盗掘古塔地宫、古墓葬案的全过程逐渐浮出水面。

聪明没用在正道上

卫友刚非常自负,他认为这次的盗掘行为做得天衣无缝,足以逃避公安机关的侦查打击,因此案发后他并没有出逃。他将盗掘的文物成功倒卖后,利用所得赃款,在老家买房置地,盖了一幢别墅。

抓捕卫友刚时,警方在他家中发现了很多本与案件有关的“笔记”,里面有着红蓝不同颜色的记录和标记,写得详尽细致,记满了各地历史、风俗、古代墓葬形制、殡葬习惯,以及古塔知识等。卫友刚的“用功”程度,令人惊讶。

卫友刚自己也说,为学习盗掘知识,他曾三度拜师。入狱服刑时,他甚至还在狱中跟在押人员学习了不少墓葬和文物知识。

卫友刚在山西运城开了一家公司,公司地下室内藏有多张车床,用于加工盗掘工具。警察在公司地下室里发现大量工具,都是专门用来盗掘古塔地宫和古墓葬的。卫友刚还颇为自豪地对民警说,他改进过的洛阳铲,好多盗墓人都在用。

相比这个团伙的其他成员,卫友刚的确是颇有头脑的,可惜聪明没用在正道上。早年间,卫友刚曾是一名汽修工,从事汽车维修装潢多年,因为挣不到钱,经弟弟引荐,结识并拜盗墓界的一位名人为师,入行盗墓。但没想到,师徒二人初次合作便出了事,卫友刚被抓入狱,师父当时逃跑了。

卫友刚后来又多次拜师“学艺”。卫友刚盯上彬塔地宫,还请一位师父去帮忙选地方、给同伙测八字,但之后不久,这位师父便在一次盗墓时因盗洞坍塌而死。而卫友刚的弟弟,也是在盗墓时因盗洞坍塌而死。

对自己的“业务能力”极度自信,对钱财的极度贪婪,加上屡次得手的狂妄,让卫友刚在犯罪的道路上加速坠落。即使是亲历了弟弟和师父惨死,他依然不知悔改。

直到案发后,在看守所,面对提审自己的民警,回想起这些年的盗墓经历,52岁的卫友刚似乎有所悔悟:“2001年,我曾经入狱,做了错事还不知道后悔,才犯下今天这样更大的错误,都是被利益冲昏了头脑。我从小就对文物感兴趣,买过许多书钻研专业知识,回首经历的这些事情,我是对文物缺失了敬畏,我从未真正读懂过文物。”

追回文物

2018年10月11日,经过专案民警不断的沟通,本案最大文物买家、听到风声已经躲到国外的阮平终于回国,主动上交了其购买的文物。

当时,展现在民警眼前的文物之精美贵重,令人震撼,虽然经过了千年的风雨,但文物的光泽仍然很好。

2018年深秋,在开元寺塔地宫中沉睡了近千年的宝藏,历经3年漂泊,终于再次回到咸阳。据清点,公安机关追回彬州开元寺塔地宫被盗文物有金棺、银棺、菩萨铜像等共49件。

经过陕西省文物鉴定研究所鉴定,这49件文物确系北宋文物。而且,这些追回的文物,与公安机关在彬州开元寺塔地宫勘验被盗现场时发现的物账碑上记载的藏品名称、数量完全吻合。

“追回的文物数量大、级别高,尤为可贵的是,做到了全部追回、无一缺失。”咸阳市文物保护中心主任葛洪很感谢公安部门。

公安机关将彬塔地宫文物追缴回来后,将其送往咸阳市博物馆存放。当时,该博物馆还存放着公安机关追回的清梵寺塔地宫被盗石塔等重要文物。该文物塔身刻有“诸佛舍利宝塔”“大宋大中祥符四年”等字样,大中祥符是公元1008年至1016年间北宋宋真宗皇帝的年号。

卫友刚是盗掘古塔地宫、墓葬的惯犯,彬塔地宫不是他的唯一目标。实际上,在2011年9月至2016年10月这段时间,以卫友刚为首的盗掘古墓葬犯罪团伙,同样以租赁古塔附近民房、餐饮经营开饭店为掩护,使用专业工具,先后盗掘了咸阳兴平清梵寺塔(唐代)、渭南蒲城慧彻寺塔(唐代)、宝鸡岐山太平寺塔(宋代)、咸阳旬邑泰塔(宋代)、山西代县阿育王塔(元代)等5座古塔地宫及1处古墓葬群,再加上彬塔地宫案,一共6座古塔地宫遭遇他们的黑手。

公安机关、司法机关对于这些盗窃案件一并进行了侦查和处理。

2018年1月,彬县公安局对该系列案立案侦查,2018年底,案件移送彬州市检察院审查起诉(2018年5月,彬县撤销,设立县级彬州市)。2019年1月22日,彬州市检察院将该案报送至咸阳市检察院。

“审查中,我们发现有些细节问题需要进一步确认。比如,卫友刚等人盗掘古塔涉及的时间较长,人数较多,作案前的资金来源、文物出售后的赃款去向等不够明确;涉案人员的手机等是否调取,是否进行查验,是否发现与案件有关的通讯记录和案件材料,卫友刚提供的其他人犯罪线索如何处理……”办理该案的咸阳市检察院第一检察部副主任彭涛说。

随后,该案经历了两次补充侦查。办案检察官要求公安机关对案发现场、涉案文物存放的地点、交易地点等进行充分勘查。同时,为了保证办案的亲历性,承办人前往案发现场监督现场勘察,做到心中有数。

“考虑到涉及嫌疑人是否属于累犯以及量刑等因素,我们督促公安机关调取相关判决材料。”彭涛说。

卫友刚的辩护人提出,他归案后有坦白情节,并检举揭发李某等人盗掘山西省运城市盐湖区太平兴国寺塔(系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的犯罪线索。检察机关立即对此进行查证,督促公安机关调查核实。

在了解到彬县公安局将该举报线索移送运城市警方后,办案检察官与公安局办案人员一同赶赴运城市了解案件进展,及时了解侦查情况,了解到卫友刚的检举线索对案件破获起到重要作用。

2019年12月25日,咸阳市检察院就卫友刚等人盗掘古塔地宫、古墓葬向咸阳市法院提起公诉。

法院经过审理,同意了检察机关对卫友刚的量刑建议,认定卫友刚有重大立功表现,对其从轻处罚。

在办理过程中,卫友刚等被告人都自愿如实供述自己的罪行,承认指控的犯罪事实并愿意接受处罚,在其自愿认罪的基础上,咸阳市检察院认真区分所有被告人参与犯罪的程度、所起作用、犯罪前科、认罪态度等,听取并认真考虑了辩护人的意见。该案所有被告人均认可检察机关提出的量刑建议,并在辩护人的见证下签署了认罪认罚具结书。

法院将23人列为被告人,其中15人参与盗掘古塔地宫、古墓葬,另8人系卫友刚等人的销赃下线。

法院认定,卫友刚等15名被告人采用在文物保护单位附近租赁民房后秘密挖掘地洞的方式,共盗掘作案7次(其中包括彬塔地宫),其中案发时属国家重点文物保护单位的4处、省级文物重点保护单位的2处、市级重点保护单位的1处,7处文物保护单位中,有6处系古塔文化遗址,1处为古墓葬遗址。

判决认定,警方追缴回的95件文物中,有4件被认定为一级文物、5件为二级文物、29件为三级文物,其余为一般文物。其中,彬塔地宫文物共49件。

2020年4月21日,咸阳市中级法院一审对“1·16”系列盗掘古塔地宫、古墓葬案23名犯罪嫌疑人作出判决:卫友刚犯盗掘古文化遗址、古墓葬罪,被判处有期徒刑15年;其他被告人也被判处有期徒刑等相应刑罚。

案件办结不是检察履职的终点。彭涛说,该案办理中,检察机关注重延伸检察职能,运用检察建议督促有关部门积极履行职责,堵塞文物管理的漏洞,促进社会综合治理。(文中涉案人员均为化名)

来源:中央政法委长安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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